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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幸福_大冰【完结】(39)

  发,回忆着短短几年前的她曾是多么的明艳动人。

  特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是她们中第一个在西伯利

  亚监狱里与丈夫相会的。当她在前往西伯利亚的路上

  途经莫斯科时,人们为她举行了盛大的送行宴会,有

  一个深深倾慕着她的诗人也在场,两年后,诗人根据

  她的经历献给她一首长诗,叫做《波尔塔瓦》。

  那个诗人是普希金。

  十二月党人妻子中最后辞世的亚历山大拉·伊万

  诺芙娜·达夫多娃说过这样一段话:“诗人们把我们赞

  颂成女英雄。我们哪是什么女英雄,我们只是去找我

  们的丈夫罢了……”

  是哦,她们哪里是什么女英雄,她们只是忠于爱

  人罢了。

  她们未必懂得丈夫们所为之舍生取义的理念和目

  标,但她们肯摒弃浮华肯用生命去诠释什么叫做爱

  情。

  小南京读书不多,俄罗斯十二月党人妻子们的故

  事,她一定是不知晓的,但她无意中却步了先人之后

  尘。

  她不是贵族,却几乎称得上侠女。伴君遁天涯这

  件事上,她迸发的侠气和周遭的烟火气形成鲜明的对

  比,亮瞎了对丽江爱情故事嗤之以鼻者的钛合金狗

  眼。

  热衷于艳遇的人们习惯把彼此当作过客,既然是

  过客,就没什么为之驻足的道理。

  路平说,如果方向一致,两个命中注定要结伴同

  行的过客是不会擦肩而过的。

  那是什么样的方向呢?携手同行的又是一条什么

  样的路呢?

  路平给这个腹中孩子起名叫路过,小名过儿。

  我起初不懂这个名字的寓意,后来越品越有滋

  味。

  一直到过儿出生,都没有警察叔叔拿着通缉令来

  抓路平,这让路平和小南京很奇怪,后来辗转打听到

  原来根本没立案,因为那天根本就没人就此事报案,

  虚惊一场。更奇妙的是,那个躺尸的哥们儿只是被揍

  晕了而已,躺了一会儿就自己起来吐酒去了。不仅没

  死,而且听说颈椎病还得到了缓解。

  我曾建议小南京给那个挨揍的人立个生祠牌

  位:“小南京,俗话说试玉需烧三日满,某种意义上

  他帮忙加了一把柴,不然我们怎会有缘见得你的真本

  色。”

  小南京给路过喂着奶,笑笑地,慢悠悠地

  说:“大冰,你还是不肯喊我嫂子吗?”

  她叛逃的东西,叫宿命

  很多年前,路平在丽江的第一个女朋友从美国

  来,祖籍广西南宁,叫菲菲。

  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胳膊和腿又白又细。她

  有先天性心脏病,基本不怎么动,走路也很慢,再着

  急的事也像散步。说话也很慢,北方人听来,她的普

  通话有着浓浓的白话口音。

  由于中气不足,她有种别样的温柔。

  菲菲很会煲汤,货真价实的靓汤,卖相和口味都

  上佳。她对瓦罐的耐心比对任何人都持久,可以盯着

  慢火一盯一个下午。

  蓝幽幽的炉火吞吞吐吐,她就那么盯着出神,一

  出神出一个下午,手里捏着一本书,却并不读。丽江

  的阳光隔着窗棂晒在她脸上、身上,她穿着紫围裙,

  短发齐耳,像个民国少女。

  路平和她相处的头一个月,她煲了二十多种配方

  不同的汤,迅速地让路平喝胖了。路平很惊讶汤养人

  的程度,同时欲罢不能。

  菲菲不出神煲汤的时候会很勤快,穿着拖鞋吧嗒

  吧嗒地走来走去,热衷于杯杯盏盏、洗洗涮涮,却从

  来不让路平进厨房。“妈妈说不要让男人干厨房的活

  儿。”她对老路这么说,于是老路只负责喝汤,生生

  喝成了个品汤的行家。

  男人总有些虚荣心,那时路平经常领着不同的朋

  友回家喝汤,他不是很懂炫耀的技巧,只在喝汤的时

  候咕嘟咕嘟发出各种声音,来的人越多,声音就越

  大。

  路平整整喝了一年的汤,从冬天到冬天,然后再

  没喝到菲菲的汤。

  菲菲头一天晚上默默地收拾好了行囊,然后在第

  二天早上和路平道珍重:她要开车去西藏。

  我问过路平,你们当时在吵架或冷战吗?他说,

  没有,没有吵架,没有分歧,甚至没有一点儿征兆,

  她说走就走了,头都不回地走了。

  菲菲就像是一个潜伏许久的特工,带着满腔秘密

  去执行一项惊天的任务。冬季走滇藏线是种玩命的举

  动,菲菲想玩命,没人知道是为什么,路平也不知

  道。路平没劝动,就没死拦着她,他不是一个善于说

  服别人的人。

  为此,他终生都在后悔。

  菲菲自驾游到雨崩的时候,被暴雪阻路,人和车

  迅速地被圈禁在天地乾坤一片混沌的白色中。她没什

  么自救经验,也不懂得烧备用轮胎取暖,感冒引发的

  肺水肿让她开始咯血,整整三天四夜才被解救。她一

  到暖和的地方,就休克了,额头都摔出了血。抢救的

  时候发现,重症感冒加高烧已经直接诱发了她严重的

  心脏病。

  医生用她的手机打回丽江,路平只穿了一件衬衫

  冲去接她。一路上,每隔十几分钟就打一个电话问情

  况,值班大夫耐心被耗尽后,关了手机。他打不通,

  以为白床单已经盖在了菲菲脸上,差点儿崩溃在大具

  桥头。

  回到丽江后,路平开始给她煲汤。路平心急,灶

  火开大了,煲出来的汤她并不爱喝。她侧躺在床头出

  神,神情和在厨房时候一样。汤摆在床头,一会儿就

  飘起了白白的油花。

  路平应该是那时学会了做饭,他吃了三十多年的

  面条,一辈子西安男人的胃,粥粉肠饭本不爱吃。为

  了她,他专门去买了菜谱,研究做细火慢工的广式

  菜,刀切了手,弹吉他的时候裹着纱布,上面一点

  红。

  整整三个月,血色才重回到她面上。但元气伤得

  厉害,偶尔会吐血,殷红的一小口团在木地板上,像

  块儿南红玛瑙。

  她开始和路平吵架,吵得很凶。

  她让路平很痛苦,他总弄不清吵架的原因,总不

  明白自己哪里错了。他试着沉默相对,但觉得委屈无

  比。她好像是为了吵架而吵架,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我见过一次他们的争吵,两个人面对面蹲着,菲

  菲猛地站了起来,摇晃了两下,晕了过去,顾虑到她

  的心脏病,没人敢去动她,任由她躺在冰凉青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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