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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文功武治宋太宗_金纲【完结】(154)

  礼治未病,法治已病

  传统中,“礼”与“法”有着密切联系。一般来讲,“礼”更重,“法”不过是“礼”的补充。假如将邦国视为一个有机体,则“礼”是用来做预防的,是“治未病”的;“法”则是用来临床治疗手术的,是“治已病”。“守礼”者,不罹于法;“守法”者,可近于礼。传统认为:只要天下守礼,法可搁置勿用。这样的世道被称之为“太平盛世”。

  大宋帝王们一生一世追求的就是太平盛世。

  但“礼”的推行,帝王要做表率。

  端拱元年(988),太宗到东郊以“太牢”大礼祭祀先农神之后,开始“耕籍田”。

  传统有“五礼”: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向先祖或天地神祇祈福称之为吉礼;丧葬哀吊之事为凶礼;朝见、聘问、会盟为宾礼;与战事、田猎、筑城等相关事为军礼;婚庆宴飨之类为嘉礼。籍田,属于吉礼。一般在年初正月,春天来临之际,由天子率官员或诸侯亲自耕田。这种耕田,是向天下示以农时,告知天下耕种季节的开始。天子带头耕种,是“祈年”的礼仪。“年”是五谷丰熟的意思。“籍田”,是传统中国自周代开始就施行的礼仪。

  “籍田”,一般规定,天子有千亩,诸侯百亩,这都属于天子或诸侯私人所有。“籍”的意思是“借”,也即天子先自己耕种,而后“借”民力继续耕种。所以,天子“籍田”,只是象征性的耕种,开个头。

  太宗下到田里,亲自执犁翻地,按礼制,他应该往前推三条垄,返回来再推三条垄,史称“三推三反”。王公诸侯们要“五推七反”,公卿大夫们“七推七反”,一般士大夫“九推九反”。太宗“三推三反”后,有司高唱:“礼毕。”但太宗说:“朕志在劝农,恨不能终于千亩,岂止以三推为限!”朕来做这个“籍田礼”,志在鼓励天下务农,更恨不能亲自将我这千亩良田都耕一遍,岂止以“三推”作为限度。于是,继续翻耕,旁边的侍臣一个劲要他停止,太宗这才放下犁头,回宫。

  为此,太宗还做了诗,说东郊籍田事,并将诗赐给诸臣。他说:“国之上瑞,惟丰年尔。自累岁登稔,人无疾疫,朕求治虽切,而德化未洽,天贶若是,能无惧乎?”

  国家最高的祥瑞,是丰年啊!自从这些年连着丰收,世人也没有大的流行疫病;朕虽然求治心切,但自认为道德教化还不够好,没有料到的是上天给我们这么大的恩赐。想到这里,能不心存敬畏吗?

  于是,又下诏:诸道百姓有生活艰困的,要在当地发放粮库的粮食接济他们。他对宰相们说:“累年以来,百物丰阜,自京师达于四方,并无灾沴,五谷顺成。若非上穹降福,何以及此!今郡县至广,生齿甚众,每闻一方小有凶歉,即命赈给,虽不能遍,亦表朕勤恤之意也。”

  多年以来,国家越来越富有,从京师到地方,也没有太大的灾害,五谷丰收。如果不是上天降福,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景象!现在郡县这么广大,百姓甚多,朕每次听到有一个地方小有凶灾、歉收,就命令地方赈济,虽然也许不能周遍,但也以此来表示朕勤于政务,存恤四方的一点意思啊。

  赵普在旁,鼓励这位君王道:“文王葬枯骨,天下称仁。夫民犹草也,草上之风必偃。若帝王用心行道,上合天意,民自悦服。臣等每闻陛下发言必思为苍生建长利,宁忧和气之不降也?”

  过去文王收葬野外的枯骨,天下认为他行仁道。民很像草,草上有风一定随风俯仰。君王就像风一样。如果帝王用心行仁道,上合天心天意,下民自然高兴而钦服。臣等常常听到陛下发言,一定是在为苍生推演长久之利,这样,哪里还用得着担忧上天不降和气呢?

  心里总是存有苍生之“长利”,就不会以任何“宏大”借口,掠夺侵凌苍生的私有财产;敬畏、感恩于上天所降之福祉,就会远离种种血脉贲张的激进情绪,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邦国管理中,星星点点地改善民生。爱民、敬天,有此政制之主要诉求,于是可以在“礼”与“法”的规定情境中,推演并建构帝国的秩序。如此,就是有道邦国。

  “法当原情”

  太宗执法,有一个基本思想:“法当原情”。

  这个思想事实上来源于“春秋决狱”,而“春秋决狱”又来源于孔子“亲亲相隐”的法学大义。说清这个问题需要相当篇幅,但也可以用有限的文字勾勒这一公案的义理。

  父亲偷了羊,儿子要不要举报?在文明邦国看来,可以不举报,因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是一种源于亲情的当然之理,是“法上之法”,符合自然法原理。西方现代法律也承认,当事人有犯罪嫌疑,亲属没有举报的责任,应回避。但在激进思潮主导下的国家主义“法律”中,规定必须举报,否则就是藏匿罪犯,属于犯罪。显然,“亲亲相隐”奠定了中华法系的文明道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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