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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这样的宋朝_吴钩【完结】(69)

  不过,枢密院副使韩琦很反感王拱辰的上纲上线,他告诉宋仁宗:“益柔少年狂语,何足深治?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国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为《傲歌》可见也。”暗示王拱辰等人猛烈抨击王益柔是出于党争。王拱辰想将“进奏院案”做成文字狱,但最后案子还是按经济腐败案进行处理:苏舜钦因监守自盗被“除名勒停”,即开除公职;王益柔被夺去“集贤校理”之职,贬到复州当一名税官;其他参与喝花酒的官员也分别被降职。作为喝花酒发起人与组织者的苏舜钦,受到的处分最重。发表了“反动”言论的王益柔得到的惩罚并不比其他人更严厉。但这个处理结果,让乾隆觉得不爽。

  这名大清皇帝的意见是:“特宜正王直柔侮慢圣贤之罪,而苏舜钦辈醉饱之过,则教而不怒”。在乾隆看来,苏舜钦的公款吃喝只是小事一桩,可以原谅,教训一番就行了,王益柔“侮慢圣贤”,才是大事情,才应该重重治罪,你宋仁宗将轻重搞颠倒了,简直不懂帝王之术。

  乾隆并不是唯一一个对宋代士大夫“过激言论”不爽的大清皇帝,他的父皇雍正,也很不爽一位宋朝人——欧阳修,因为欧阳修写了一篇替朋党辩诬的《朋党论》。要知道,在传统官方话语体系中,“朋党”一直是一个贬义词,跟“朋比为奸”几乎同义,历朝皇帝都对朋党活动深恶痛绝。

  ◎ 清代郎世宁临摹宋画画意的《乾隆鉴赏图》

  然而,宋代的士大夫却开始从正面来解释朋党的政治意义。还是庆历年间,仁宗皇帝与执政团队论及朋党之事,参知政事范仲淹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自古以来,邪正在朝,未尝不各为一党,不可禁也,在圣鉴辨之耳。诚使君子相朋为善,其于国家何害?”明确提出朋党既不可禁绝,也不为害。

  范仲淹的朋友欧阳修因此写了一篇《朋党论》,来为“朋党”正名:“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志同道合的君子结成一个团体,是天经地义的。治理天下,也离不开君子之党,“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

  大约从宋仁宗开始,不少宋朝士大夫都发表过“朋党论”,除了范仲淹与欧阳修,王禹偁、司马光、苏轼、秦观都写过文章讨论朋党。这里有一个思想背景:宋代是士大夫政治非常活跃的时代,“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成为宋朝君臣的共识,士大夫群体普遍产生了“士当以天下为己任”的主人翁意识,并朦胧地意识到士君子们应以政见的志同道合来组成政党、治理国家。因此宋代才密集出现了一系列为朋党辩护的“朋党论”。

  尽管皇帝并不喜欢大臣结成朋党,有一部分士大夫也反对朋党,但欧阳修提倡结朋立党的观点,还是受到包容,宋仁宗也没有责斥他。宋人说欧阳修“上《朋党论》,以破邪说,仁宗感悟”,看来宋仁宗还是赞同欧阳修的意见的。不想几百年后,欧阳修之说却惹恼了清朝的雍正。雍正读了《朋党论》之后,特别写了一篇《御制朋党论》相反驳:天尊地卑,君尊臣卑,做臣子的,“义当惟知有君”,思想上必须与皇上保持一样,如果“心怀二三,不能与君同好恶,以至于上下之情睽,而尊卑之分逆,则皆朋党之习为之害也”。

  雍正皇帝还杀气腾腾地说:“宋欧阳修朋党论创为邪说,曰君子以同道为朋。……朋党之风至于流极而不可挽,实(欧阳)修阶之厉也。设修在今日而为此论,朕必诛之以正其惑世之罪。”恨不得将欧阳修抓起来杀掉。

  雍正这篇《御制朋党论》,保存在原始文献雍正《起居注》中,后来史官修《雍正朝实录》时,大概觉得皇上这么咬牙切齿对待一位儒家先贤、历史人物,实在太赤裸裸,有损帝王形象,便将“邪说”改成“异说”,将“朕必诛之以正其惑世之罪”改成“朕必饬之以正其惑”。算是给皇帝穿上一块遮羞布。

  未见识过大清文字狱之险恶的欧阳修假如当时突然醒过来,我想他一定会质问雍正:“爱新觉罗·胤禛先生,我们跟你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附录:演讲与答问

  一、讲座实录

  我们以为清末才出现的近代事物,其实宋代已经有了

  我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题目是:我们以为到了清末才出现的近代事物,其实宋代就已经有了。

  题目有点长。其实也就是今天讲的主题。

  我先提问一下,说到清末才出现的近代事物,你们认为会有哪些呢?

  ……

  很好。不过我们今天所说的近代事物,不是火车、铁路等技术性的东西,因为技术肯定是时代越后越发达,宋代的科技肯定比不过晚清。晚清肯定比不过今日。是吧。

  我要说的近代事物是指近代化的社会建制、制度,比如消防队、城市公园、以商业税为主体的财税结构、海关、门户开放制度、图书馆、新闻报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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