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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疼痛中奔跑_汪洋【完结】(40)

  如此荒谬,如此不合逻辑,可这,就是可悲的事实!

  我并不是一个怯懦柔弱,逆来顺受的人,可是,我就是一步步走向他设置的圈套,按照他的指挥棒翩翩起舞。他的魔法,一是永远让我感觉亏欠了他,对不起他;二是永远以“随时可以分手”做诱饵,让我一步步陷得更深。

  我从18岁在小山坡上接受他开始,便不是接受了一份“感情”,而是“责任”。所以,每一次与桑分手,我都面临“高尚”与“卑下”,“无私”与“自私”,“忠义”与“背叛”的抉择。而不是“爱”或“不爱”的抉择。作为父母的女儿,我骨子里亦流淌着“英雄主义”的血液,把人品和人格看得重于生命,宁可牺牲自己,绝不有负于人。所以,每次经过“深思熟虑”,还是选择了“高尚、无私与忠义”。我把这个沉重的十字架背负到自己身上,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几欲窒息,还自以为是一个“人品高尚而伟大的人”。

  站在街中心,我呆若木鸡。我知道,自己上当了。我的善良与天真被人利用,我这个自作聪明的傻瓜,睁着眼睛自己跳入猎人可怕的陷阱和圈套,再难脱身。

  我看着桑挥舞着大红的证书,在大街上得意地狂笑,突然感觉他的面目是如此狰狞和可怕。

  我的心沉入冰冷的谷底。初春的风吹来,几乎将我冻僵。

  《在疼痛中奔跑》九:裴裴(1)

  我没有再去上学,只在临毕业时匆匆领了毕业证书,一纸高中文凭对我并无任何用处,因而学校也并没有吝啬。

  想死的念头只存在于一刹那,一旦未遂,便再也没有了勇气。但这样一来,裴望竟有些敬畏我。他发现我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懦弱,甚至比他更狠更“酷”,便也不太敢来招惹我。而母亲也停止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唠叨,我的寻死对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打击,她一时间憔悴了许多,不管如何地不喜欢我,她应该还是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走上绝路的。

  家中暂时平静,但彼此之间的裂痕太深,以致无法修复。冷冷碰面,无话可说。

  我应该找一份工作,但我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我在街上闲转,看见一个歌舞厅的招聘启事:招收营业员,高中文凭,身高一米五五以上,五官端正。

  我走了进去。老板是一个黑瘦的年轻人,戴了一副眼镜,使他看上去颇有几分文人气质。他看了我一眼,说:“你今晚来上班。”

  我干的是服务员,端茶送水,月薪两百元。彼时正流行卡拉OK,大厅里摆很多圆桌,一桌一桌地轮流唱,这满足了部分人在大庭广众下“演唱”的欲望,代价是必须整晚忍受不堪入耳的噪音。

  主持人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因为她干的是“技术活儿”,月薪是我们的4倍——800元,这让她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其实她普通话一塌糊涂,台词也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实在不怎么高明。但她仍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求老板加薪,老板一气之下,指着我说:“今天,你,来做主持人。”

  “我怎么可以?”我吃了一惊。长久的自我封闭使收缩成为本能,我早已习惯于沉默,哪怕是面对最好的朋友。比如和芊芊在一起时,我的话也非常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她倾诉,更不要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再说我又不漂亮,完全不是时尚靓丽的那种,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似乎是与我绝缘的。

  “为什么不可以?你的普通话讲得非常好,气质也不错,只要大方一点儿就好了。要知道,做了主持人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工资可是800!”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犹豫地答应了。

  我没有演出服,只有芊芊送的一条黑色长裙,巨幅的裙摆,拦腰系一条宽宽的腰带,似乎尚可。没有化妆品,我只在唇上抹了一层透明的唇膏,就这样草率上阵了。

  果然,我站在台上紧张得双腿发颤。我感觉自己像一只丑小鸭,土气又难看,我几乎失去了说话的勇气。老板,我记得他叫尹侃,见此情景赶快叫灯光师将舞台的灯光调暗,在昏暗灯光的掩护下,我终于挣扎着说出了第一句话。

  第一晚的表演显然是不成功的。我想自己还是做服务员吧,一方面如释重负,另一方面也有些遗憾。没想到尹侃竟叫我继续。

  连续主持了一周,状态开始慢慢松弛。我还是不能适应在聚光灯下受众人瞩目,每次都要求把灯光调到最暗。好在顾客都为了自娱自乐,主持人如何他们倒并不关心的。

  有一天,突然抑郁难当,对着话筒莫名其妙地朗诵了一首诗。这是我和芊芊最喜欢玩的游戏,在山上,我们曾整本地背泰戈尔、席慕容、舒婷、北岛等人的诗,狂热而执著。我想起了芊芊——我赤胆忠心的好朋友,我忘了舞台的存在,读得泪流满面。

  并无人喝彩。来唱歌的人都想在流行歌曲的吼叫中发泄掉过剩的精力和欲望,谁耐烦听人读什么诗?

  无所谓。

  我本就不期望赢得什么掌声。

  走下台来,尹侃却研究地看着我,说:“你一定喜欢文学,也喜欢朗诵,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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