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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么么哒_大冰【完结】(9)

  他的工作半径陡然变大,经常差旅至国外,一去就是几个月。

  异国的午夜独坐,他想他们,却不敢多打电话。

  酗酒的习惯或许就是那个时期养成的吧。

  不工作的日子里,他像株盆栽植物一样长在了酒店大堂,一杯接一杯的白兰地,一次又一次刷卡。

  那是东南亚一个贫瘠的小国,酒却卖得出奇地贵,一个外国同事陪他饮酒,越喝,他的表情越落寞。

  那个皮肤黝黑的外国女同事问他:你是遇到了多么大的困境,怎么这么不开心?

  她说:你身体健康,你喝得起这么贵的酒,在你的国家被人仰视——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愁眉苦脸的?

  她扬起漂亮的脸庞,说:来,我领你去看看另一个世界,然后你再决定是否要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这点儿不开心里吧。

  她带他坐出租车,然后换乘小巴,再在三轮车上颠颠簸簸。

  马路消失后,是丢满垃圾的小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贫民窟。

  只走了几步,锃亮的皮鞋就糊满了烂泥巴,空气中充满了热带独有的破皮革和烂水果的味道,三三两两神情茫然的人呆立着,赤膊,呆呆地看着他们。

  她领他闯进一间破铁皮破石棉瓦搭成的小房子,一屋子人慌张地抬起脸,她不打招呼,直接把他拉到床前。

  她指着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妇人说:她的儿子刚刚被人打死了。

  再拽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他的爸爸刚刚被人打死了。

  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她的哥哥刚刚被人打死了。

  她捂住眼睛哭了起来,一家人全都哭了起来。

  这是一个素来以贫穷和危险著称的国家,她的哥哥得罪了一名有黑帮背景的警察,被当街爆头,惨死在离家500米的地方。

  打官司?没用的。打了,输了,对方已经放出话来:等着吧,斩草除根。

  最恐怖的不是被枪指着头,而是等着枪来指着头。

  跑?这是个弹丸小国,没地方去的,且家里穷,她是唯一的经济来源,这么多人的车票船票是买不起的。

  她摸着希有雪白的衬衫,哭着对他说:你知道你的一杯酒能换多少磅大米吗?你知道你的这件衬衫能换多远的车票吗?你知道别人多惨你多幸运了吗?你现在能开心一点了吗?

  ……

  希有回到酒店,独自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他找来女孩,对她说:我有一个计划。

  他说:我们可以去假装登记结婚,你会有个新的国籍。你年轻有能力,又会中文,好好努力,早点把家人都带出去,越早越好。

  女孩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电梯口走去。

  他问这是干什么。

  女孩不看他,低着头说:去你的房间吧。我什么都没有,只能把我自己给你。她说:我在你们中国工作过,我知道你们中国人的习惯……你放心,我这就证明给你看,我是处女。

  希有挣脱她,苦笑着说:你不必如此,也不必对我抱有任何感激……反而是我需要谢谢你。

  不久希有再度结婚。

  婚礼在老家秘密举行,规模很小,只限亲友,没有闲人和媒体,外界并不知情。

  从没见过父母如此地高兴过。

  他们和外国亲家语言不通,只能不停地夹菜,又张罗着要找中医给外国亲家母调理。

  他们抹着眼泪看着希有笑:好儿子,之前以为你当真狠心光棍一辈子,原来你是眼光高……

  希有醉了,他走到父母面前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上:爸妈,儿子让你们操心了!

  他久久地跪在地上,冰凉的水泥地,任旁人怎么拖拽也不肯起。

  几年后,希有再次离婚。

  其实婚礼之后希有和她就没怎么见过面,希有只是每隔几个月就飞一次她的工作地广州,拍几张照片邮寄给父母,报一个平安。

  女孩起初不肯,她说:你救了我们一家人,我一辈子当你名义上的妻子也心甘情愿。

  希有摇头:国籍已经快拿到了,家人也都安顿好了,听话,你走吧。他说:你别哭,怎么全世界的女生都这么爱哭……

  他说:你还这么年轻,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听话,世界这么大,去嫁一个真正的爱人吧。

  她问:希有哦,那你怎么和你父母交代?

  希有说:不用管我,我会处理好的。

  他说:你记住,你并不欠我的……

  她拗不过希有,婚终究还是离了。

  每隔几个月,她都会跑来找希有拍照片,希有躲她,怎么也躲不开,也就默许了。

  因为照片的缘故,父母那边一直不知情。

  又过了几年,她领着一个帅气的法国男生来到希有面前。

  希有哥,她流着眼泪,搂着希有的脖子喊,我遇到我的爱人了,我要结婚了。

  (七)

  希有的爱人呢?

  希有当然爱过,且正在爱着,并打算厮守终身。

  季节未到,关于他的这段故事,原谅我尚且不能着墨太多……

  两次婚姻都是在成全别人,希有何时为自己结一次婚?

  结不了,登记不了,不会得到承认的。

  这个国度的宪法有4章138条、婚姻法有6章51条,暂且没有哪一条能护持这种婚姻。

  或许就像希有说的那样,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而已。

  甚至,把这个奢望大胆掏出来和好朋友分享,都是一种奢望。

  我汗颜,我替我汗颜,也替许多个我汗颜。

  我想穿越回那个夜晚,踹开鼓楼东大街的那家小饭馆的门,指着肤浅的自己痛斥:

  他伤害过你吗?他妨碍过你吗?包容他一下又会怎样?!

  他赤诚待你那么多回,你就这么寒他的心吗?

  你他妈算什么朋友!

  ……

  希有,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鼓励你勇敢地出柜吗?你有老父老母,有事业有未来,更有难以言说的各种顾虑,我知道你尚不能迈出那一步。

  这不是个生命价值平等的世界,却是个法则残酷的丛林,我没有任何权利鼓动你去冒险……

  那畅想一下好吗?畅想一下你未来的婚礼。

  畅想不犯罪。

  你的婚礼必须在一个空气最干净的地方举行,在你最中意的秋季。

  燕尾服是吧,你和你的爱人一人一身,庭院草地的小舞台上,帅气逼人。

  还有结婚证,带照片带钢印、登记造册在案的。

  还有奥斯卡式样的红地毯是吧,所有的来宾盛装而来……估计要来很多人吧,毕竟你善待过我们那么多人。

  是的,不需要随份子,只需带着真心的祝福。

  ……

  还有父母的祝福是吗?我记得你说过的,奢望能和爱人一起,与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早起请安。

  是的,很难……

  但为人父母的,哪个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希有,他们未必不会包容你。

  善巧方便地去守心静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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