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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传_[法]西蒙娜·德·波伏瓦【完结】(4)

  萨特一生博览群书,勤奋写作。但他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埋 头书斋的书呆子。他对这个世界充满兴趣,喜欢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旅行 是他特别喜欢的度假方式。

  萨特自小就盼望着到世界各地旅行,那是受一种冒险精神的驱动。他认 为人生就是一系列的冒险。他年轻时经济并不宽裕,仍然省吃俭用攒下钱来 旅行。这时旅行对他主要有一种文化的意义。他可以了解不同国家和民族的 风土人情习俗。二次大战后他已成名,他的旅行又多了一层政治色彩的含义。 他一生去过世界上的许多地方,也到过中国。

  萨特对于旅行的态度很有特点:他不是把许多时间花来到处走动,观看 所有的景观,而是让自己沉浸在一种气氛中,比如说什么都不做,坐在广场 上吸烟斗。在旅行中他想做的是对当地总体性的东西有所把握。

  萨特给人的印象是很自负,很狂傲的。他从小就有一种天才感。年轻时 在中学、在巴黎高师,他和好友尼赞以超人自居,不屑与众人往来。但萨特 还有另外不太为人所知的一面,这就是一种充分的平等精神。这也是他从小 就有的,源于外祖父共和主义政治态度的影响。这两种看似矛盾和对立的观 念在萨特那里得到和谐的统一。他既以自身的独特价值而自豪,又承认大众 平等,人人都有同样的价值。

  他的优越感和自负精神使他在向文学巅峰攀登时没有心理障碍,敢于同 任何名家一比高低。而他的平等精神又使这种优越感保持在民主的范围内, 不致产生等级观念。实际上萨特一生对任何形式的等级制度(种族主义、法 西斯主义、专制主义等)都是深恶痛绝的。他在实际与人相处时,从不认为 自己高人一等。

  萨特对于诺贝尔文学奖的拒绝曾经轰动一时。也许他是唯一的一个自愿 拒绝诺贝尔奖金的人。萨特还有一些对于荣誉的拒绝不太为人所知,如二次 大战后他对于政府授予的荣誉勋位的拒绝。萨特几乎对一切荣誉和名声都持 厌恶的态度。战后他声名鹊起,在作《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演讲时 听众蜂拥如潮,女人们被挤昏在地,但他并不喜欢这种场面,他认为这些人 并不真正理解他。

  萨特是一个真正勘破了世俗荣誉和名声的人。他认为那些东西都是身外 之物。他的天才感使他不屑于接受这种世俗的荣誉,他认为授奖者并无这种 资格,接受了就是贬低了自己。他的平等观念也使他拒绝这种荣誉,因为这 种奖励体现了一种等级制。作为一个写作者他看重读者对自己作品的反应, 但这与某种奖励是两回事情。他认为给作家排名次、分等级是非常没有意义 的作法。常有人说萨特总是意在博得公众的注意,甚至还有说他在拒绝诺贝 尔奖多年以后,又想重新得到这一笔钱,这全都是无稽之谈。

  “他人就是地狱”也许是萨特最为人熟知的一句话了。由于这句名言,

  也由于他在《恶心》等作品中塑造的“孤独者”的形象,在人们的印象中, 他应该是一个离群索居、郁郁寡欢、与他人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实际上的萨 特并非如此。他的确很孤独,但那是指的精神生活。在实际生活中,他是很 愿意与人交往的。

  萨特与男人的关系和他与女人的关系有根本的不同。总的来说,他同男 人的关系缺乏一种深层次的友谊。这种关系较为冷淡,大都不能持久,最后 以疏远和绝交而告终。如对加缨、热内、贾科米泰等都是这样。

  萨特在同男性交往时本能地感受到一种潜在的敌意。这也许与他童年时 的经历有关。他自小就同女性接触得较多,根喜欢她们,交往起来轻松自如; 而他几乎没有小男孩作为玩伴,也很讨厌成年男性,母亲的再婚和对继父的 隔阂更加强了这一情结,他甚至不希望自己长大成男人。

  基于这种感受,他在同男性打交道时很不喜欢求人帮助,哪怕是像问路 这样的小事他也不愿求人。他觉得这样就使自己产生了一种依赖性。他不希 望依赖于任何人。但是当有人求他帮忙时,他却一改这种生硬拒绝的态度, 乐于助人,显得热情可亲。因为这时那种敌意感消除了,他觉得自己正在得 到承认。

  萨特不愿人们对他过于信任,把属于自己隐私的东西告诉他,这使他感 到厌烦。他觉得自己在被迫扮演一个大师的角色,不得不对门徒提出忠告。 这样就使得他们处在不平等的地位上。萨特从小不喜欢上流社会的交际,他 也从未成为其中的一员,本来按其社会影响他是完全可以跻身其间的。

  萨特同女人的关系要密切得多。他可以同一个他喜爱的女性闲话终日而 毫无倦意,第二天还可以接着再谈。而他同男性朋友一淡完正经事就准备立 即结束谈话,不可能有这种情绪和气氛。

  在萨特看来,一种正常的生活就意味着同女人的连续不断的关系。他认 为自己在抽象的理解力方面是发展了,但这是片面的,缺乏一个正常人应有 的感受性,而女人正好可以给他这个,弥补他的不足,使他变得正常。

  萨特一生中有过许多女人。他从小就立志当一个作家,而一个作家应该 有许多恋爱事件,他就是这样来设计自己同女人的交往的。

  萨特少年时曾被一个他喜欢的女孩骂为“丑八怪”,这显然给他很大的 打击。尽管后来他知道他的“丑陋”不仅不会影响同女人的关系,似乎还变 为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他还是只愿意同漂亮的女性或者至少具有一定魅力的 女性交往。因为对方的美可以使他的丑得到某种平衡,不至于使他们成为太 显眼的一对。

  由于受到母亲和外祖父的过度宠爱、哄弄和亲吻,由此产生逆反心理和 对抗情绪,同时作为对自己矮小身体的一种心理补偿,萨特从小就有一种倾 向,那就是对于活动性的强调而忽略感受性和被动性。这对于他的性生活有 根大影响。

  萨特在同女人的性接触中从未意识到自己是爱抚和被动的对象,而只有 活动性的感受。这样,他和对方的关系就不是相互的,从而导致一种带有虐 待狂的接触。虽然实际上他认为男女之间是平等的,但在性活动中又取消了 同女人平等的感觉,使自己处于支配的地位。

  在了解萨特这一特性后,我们再去看他的哲学著作《存在与虚无》,就 不会诧异他为什么会花一整卷的篇幅来探讨身体、性爱、情欲、受虐狂、虐 待狂的问题。他的哲学本来就是来自他对生活的体验和感受。

  萨特的这种感受特性使他成为一个工作狂。他从来不会放松自己,甚至 看到别人放松(如打哈欠、伸懒腰)也心里不舒服。工作时他总是坐在硬椅 子上,从来不坐有扶手的安乐椅,也从不躺着看书。他平时走路做事总是快 速有力的。为了提高写作速度,他大量服用兴奋剂,使自己不断处于紧张状 态,毫不吝惜自己的身体。例如他在写《辩证理性批判》的整个期间都服用 兴奋剂,每天要写十页左右。波伏瓦回忆说,那气势,那速度,使她觉得是 在看一场运动会上的绝技表演。萨特写作时简直就是在玩命。当发现自己大 脑空空,没有工作欲望时,他有一种十分焦虑甚至羞耻的强烈感受,他觉得 自己的生命失去了意义。只有生病才给他一个休息和放松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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