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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么么哒_大冰【完结】(8)

  一直以来,你点点滴滴在包容着我,为什么我却不能包容你?

  我白信这么多年的佛了,摆不平这颗分别心。

  等到我终于想明白这些道理,并深深懊悔时,我们已经整整七个月没有联系。就这么自此相忘于江湖吗?

  我不能去找你道歉,我没脸。

  我写了一篇文章,叫《对不起》。

  文章里有一个最终学会懂事的孩子、一条小松狮流浪狗,以及一个饱受歧视的哥哥。

  这是一个探讨生命价值平等的故事,是个真实的故事,据说也是个看哭了许多人的故事。

  文章结尾处我写道:

  不管是欠别人,还是欠自己,你曾欠下过多少个“对不起”?

  时间无情第一,它才不在乎你是否还是一个孩子,你只要稍一耽搁、稍一犹豫,它立马帮你决定故事的结局。

  它会把你欠下的对不起,变得还不起。

  又会把很多对不起,变成来不及。

  文章收录进新书,付印后的第一本样书里,我折了角,托人邮寄给了你。

  四天后,我不顾出版社所有人的反对,飞去了大陆最南端。

  正是新书上市的关键节点,编辑们不满我临阵脱队放鸽子。

  我告诉他们,我必须去见一个人,方能心安。

  若无此人相助,我或许要再沉寂许多年后才能浮出水面成为一个“作家”。如果不让我去见他一次,那当不当这个“作家”也没什么意思。

  他们问我是谁,我没说你的名字。

  我只说,是个失而复得的朋友,一个有今生没来世的兄弟。

  ……他在海滨的长木桌上摆满了烈酒,等着和我一起,把那些浪费掉的时光补齐。

  (五)

  轰隆隆的涛声。

  海风拂面,浪花舔着脚面。

  漆黑的海岸线上一道金边。

  天快亮了,酒喝干了,话却说不完。

  我说:希有,你的婚礼必须是我主持,你打算哪天盛大举行?

  他摇摇头: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所谓的盛大婚礼只能是我的一个奢望,不会实现的。

  他笑着说:或许,在结婚这件事情上,我的运气早已经预支光了。

  希有的故事,远比你我想象的要曲折。

  没人知道希有结过婚,两次。

  两次婚姻,没有一次是为了自己。

  都是江湖救急。

  第一次结婚是在北京朝阳区,为了一条命。

  一个女人在MSN(即时消息软件)上给他留言:希有,我走投无路了,你帮帮我。

  是他年轻时交好的一个女同学,为数不多知道他秘密的人。

  她的男友不久前因车祸辞世,悲恸中刚缓过来,发觉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女同学身体羸弱,且有流产史。医生说:如果打掉这个孩子,你再度怀孕的概率为零。

  她当然想留下这个孩子,大龄单身职业女性,未婚夫的离去已带走所有的爱情,她甘心为他守一辈子,不想再去遇到其他人了。

  有一份温饱体面的工作,再平安抚育一个孩子长大,已是生平最大的奢望。

  但身处传媒行业的风口浪尖,单位规定,未婚孕子必须无条件辞退离职。

  体制内的许多规定是没有温度的,要么打掉孩子,要么抓紧时间找人结婚,才能名正言顺地办理准生证。

  她找了整整一个月,没找到,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肚子已然隆起,再宽松的衣衫也遮掩不住。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找到希有。

  她说:希有,念在当年大家朋友一场……

  希有说:你别说了,我答应,咱们明天就去登记。

  民政局门前,她塞给他一张卡。

  “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的钱,希有你收下。”

  她是孕妇,他不能和她动气,卡坚决地被塞了回去。

  他指着她的肚子说:你醒醒,这钱我一定用不着,但孩子一定用得着!

  她抱着他哭:希有,你为什么这么仗义……我该怎么报答你?我来生当牛做马……

  希有说:你莫哭,别动了胎气。

  他说:当我是朋友,就别说什么报答。

  结婚证很容易就领到了。她说,希有你放心,一个月后咱们就办离婚手续。

  他搀起她的胳膊:别傻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怎么搞得定,算我求求你,让我照顾照顾你行吗?

  希有当然没搬到她家和她同居,但那几个月他变身保姆,给她送饭、帮她打扫、和她一起胎教。

  她的身子越来越臃肿,肚子出奇地大,弯不下腰,洗澡换衣服越来越不方便,越来越依仗希有帮忙。

  她问:希有,你为什么总是闭着眼睛帮我穿衣服,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她说:我懂了,谢谢你希有,谢谢你对我的尊重。

  孩子生在小西天附近的一家妇产科医院,落草那一日,产房外只等了希有一人。

  戴着墨镜的希有,戴着口罩的希有,冒着被偷拍的风险来陪产的希有。护士喊:母子平安,恭喜你啊,是个男孩!

  新生儿的第一泡屎把希有吓了一跳:怎么是绿色的?

  护士笑,真是个新爸爸,都是绿色的。

  他抱着孩子去看她,被她攥紧了手,眼泪湿了枕巾。她哽咽:连累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这份情谊叫我怎么还?

  他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需要还吗?

  他说:当年知道我的取向后,你依旧善待了我那么久,你忘记了吗?当其他人躲怪物一样疏远我的时候,你是怎样安慰我的,你忘记了吗?

  襁褓中的孩子在沉睡,他看看孩子,再看看她。

  他说:刚生完孩子就离婚,会影响你在单位的工作,将来也不好和孩子解释,能不能等等再说?

  希有,她闭着眼睛喊他的名字,眼泪安静地流淌,希有……

  他替她擦眼泪,哄她:没关系的,别担心我,我搞得定的,没关系的。

  整整四年后才离婚。

  民政局的人很惊讶,道:你们是我见过的离婚离得最没有压力的一对夫妻,既然感情这么融洽,要不要三思而后行。

  桌子底下,她捉住希有的手。

  她轻轻摇头,说:不必了,他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六)

  希有的第一次婚姻帮了一个孩子和一个单亲妈妈,没有婚礼仪式。他的第二段婚姻依旧没有婚礼仪式,这次帮的是两个家庭。

  那时他已是三十几岁的大龄未婚男人了,父母的叹息像锋利的碎玻璃片,在脊梁上深深浅浅地划。

  父母是再普通不过的职员,熟人社会里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优秀的儿子为何始终单身。

  出柜吗?去和父母坦白吗?不可能的,他们会疯,会被亲戚朋友的各种目光压死。

  一直单身拖延下去吗?也不可能的,他是独子,常规伦理中,结婚成家让老人安心是他的义务和责任。

  唯一拖延的方法就是借口工作繁忙,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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