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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商埠_祝春亭/辛磊【完结】(594)

  “我早就跟格臬司实话实说了,奴里白天是我的厨娘,晚上是陪我睡觉的伴娘。”

  “你这是自暴自弃!”潘振承气恼地叫道。

  陈寿年泣不成声:“我活得窝囊,呆世上有何意思?”

  潘振承安慰道:“你不要哭,我去求李大人从轻发落。寿年,你好好想你这一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来得及。”

  三更时,李湖刚入睡,听毛豆禀报潘启官有要事求见。李湖着一身土布内褂走进茶室,“潘翁,三更半夜,有何要紧事?”

  “本商为四名受重罚的商欠户陈情,恳请李大人从轻发落。”

  “不行!四个害群之马,不仅把十三行搞得乌烟瘴气,损害广东口岸的声誉,更是我大清的耻辱!”

  “你没有到严府去看,老小上百口人,哭声恸天,前总商夫人严老太太哭得晕死过去。严知寅赖账不还,罚他一人足矣,为何要罚全家老小流徙伊犁,世代为奴?”

  李湖斩钉截铁:“杀一儆百,便是本官的缘由!”

  “黎南生实际上是商欠案的受害者,皮尔父子联手设圈套让他钻。”

  “他不贪婪,不心存侥幸,会落入圈套吗?偷鸡不成反蚀米,没黑到夷商的钱,反倒黑了自己。”

  “就算黎南生有一万个不是,资债相抵,最后只欠一万银元啊?”

  “欠一万也是欠,皇上下旨参照倪宏文案处置,倪宏文也是欠一万。朝廷三令五申禁止向夷商借贷,又有倪宏文为前车之鉴,你们还置若罔闻。若不重罚黎南生,别的行商能汲取教训吗?”

  “陈寿年主动交代大吕宋商人卡蓬那笔两万番银的货款,主动坦白理应从宽发落。何况陈氏父子根本就没有欠债之意,备好银两,随时准备偿还卡蓬及卡蓬的后人。这不应该归于银债,就算是银债,这笔债务由我接下不成吗?”

  “你想抹掉陈寿年的商欠?陈寿年自己说,这笔银债跟潘启官无关,是他陈家父子的事。”

  “还有,那个澳门杂番奴里,相貌丑陋,不堪入目。陈寿年妻妾成群,还时常上花船风流,他怎么会同奴里有奸情?陈寿年带她来广州,纯粹是喜欢她做的西餐。”

  “这是陈寿年自己说的,格木善也说难以置信,可他信誓旦旦。”

  “就算是真的,处罚也过重。就在去年,香山县有个在澳门开货栈的商人,跟葡萄牙寡妇有奸情,澳门同知发现后,也只是杖五十,枷号二十天,罚银三百两。陈寿年仅仅蓄了个做厨娘的杂番,数万家财罚没入官,人还要流放到万里之遥的伊犁。”

  “陈寿年是官商,就得按惩治官员的律条严处。你想想前广州将军秦璜的下场,仅判陈寿年流罪,算是便宜了他。启官,你一心为陈寿年开脱,是因为他父亲是你的义父吧。”

  “严家父子是我几十年的仇人,我仍要为严家求情。”

  李湖叫毛豆去下两碗面条,招呼启官坐下:“我们都别站着,坐下聊。”李湖把茶移到潘振承面前,叹道,“启官,希望你能理解本抚做的一切,这都是为了解决十三行的商欠难题。”

  潘振承口干舌苦,喝了几口茶道:“李抚台,恕末商直言,你这样做,并不能解决商欠。”

  “何出此言?”

  “询商会上,抚台要众行商谈商欠的原因,商欠的症结虽未找到,但有一个原因,都不敢当大人的面谈。”

  “你也不敢谈?”

  “老夫今夜无所畏惧。”

  “本抚洗耳恭听。”

  潘振承犹豫片刻道:“只怕大人听了会暴跳如雷。商欠的一大原因,是官府勒索无度,派捐随心所欲,从不体恤商人。”李湖厉言道:“本抚不怕众口非议,李湖行得正,站得稳,横征暴敛乃为社稷苍生,未为自己牟一丝一毫利益。”潘振承满腹怨气道:“未牟一己之利,就可以对行商敲骨榨髓?这多年,你想过行商的捐输负担吗?你在行商普遍亏损的情况下,仍不肯减少派捐。如此重轭,再多的商盈行也会变成商欠行。”

  李湖改用稍缓的口气:“本抚今后会酌情处事。”

  “你做不到,你说过多少次竭泽而渔,非募捐之道。你做到了吗?你虽是廉吏,却是酷吏!”

  李湖气得脸色发青,叫道:“潘振承,你今夜来的目的,就是来教训本抚?”

  潘振承毫不示弱:“老夫来的目的,为四位行商求情。若你还有一点怜悯之心,就该从轻发落!”

  “本抚做事,要你来说三道四?”

  “老夫是十三行总商!”

  “你已经不是总商了!”

  潘振承哈哈大笑:“正中下怀,正中下怀啊!老夫做不了酷吏手下的总商!李抚台,你还想怎样处罚老夫?难道你还想褫夺老夫的行商官帖不成?”李湖冷笑道:“你想激本抚,既然你连行商都不想做,本抚成全你。”潘振承起身拱手一拜:“多谢李抚台开恩。”潘振承拿出一叠纸:“这是十三行仅存八名行商的退办申请,请抚台大人恩准。”

  李湖接过看,凸暴眼瞪得像牛眼,一时愣住:“你们怎么想到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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