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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传_[法]西蒙娜·德·波伏瓦【完结】(97)

  波伏瓦:比如说??? 萨特:新鲜香肠,干香肠,熏腊肠。 波伏瓦:所有的猪肉食品。 萨特:我一生中吃了很多。

  波伏瓦:你的阿尔萨斯人的出身可以解释这种口味吧? 萨特:显然这是来自环境;但解释它?这是另一回事。 波伏瓦:吃是你喜欢的一种活动吧? 萨特:噢,是的,我很喜欢吃!而且我吃得相当多。丰盛的食物,这往 往??不符合我的想象中的帕代莱恩的身体,因为这丰盛的食物使我的体重 大增。而这跟帕代莱恩的英雄形象相差太远,甚至与他相反,因为他只应该 吃最低限度的东西。

  波伏瓦:喝酒呢?你也十分喜欢喝酒。

  萨特:我很喜欢喝酒,但这一切都很费解。这同身体无关。嗯,是的, 有一种关系,但不是很大。我不那样看它。很清楚的是,我喝酒不是由于我 喝酒的想法,不是由于从喝酒中产生的飘飘然的感觉的美妙。但这仍然是由 于某种想象的缘故。

  波伏瓦:你是什么意思?

  萨特:这在一定程度上使一个人的主观性变得有创造能力。它造成一些 胡言乱语,但在它创造的时刻,这些胡言乱语给人一种愉快感。

  波伏瓦:应该说,你从来不是个独饮者。 萨特:对。 波伏瓦:你喜欢在朋友们中,同人们一起喝?? 萨特:同你??

  波伏瓦:是的,但有时你喜欢喝得比我可以容忍的还要多,我觉得这会 使你变得蠢笨呆傻。另一方面,有时你是非常有趣、非常富有诗意和非常逗 人乐的,这真令人愉快,特别是在我们聚会时或刚刚在战后的时期,这也是 对压抑的一种释放。

  萨特:是的,这是一种释放。我在占领期间被弄得厌烦透了。

  波伏瓦:在朋友中间喝酒,例如同加缪一起——这是非常令人愉快的。 你们也常说在酒精中有一种愉快,因为这是一种冒险。

  萨特:对。

  波伏瓦:这是带点自我摧毁的冒险。

  萨特:但这很快就过去了。一旦你有点超出常态,你就开始被摧毁而冒 险成了一种实在。我完全喜欢这种自我摧毁。我喜欢含混不定然后瓦解的思 想。

  波伏瓦:你从没有吸过毒品,从没有用过大麻、鸦片这类东西。你仅仅 试用过墨斯卡灵,但那是为了心理学研究。有一段时间你有大量工作要做, 你滥用了兴奋剂。

  萨特:我大量服用它们达二十年。

  波伏瓦:主要是在写《辩证理性批判》那些年。先是服奥西德莱因,然 后是别的东西和科里特拉纳。

  萨特:是的。

  波伏瓦:你同这些毒性很大的药物的关系是怎么一回事?

  萨特:很奇怪的是,写文学作品时我不用这些药,服用兴奋剂是在写哲 学的时候。《辩证理性批判》不是一个有计划的构成物,不是一部清彻明晰 的杰作,原因就在于此。

  波伏瓦:为什么这两者之间有不同?

  萨特:在我看来,在一部小说中,一个人要做的事是选择词,一个一个 地排列着,使它们具有优美的形式,简言之,要形成风格。那么,这种分析 自己感觉的方式就要求一个人的智力是完全正常的。但是,我为什么在写哲 学时又感到必须是相反的情况呢?

  波伏瓦:这是不是因为这时你想能够写得更快一些? 萨特:我是想这样做。 波伏瓦:于是就没有选择词语。我记得你往往是写得飞快。但这是必要 的吗?或者这时你有一种感到超出自己力量的堕落的愉快感?可以说这导致 1958 年那次有点严重的危机。

  萨特:是有某种堕落愉快感的东西。这也有致命的可能性,但当时还没 有产生影响。我搞得很过分,我常用量不是一片科里特拉纳而是十次的用量。 波伏瓦:我记得这药的作用甚至使你舌头溃烂,有时处于半聋状态。

  萨特:一整管奥西德莱因只够我用一天。

  波伏瓦:是的,这真可怕。你有一种思想,一种充分工作的恩想,每一 分钟都应该利用起来,你的身体应该达到它的力量之极限,这包括作为身体 一部分的大脑。

  萨特:我认为在我的头脑中有着一切可以写到纸上的思想, 只是没有 分开,没有分析而已,但它们可以变成理性的形式。问题只在于把它们分开, 写在纸上,列出不同章节来。在我的头脑中,它们是没有分析的,凑成一个 总体。这样,先得把它们放入构成我的思想分析的哲学著作中去;而一管科 里特拉纳的意思就是,“这些思想将在以后的两天里得到分析。”

  波伏瓦:你一生中得过一些病,是不是?

  萨特:是的,小时候我的眼睛有毛病。很久以后又有乳突炎。1945 年我 得了流行性腮腺炎。

  波伏瓦:有时你有严重的流感;一种内部感冒会让你在床上躺一个月。 你有非常非常厉害的牙疼。我想让你谈谈你同疾病、疲劳和疼痛的关系。对 待这一切你是有些特别的。有些人注意自己,有些人不注意。有些人有一点 小毛病就大惊小怪,有些人不太留心这些。一旦他们病情发作就都抱怨起来。 萨特: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很特别。你是唯一可以说我这方面情况的 人??

  波伏瓦:主要触动我的是你对疼痛实质上的否定。在鲁昂你得肾炎时还 很年轻。你才二十五六岁。你对医生说你并不真正感到疼痛,他大吃了一惊, 事实上你是疼得呕吐。但是你有这种想法:痛苦总是一种痛苦的不在,总有 一种空隙,痛苦是决不可能充分实现的。

  萨特:对。

  波伏瓦:你是用一种斯多葛的禁欲主义来对待痛苦。你甚至奇怪这不是 某种更糟的东西。

  萨特:是的,但我也从没有过比一般的痛苦更恼火的东西。

  波伏瓦:你的牙疼是很厉害的。我记得有一次,那还是科当你的秘书时, 他打电话对我说,“他在尖叫,他在尖叫。”你坐在书桌前,疼痛难耐。你 终于去看牙科医生,我还记得在意大利那次你的可怕的牙疼,你说你可以用 瑜伽功来对付。你说,“要做的一切就是使病牙处于了隔离状态。这样,虽 然仍有疼痛,但它只是局部疼痛,不会扩展到身体的其它部位。”

  萨特:对,确实如此。我曾想到,一个人几乎可以把疼痛同化在主观性 中来减轻疼痛。我对自己的主观关系基本上不可能是很愉快的,因为我认为 它的疼痛对疼痛的特性不可能通过同化疼痛到纯粹的主观性中而被去掉。

  波伏瓦:你的意思是,你不可能很喜欢自己的身体正是因为你把它看成 是痛苦。你病了时你是能够忍受的吗?或者忍受不了?或者总的说来还是高 兴去放松一下,因为病了就可以躺在床上?或者相反,你因为被迫呆在床上 而烦躁?

  萨特:所有这些情况都可能有。这要依病情进展而定。

  波伏瓦:你有时因得病而感到愉快吗?

  萨特:有,确实有过。我工作得太累时,得病给我一个休息的机会,我 病了时什么都不做,这时我不可能把自己看成纯粹的活动,而是把自己看成 是??纯粹的偶然性。

  波伏瓦:这么说,病给了你一个借口,一个休息的正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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