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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清官场30年_黄云凯【完结】(71)

  大侄带着换姑来到庄上,二侄夫妇也来了,于是就在杨家房子的东边另找一个宅子居住。侄儿们不久就转移到僧道桥街上孙家宅子,把大嫂也接来同住。我的妾侍谭氏从京城回到仪征,我也上岸住到三谭庄谭姓屋里。谭氏与鸿甫侄儿是近亲,和我也算有点关系,他的房子比杨宅宽敞很多。

  我七妹、八妹已经长大成人,可是婚期都未定。当此时艰,她们更应该早点成家,不能讲究的地方也只好将就了。两人嫁妆兼考在世时已经备办好,于是就选定六月十一日,让三弟姨太太带着七妹回牛王营,送到程家。程家单寒,妹夫程湛华是丁亥举人,在乡下安分读书。

  至于八妹,道光二十三年阮文达先生(即阮元)还在的时候,就有意和我们联姻,因为阮八世兄性情痴呆,兄弟几个也都不是能吃苦担责的人,我就坚定地拒绝了。没想到十年后,兼慈在扬州还是答应了,这也可以证明姻缘的确自有天定。妹夫是个秃头,并且性情颇愚,因为这门亲事是兼慈主张的,所以姨太太(八妹的亲生母亲)常有闲言。可是事情已成定局,八妹也在六月出嫁了。我也总算了却了七妹和八妹的这两桩人生大事。至于她们将来幸福与否,那就是她们两人的命了。

  本地官员赋税之外常常另外摊派捐输,几乎每年都有。有亩捐,即按亩派捐;有指捐,就是指定张三捐多少李四捐多少。仪征人烟稠密土匪众多,县令也是更换无常,每次新官到任,一定指捐一次。几年来所捐的银子不在少数,至于这笔钱捐了之后,县里怎么用的,那就不知道了,也不见这些父母官对我们有任何奖励。民力几何,怎能承受这种盘剥?

  我家除了几亩薄田外,没有其它进项,自从兼考去世后,每年入不敷出。三弟听说又要捐款,深以为苦,提出和我分家——家产的规模小了,捐款也能少些。我说:“你既然提出分家,我也不勉强,田地的肥沃与贫瘠,佃户的勤劳与懒惰,都凭三弟你分派,我没有任何意见。”

  家产是这样分的:兼慈自己管理的田产,现归三弟收管,将来作为兼慈的祭田;庶母管理的田产,也归三弟经营,将来作为三弟自己的田产。因为三弟是庶母所生,和我没有关系。还有一处孙家抵押的田产,也归三弟管照,也算是兼考的祭田。家里的田产,牛王营一处是我的亲生父亲留给我的,当然归我所有。铁坝头、田家茔的田产是我用自己的积蓄买的,我让三弟也拿来平分,而不要说是我的私产。只有周家坡一处,我的亲生父亲、黄夫人、邵夫人都葬在那里,当年购置这块田,也是邵夫人和王氏变卖首饰共同买下的,里面也有兼慈和庶母的私房钱在内,我让三弟将这份产业分给我,作为三座坟墓的祭扫费用,至于庶母出的那一部分钱,单独划出由我归还。兼慈命令在我的田产里,每年拿出一些钱作为孝敬,我让大侄每节呈送五十两,一年共一百五十两。兼慈又命提出一份产业给长孙兰儿。我说兰儿并无兄弟,我的家产都是他的,也就不必单独分一份了。

  我先前在临洺关及长垣带兵时,其间兵勇口粮支用的这笔账,桂良一定要我具名报销——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当年他拿这个来诬陷过我,现在用这来堵悠悠之口罢了。他发公文到向帅和总督怡良处,之后公文转到仪征本邑。我阅后当即回复,赶紧收拾行李,赴保定核算。实际上,当年的钱粮账目都不是我经手,只是既然此事关系到军队粮饷,又奉札饬,不敢推诿,担心桂良又借此生事。

  年轻皇上的召见

  七月二十四日,我从三谭庄起身,到僧道桥上船,从外湖行走,一路顺风,三天就到了清江。只是天气酷热难耐,到王家茔史行家里小住几日,于八月初四日再上路。因为带的盘缠不够,我就将书箱交给史行,顺便托人带往北京。我在沂州府雇轿,到齐河出山。河南北岸铜瓦箱黄河决口后,直冲东昌,大清河桥冲断,黄河灌注,直到齐河县城下。禹城附近各县成为一片泽国,来往的行旅都不得不从齐河横渡黄河。从齐河到禹城没有陆路,近村农民只好用小舟济渡,计程九十里,要价非常高昂。我在齐河南店住了两天,命令戈什杨保安拿着名帖到齐河县署,请求派差人协同觅船,许诺给予重赏,才找到了七八只小船,将车子拆了分装在船上。凌晨一点左右,我们从南往北渡,幸好一切顺利。我们又坐车十五里到隔水难行的地方,再次上船,水深处有几丈,水浅处没过脚髁,后面用人推,前面用人拉,一路都在田园果木林中游泳。傍晚终于到达禹城,但驿馆距城很远。晚上十二点左右,我们又到禹城桥,人困马乏。不过我们从此渐渐进入直隶境内,道路干燥,按驿站逐步前行。

  八月底,我到达北京。据家人说,保定可以不去了。于是我写信给藩台钱香士,说明原委,但因为担心桂良再逞淫威,不敢说不去保定。我本是称病回家,所以抵京后就闭门谢客,每天住在时晴斋,读书自娱。闲暇时我便和儿子的老师林远村学士讨论笔墨,真所谓“万人如海一身藏”。

  九月二十七日,我和林远村闲谈时,忽然接到圣旨,被赏予四品顶戴,署理甘肃藩司。对于仕途,我早已心灰意冷,根本就不想再出山,攘臂下车,也不过是徒增笑柄。于是请许滇生来,商量接不接受任命。我的意思是以不出山为好,而许滇生又不肯替我拿主意。我托许滇生顺便问问那些朝中大臣,是否可以称病不就任?许滇生说:“甘肃的藩司难做,皇上是知道的。皇上钦点您出任,您直接拒绝,恐怕不好。况且在这国运艰难的时刻,谁肯求进?但是就算为自己打算,也得小心,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朝中大臣们都认为您不接受不行,看来您还不能缮刀而藏啊。”我说:“让我再仔细想想,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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