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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与今日世界之形成_[美]杰克·威泽弗德【完结】(11)

  近八个世纪之后,“苏勒德”给蒙古人和一部分被他们所征服的人民,带来了这样一种深深的情感意味,以至俄罗斯人将仅仅显示在邮票上的“苏勒德”,也当成是一种民族主义复兴和潜在侵略倾向的行为。苏联对此的反应无比愤怒,他们担心其附属国将走上独立之路,甚或更糟,会站在苏联往昔的同盟国、后来的敌人,即蒙古的邻国——中国一边。在蒙古,当局禁止发行此邮票,并镇压学者。铁木耳·奥其尔由于表现出不忠罪行,被党的官员戴上了“企图将成吉思汗角色理想化”的帽子,当局将他赶下台,送到内地流放,并最终用斧头将其处死。在党内清洗之后,政府将注意力集中到蒙古学者的工作上来,他们被党诬陷为反党分子、中国间谍、蓄意破坏者和害人虫。在接下来的反民族主义的运动中,当局将考古学家珀理(Perlee)强行下狱,并让他呆在极端残酷的环境之下,原因只是因为他曾当过铁木耳·奥其尔的老师,并曾秘密研究过蒙古帝国的历史。任何教师、历史学家、艺术家、诗人和歌唱家,如果他们的专业工作与成吉思汗时代的历史有任何联系,他们就将处于危险的境地。当局秘密地处决过部分人。其他的学者们失去工作,在蒙古恶劣的气候中,与家人一起,被驱逐出家门。他们还被剥夺了医疗保健的权利,很多人被遣送到内部的流放地,这些流放分布在蒙古广袤的地旷人稀的不同地区。

  在这一整肃运动中,成吉思汗的精神之旗完全消失了,并且可能是被苏联当作对蒙古人的惩罚,而将其销毁了。然而,面对这种残酷的镇压,或许也正因为镇压,无数的蒙古学者开始独立地研究《秘史》,即便身处险境,也要寻求对他们那段被诋毁以及被歪曲的历史的真正理解。

  蒙古之外,很多国家的学者,尤其令人瞩目的是俄罗斯、德国、法国和匈牙利的学者,他们致力于解读该原稿,并将其译成现代语言。由于无法使用蒙古内部的资源,他们只能在非常困难的条件下工作。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一位杰出的澳大利亚古蒙古语学者罗依果(IgordeRachewiltz)的指导下,用蒙古语和英语书写的《秘史》被逐章逐节地发表出来。同一时期,美国学者柯立夫(FrancisWoodmanCleaves)独立地译出一个单行本,1982年,翻译的单行本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然而,要想理解这些原稿,需要做的就不仅仅是破译符号和翻译原稿。即便是对已翻译过来的文本,人们仍难于理解,因为很明显,它本是为极少数的蒙古皇室内部人员撰写的,在作者心目中,它的读者对十三世纪的蒙古文化和地理应具有深厚的知识。要是缺乏对事件发生地点的详细实地的考察,原稿中历史的来龙去脉和传记史的意义,就难以理解。

  第二项重要进展出人意料地出现在1990年,即苏联霸权主义的瓦解及其对蒙古占领的终结。苏军撤离,战机飞离,并且坦克也撤走。终于,内陆亚洲的蒙古领域向外界开放了。渐渐地,少数人进入那个保护区域探险。蒙古猎人潜入这个充满猎物的山谷偷猎,牧民沿着这一区域的边沿放牧,偶尔会有冒险者非法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有几支装备精良的外国考察队来到那里,寻找成吉思汗和他的家人的陵寝;尽管他们取得了很多振奋人心的发现,但他们的最终目标仍未能实现。

  我本人的研究,最初是考察部落民族在连接中国、中东和欧洲的世界商业史上的作用,以及他们在丝绸之路历史上的作用。我和一些学者沿着从北京紫禁城、穿越中亚到伊斯坦布尔托普卡普皇宫的路线,游历了沿途的考古遗址、图书馆,并参加专家会议。自1990年第一次进入到西伯利亚蒙古行政区的布理亚特(Buryatia)旅行,我穿越俄罗斯、中国、蒙古、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去追寻蒙古人的足迹。我用了一个夏天的时间沿着突厥部落在古代迁移的道路行走,这路线与他们向外扩散的路线一样,从他们在蒙古的老家远至地中海的波斯尼亚。然后,大致遵循马可·波罗的海上航线,我围绕这个古帝国一圈,从华南到越南,穿越马六甲海峡到印度、波斯湾的阿拉伯国家,最后到达威尼斯。

  广泛的游历给我带来了很多的信息,但并未如我所期望的那么有助于理解。尽管有不足,但我认为我的研究已接近完成。当1998年抵达蒙古时,通过对成吉思汗幼年时期在这一地区的一些背景资料进行了解,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收尾和短暂的旅程,可以最终完成该研究项目。但那“旅程”却变成了另一个五年的研究,远比我原来想象的要广泛深入得多。我发现,蒙古人对从挣脱数个世纪外国统治而得来的自由,感到欣喜若狂,并且,这种兴奋又集中到对他们的国父——成吉思汗——无上荣耀的回忆中。尽管象出于对他表达敬意的歌曲的出现一样,他的名字在伏特加酒瓶、巧克力块和香烟上被迅速商业化,但作为一个历史人物,他还是消失了。不仅他的精神之旗从寺庙里消失了,就连他的真实面目也从他们的历史中消失了,正如同从我们的历史中消失了一样。他是谁呢?

  在突然间似乎有可能回答那些问题的时候,由于我本人缺乏自信和足够的判断力,于是我来到了蒙古。近八个世纪以来,成吉思汗童年时期生活过、以及最后埋葬的禁区,首次向外开放;与此同时,又正值《秘史》的行文被最终被破译。没有哪位学者能够单独地完成考察任务,但如果与一个来自不同背景的小组共同合作的话,我们就能开始寻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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