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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_张鲁/张湛昀【三册完结】(204)

  “难怪大年兄当下判定!”

  “你现在知道我不是蒙的了吧?”乐大年道。

  “嫩?”卢作孚惦记着即将要开的三军军长大会,没工夫与大年掰嘴巴劲,顺势把话题向下催。

  “绵是筷感,嫩则口感也!他‘永远长’光顾了筷感,顾不得口感,是以豆花上桌,一筷子下去,绝不会中途落渣,但这一筷子进嘴,便显绵得过于老些!”

  “难怪大年兄把这一筷子豆花放进嘴中,咂巴两下,一句评语便脱口而出。”

  “北京路‘永远长’之短,恰恰是南京路‘河水豆花’之长。他家豆花虽一筷子夹起每每中途落渣,筷感不如前者,但一筷子入嘴,口感却远胜之,嫩!”乐大年指第三只碗,“再说隔壁子‘真资格河水豆花’,其长既不在绵,也不在嫩,却占了一个鲜字!还不止是味鲜之鲜,首先是新鲜。这家豆花老板家住缙云寺山门外,逢场全与家人将家种的高山春豆直接挑到北碚店里,不像前面两家,还有菜市场采买中间环节,是以他家豆花最为新鲜。这一个新鲜之鲜,在美食界无人敢小觑。”

  “子曰:不时,不食。”卢作孚及时为乐大年提供经典论据。

  “是也!到底四书五经比我读得扎实,说出话来,就是有吨位。”大年道,“新鲜,才得味鲜。这家豆花老板虽是农家半路出家,跻身饭馆一行,但凭了其自身货硬,同样在豆花高手如林的北碚街上占定一席门面。”

  “过绵则失之于老,过嫩则不绵,占一个鲜字的,又推不出绵而嫩的豆花,这……”

  “作孚是要请客?”

  “大年怎知?”

  “你这个粗茶淡饭、菜根即香、从不知美食为何物的作孚,今日费这么大事叫来大年,不为请客还能为啥?”

  “是请客。”

  “请什么客?”

  “三军军长,各界名流。”

  “一个席面,投资多少?”

  “实在有限,作孚都羞于开口。”老友面前,卢作孚毫不掩饰囊中羞涩。

  “而且作孚你从来厌恶大吃大喝。”

  “所以……”

  “所以这才想到豆花。又为了所请皆上宾,当然要令其乘兴而来,同样能尽兴而归,所以才想到北碚豆花。想到少花钱办好席要用最好的豆花,所以才想到久违了的乐大年,所以才对乐大年其人极尽阿谀奉承讨好卖乖之能事!”

  话未说完,两个多年老友同时爆发出大笑。

  “言归正传,这北碚豆花,诚如大年兄精辟论证,雪绵鲜嫩,各擅胜场,却无一家能全其美。我该选哪家?”

  “作孚啊,我知你爱北碚,胜过其他任何地方。所以你才在豆花之选择上本能地犯下一个错误。”

  “莫非,另有一处什么豆花,能胜过闻名川省的北碚豆花?”

  “你我老家。”

  “合川?”卢作孚惊讶。

  “醉八仙!”乐大年肯定地说。

  “醉八仙?办民生公司时,各家排轮子请吃,大年兄带我们去吃过,没见什么特别之处啊!”

  “今非昔比,今年开春,醉八仙老板请到一位大厨!就说那一碗豆花,做得来!”乐大年不屑地扫一眼面前八仙桌的四碗豆花,“你若是没吃,等于这辈子没吃过豆花!你若是吃过,就晓得这辈子吃过的豆花都不是豆花!”话音未落,他惊叫失声。“哎哎,你拽我做啥子?”

  乐大年被卢作孚一把拽住就朝外走:“上水船拢北碚码头,你带我去合川醉八仙!”

  合川城头醉八仙酒楼,一碗豆花一端上来,卢作孚一眼看去,便知这一趟跟乐大年没白来。一筷子下去,当真是雪绵嫩鲜尽在一碗中占齐。卢作孚笑了。

  乐大年却见惯不惊:“试试调合。”

  卢作孚将豆花放进调合,一尝,皱起眉头:“这个比袁大头大不了多少的油碟,如何容得下这么多味?”

  “这就叫——调合齐!”乐大年道,“豆花调合,有讲究,分两种。油碟与干油碟。油碟者,以忠县酱油、自贡川盐、合川芝麻酱、郫县豆瓣、临江寺豆豉、重庆小磨麻油、火葱、豆母子、油辣子、外加腊肉颗颗调合而成。干油碟则只取炒川盐、花椒面、花生瓣、加味精即得。”

  “哪样最好?”

  “这油碟调合豆花之味,调味一事,绝无哪样固定最好,百人百味,因人而异。”

  “难怪面前这么小个油碟,冒出这么多味来!太用心了,当真是行行出状元!”卢作孚当下点头,“就是他了!”

  乐大年困惑地:“啥子意思,就是哪个他?”

  “我要请的豆花师傅就是他了!”

  “你人都还没得见。”

  “老实的,”卢作孚便叫来堂倌,“请你们大师傅出来见一面,好么?”

  卢作孚发现桌对面乐大年暗暗摇头。

  堂倌拼命摇着头:“得罪了,丁师傅正忙!”

  卢作孚说:“哦,他忙,那我到厨房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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