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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大传_韩静霆【完结】(27)

  他仰天长吁。

  他终于把漪罗带回了府邸。

  他甚至想把漪罗捆绑起来。

  不。这是不行的。

  他安顿帛女热汤热水照料漪罗,漪罗水米不进。

  终于,漪罗睡了。

  倒插着门,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夜里,漪罗又逃走了,逃得无影无踪。漪罗走时,除掉带了一点自己从前的衣物外,还带走了那张断了商弦的瑶琴。

  第12章 孙武拜将军

  吴王台上孙武执意斩二妃以正军法,大王阖闾惊诧,焦急,恼怒,心里揪得疼。他万不得已,选择了拂袖而去的方式,心里叫骂着:“随这竖子去”,维护了王者的尊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王后和随从人等都清楚大王余怒未消,就全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跟着,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走错一步路,甚至不敢弄出一点儿声音来。阖闾是坐车子,沿九曲之路回宫的。也是驾车的侍从活该倒霉,阖闾下车的时候,袍子的角儿让驾车的侍从踩住了,阖闾忽然间双眉竖入鬓角,疯狂地咆哮:

  “你这有眼无珠的东西,也敢来找寡人的麻烦!来呀,寡人赏他个宫刑,叫他去受!”

  驾车的是个生得很俊秀的年轻人,吓得磕头如捣蒜,泪流满面,连声央求“大王饶恕”。

  阖闾理也不理。

  为什么偏偏要对这无辜的人处以宫刑?宫刑乃是五种刑法之一,源于远古苗族,原称刑,是专为处罚男女淫乱的刑法,仅次于死刑,极为残酷。男子受此刑,要被割去生殖器。伤口常常腐烂,发出难闻的臭味儿,因此又称“腐刑”。行刑要在“蚕室”,即在生着火,没有风的恒温地下室里进行。被处以宫刑的人,一日受刑,数月折磨,终生痛苦。

  谁知道大王阖闾这会儿想的是什么?

  也没人知道大王是不是把这驾车的人,假设成了一意孤行的孙武?

  驾车的人惨叫着,被拖走受宫刑之“赏”去了。

  阖闾的心里得到了些许平衡?

  当晚,阖闾没有吃饭,夜里默默地合衣而睡。

  六日闭门不见朝臣。

  那伍子胥,在吴王台上,空自做了一番“监军”。眼瞅着孙武一意孤行,他手心儿里捏着一把汗。及至大王阖闾“不看了”,心中才稍稍安宁了一点儿。后来便去拦阻暴跳如雷的夫差,帮助孙武把这场危险的“游戏”做到底。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和孙武已经是一根线儿上的蚂蚱了,他应该也只能是孙武的同谋。如果不是因为两位美妃是大王阖闾的心肝儿宝贝,他会立即赞同并且帮助孙武将二妃杀死完事的。他不得不顾及大王的意愿和情绪,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君王能接纳并且重用孙武,他深知孙武对于吴国是何等地举足轻重。等到大王阖闾自己找了个台阶儿,离开了吴王台,伍子胥便巴不得孙武赶紧对二妃下斧子,快些杀鸡给猴儿看。结果当然是令人满意的,那些妇人,在孙武的严厉的军令之下,全部变成了敢于冲杀嗜血的士卒,这使他如释重负,越发地敬重和推崇孙武了。

  可是,大王阖闾顷刻间丢了两位妃子,心里的疙瘩那么容易就解开了么?

  他做事从来是死不回头的。他还要进谏。他想趁热打铁,促成这件大事。

  他还是动了一番心思,唯恐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说不动大王阖闾,便去游说王弟夫概,请夫概出马,和他一道去向吴王进谏。

  吴宫教战的当日晚上,伍子胥专程去拜会夫概。

  夫概和颜悦色地听伍子胥说活。

  “夫概将军,昨日孙武教战于后宫五百妇人,手段如何?”

  “前无古人。”

  “后有来者吗?”

  “依夫概之见,天下也许只有伍子胥伍大夫可以与之同日而语。这话是不过分的,决非阿谀之辞。伍大夫为王兄成功地一次又一次谋划大事,训练军卒,开凿胥溪,修建都城。出可以为将,入可以为相,夫概一向是敬重伍大夫的。”

  “伍子胥怎敢与孙先生相比?天下只有一个孙武,天下只有一部《孙子兵法》。”

  “世有伍子胥,才有孙武。”

  “夫概将军过奖了。伍子胥来拜谒夫概将军的意思是——”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夫概将军绝顶聪明。”

  “如此说,伍大夫就不要拉我去做傻事了!王兄一日之间丢了两位爱妃,正在火头儿上,现在去进谏,哪怕是只提孙武这两个字,王兄也要雷霆震怒的。”

  “夫概将军明哲保身?”

  “伍大夫不可以这样说的。”

  “那好,伍子胥自己去碰个头破血流!”

  “哈哈,只怕是伍大夫的头也不好一碰再碰的。王兄如果在暴怒之下驳回伍大夫的面子,还好再回旋么?”

  “将军的意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夫概拉住了伍子胥的手,亲热地抚摸,抚摸得伍子胥心里起毛,浑身生鸡皮疙瘩:“夫概听说有人去寻找丢失的羊,看见前面的岔路,唯恐误入歧途,痛哭着就返回去了。哦,我可不是劝伍大夫放弃夙愿,只是劝你不可走入歧路。何不耐心静等些时日?待王兄心头的怒火平复些了,夫概当然要和伍大夫一同促成这件美事。来来来,你随我来。”

  伍子胥不知夫概要做什么。

  夫概把伍子胥拉到了院子里,指着天上的星河,说:

  “伍大夫请看,夫概刚刚观过天象,有客星侵犯了君王的星座,这是很不吉利的。唯有等那王星与客星相安无事,才好动作。”

  伍子胥抬头看着夜空。浩渺的星河,斗柄倒转,神秘而又深邃,

  他长叹了一声。

  “只怕孙武耐不住寂寞啊!”

  “倘若孙先生不弃,愿意……”夫概又想重提请孙武到他府邸来的旧话,突然又打住了,改口道:“明日我进宫去看看王兄的气色,再与伍大夫商量,如何?”

  也只好如此了。

  孙武在吴宫教战之后的心境,主要还不是耐得住耐不住寂寞的问题,而是从未有过的惆怅和焦烦。吴王台上一声令下,一斧子砍出了许许多多的头绪。特别是漪罗的逃走,给他带来的情感上的失落,是摆脱不了的。坐在那里,想奋笔写点什么排遣愁烦,要研墨,会叫出漪罗的名字;想在七弦琴上诉说幽愤,发现漪罗不仅已经将琴带走,而且将琴韵也带走了。他鬼使神差地到二位妃子的坟墓那儿又去寻了一回,连漪罗的踪迹也没找到。他暗自苦笑,责备自己,孙武呵孙武,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这般儿女情长了?

  至于大王阖闾能否实现拜他为将的诺言,更是连想也不敢想了。吴王台上他砍了两斧子,一斧砍在大王阖闾心上,一斧落在王子夫差心上,也就是说,不仅阖闾为吴国君王的年月,他别指望;就是来日夫差即位,也不必妄想了。

  孙武整理行装,已经准备回罗浮山去躬耕田亩去了。一念及此,十分沧然,内心充满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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