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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清官场30年_黄云凯【完结】(32)

  我听说,你们现在的秘书,在拟文件时一定要故意写几个错字,留给领导指出以便修改——古今同一。

  秋审结果批下来的时候,少穆先生已经离任了。一百五十多起案子,刑部全部批准了,只有这个马书新,刑部将绞监侯改为绞立决。

  四月,少穆先生升任云贵总督,同人的馈赠先生一概推辞,只收下了我送的四斤燕窝和四斤高丽参,并且留下一匹马和一部“五经”作为临别纪念。

  临走的时候,先生来到我的官署和我话别:“您早晚就会升去的,最迟也不过中秋。去年年终密考时,我已经向皇上举荐您了。”我连说不敢当。少穆先生回应道:“我老早就想辞官归隐了,只是一直未能如愿。但愿四海之内,有几个能臣名将支撑时局,我辈退职还乡,才能够安心优游林下。推荐您是为国家着想,并非是为朋友私情。”先生的话当然是正道,可惜我却辜负了先生的厚望。

  升职离陕

  六月,蒙皇上圣恩,我被补授四川按察使。

  当天,杨以增巡抚拿着吏部公文来衙中向我道喜,我请求交卸陕西督粮道。去年,粮食停征,没有进项,到现在为止,衙中还是左支右绌不可开交。今年年成好,军粮刚刚开征,每天都有了些收入。盐道崇纶听说我升了职,就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缺。前任的粮道,曾经有人交了印章却不肯交出粮仓,并争吵到抚台大人面前的,现在还被人传为笑谈。司道大员行为如同市井无赖,又怎么能够做下属的表率呢?

  我当上粮道以后,总是不安于心。有些粮食虽非勒索,但确实是浮收。老百姓终岁辛劳,所得几何?百姓赴仓纳粮,还要饱受胥吏欺凌,甚至连嘴都不敢回一句。我只有一个儿子,还指望他长大成人呢,又何必为了升官发财好处得尽而做下造孽之事呢?现在,我很庆幸有机会离开这个位置,只担心去之唯恐不速。亲友家人,一再劝我,再延迟十几天,便有两万多两的收入,我没有听他们的。杨以增巡抚也说:“粮道是您的本职,新任按察使过几天就到了,您何不等几天一起交卸呢?”我再三请求交印,杨以增巡抚只得上奏朝廷留我专门代理按察使,等接任按察使的严良训到达后,再北上京城请训,而让崇纶代理陕西督粮道。自从设置粮道衙门以来,没有像我这样强横抑制庸俗世风的。而崇纶得到委任命令后,当天就办了交接,立即赴仓收粮,简直就是急不可耐!

  我递折请求专程赴京城谢恩,折子上写道:“新授四川按察使现任陕西督粮道张集馨跪奏:为恭谢天恩,我恳求皇上能够接见我,让我聆听您的教诲。我于今年六月二十六日,接到陕西巡抚杨以增转来的吏部公文,上面写着: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初十,内阁接到皇上谕旨说:‘四川按察使之职著张集馨补授。钦此。’我接旨后,立即恭敬地摆下香案,望着京城方向叩头谢恩。我本是一个来自江左的平庸之人,天性愚蠢,又没有什么见识,很幸运地在道光九年考上了进士,在翰林院任职,多次受到您的亲切接见,并且多次受朝廷的委派主持各省乡试。道光十六年,在任翰林编修时,遵从皇上特旨,补授山西朔平府知府,后来又升任陕西督粮道,并且两次代理按察使。没有来得及报答皇上的厚恩,心里常常为此惶恐不安。现在,皇上又一次赐恩于我,委以四川按察使的重任。皇上这样信任我重用我,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啊。听说这次任命是由皇上您直接下达的,我更是感激惭愧得无地自容。四川与陕西、湖北相邻,按察使总管刑名,负责监察官吏、锄灭奸徒,使百姓安居乐业。事情很多、责任很重,像我这样见识浅陋的人,恐怕难以胜任。我恳求您允许我到京城,拜见您,跪听您的教诲,今后才能做到有所遵循。我一定恪尽职守,报答您的比天高比海深的恩情于万一。我等候新任陕西按察使严良训抵达后,办完交接立即启程北上。以上这些,就是我感激万分并请求您接见我的缘由。我再一次叩谢天恩,等候您的批准。谨奏。”

  官套话,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都各不相同。每次升调,官员都要写这样一个折子,向皇上表示感谢。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将它记下来,就是为了让大家见识一下富有大清特色的官套话的样子——下不为例。我的饱含深情的折子送上去后,皇上的朱批下来了,就三个字:“著来见。”

  今年是兼考七十大寿,派家人陈贵带着寿屏、寿幛、皮货和绒毯等回老家为老人祝寿,并且带回了一千两银子作为请戏摆酒的费用。

  仪征县北郊铁坝头有一块山田,兼考以三千两的价格为我买了下来,汇票寄到陕西,我当即照数把这笔钱给付了。有了这块地,家中的用度,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就算是我退休以后,也有个吃饭的地方。

  天气炎热到了极点,官署中的人都病倒了。我整天流汗不止,可是又不退烧,吃了药也没什么效。每天下午,我就找一个光线较暗的地方闭目养神。邵夫人病得更厉害,入夏以来,夫人就常常觉得头昏眼花,甚至有时要走进房间,门都看不清,家里人都觉得很奇怪,她却不以为然。夫人体胖怕热,整天坐在冰桶旁边,烦躁的时候就用冰水浸水果吃。夜里她就坐在露天下,整夜不进房间,寒凉之气侵入体内,到秋天就常常发作,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转,白天黑夜都只能坐不能睡,就是上床也只能趴着而不能仰卧。后来,知州张受之来看了一下,说是痧症内伏,在几处经脉上扎了几针,好了很多。我当时正办交接,只好吩咐家人小心照看,而且夫人的母亲也在官署,更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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