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战地烽烟
我们以色列犹太人一生从来没有离开过战争。读完小学，我顺理成章地进入农业中学。农中毕业以后，我18 岁应征入伍，在军中服役3年并升任军官，参加过三次战争。在以色列，服兵役是适令青年男女必须履行的社会义务, 但实际情况并非每个年青人都到军队服役。女孩子只要宣称她信仰宗教就可以免除服兵役，因为在信教的人看来，军队是女孩子和男性自由接触的理想场所。女孩子既然不住在自己家里，就会有机会去干许多他们与父母住在一起时不能干的事情。不单女孩子，男孩也有可以不当兵的，这是一些正统教徒。他们是非常虔诚的宗教徒，在专门的宗教学校里学习圣经，免除服兵役。我既然生为男儿，又不属宗教徒，中学毕业后理所当然就走上了当兵的道路。当兵，对于想上大学读书然后进入“市场”的人来说，也许是浪费时间。但我认为，在军队里服役是非常可贵的事情。年青人在军队里能获得任何其他地方都无法得到的锻炼，使人臻于成熟。对年青的男女孩子来说，军中能获得其他人在同样年龄时期所得不到的经验和责任感。当你成为一名军官，成为一群小伙的领导人，你会感到你要为他们的生命负责，你会更加关心他人。我想，大多数以色列年轻人经过军队服役然后再进入大学学习就要成熟得多，因此也比别的国家上完中学就上大学的年轻人有更大成就。事实上，以色列的许多技术成就都是由当过兵而又担负相当责任的年轻人创造出来的。对我来说，服兵役还给了我意想不到的收获，带给我弥足珍贵的幸福爱情、婚姻和家庭。入伍后的基本训练入伍以后，最初三个月进行基本训练。你刚刚从高中毕业，顺利完成了毕业考试，自觉是一名了不起的英雄。你知道再过两三个礼拜就要到部队去了，不过还像是遥遥无期，至少还有20 来天功夫享受生活。不到步入兵营大门成为真正的士兵，你还可以尽情去逛电影院、酒吧和餐馆，可以到海边或者任何地方干你想干的任何事情。想睡觉吗，请便，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没有任何人管你。你仿佛是一位巨人，站在高空之上俯览尘世。直到步入兵营大门之前，这一切看来都是那样地合理自然。突然之间，你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你想做的事都得立即停止下来了。你得服从命令，当官的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一下子从一位巨人变成了一个矮子。没有人欺负你，但要锻炼你，让你学会按时间和依照一定规矩做事。最初三个月叫做基本训练。我自愿参加一支特别分队，训练科目要艰难和复杂得多，这相当于参加一场比赛，胜者可以留在分队里，败者就没脸面了，要离开分队下放到不那么体面的其他部队里去。我非常认真地参加了这场比赛，尽到了我的一切努力，最终成为出色完成训练的一名优秀分子。训练期结束之前的最后一天，要连续徒步急行军80公里。马拉松赛跑只有42公里，我们最后的急行军相当于跑两次马拉松，困难可想而知，但走完下来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兴奋和激动。急行军开始时是80个人，最后到达终点时只剩下45个人了。我是这45名战士当中之一。训练期结束后，士兵们的家属应邀到部队参加庆祝活动。我父亲在他的自传中写道：“我们收到一封邀请信，去部队参加训练结业仪式。我和夫人满心高兴，儿子终于实现了我们的愿望，但我们对真正叫我们吃惊的事情毫无精神准备。会上念到了三名最优秀战士的名字，我们儿子亚伯拉罕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我应当说，我也是惊讶不已，我知道我是尽自己之所能做我应做的事，但我从未敢想会是三名最优秀战士之一。不容否认我当时的欣喜之情。我想当伞兵。那时候，头戴红色贝雷帽，双肩佩上伞兵种的特殊标记，是一种极大的光荣。但是进入伞兵军种，要经过非常严格的挑选。
我未被录取，不是因为考核不及格，只是因为我是平足，考官说将来会成为问题。我非常懊恼，军方只好先将我安排到伞兵训练队进行培训。跳伞叫人心花怒放，你从超过一千米的高空朝地面望下去，那景象有说不出的美妙。从飞机上往下跳的那一瞬间，有些胆怯，但当机仓门一打开，纵身腾入空中，什么也不想了。经过几秒钟的时间降落伞张开了，你环视身下的大地，感觉强大的空气流扑面而来，此刻你因有这种特殊的体验而觉得幸福。试跳5次过后，成绩合格，我感到特别骄傲。以色列“乌兹”半自动步枪是一款非常有名的步兵武器，它是根据发明人的希伯来名字而得名。世界上有30多个国家都在使用这种枪械做为个人自卫武器。从1960 到1980年期间, 乌兹半自动步枪在军队和警察市场上的销售量超过任何其他种半自动武器。乌兹 所以如此扬名于世，一部份归功于詹姆斯.邦德拍摄的电影，他在电影中扮演的脚色使用的正是这种半自动步枪。部队里有一项训练是快速拆卸和重新组装枪支。部队为此目的组织比赛，推动士兵尽量提高操作速度。我在连队里比赛获得冠军，后来代表连队参加全军比赛。以色列国防军的高级将领都到现场观摩，结果我获得优胜。我在比赛中拆卸和重装乌兹自动步枪的时间共计11秒，现在我无论如何是再也达不到了。我为此得到的奖励是与军队的最高将领共进晚餐，对一个普通士兵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牵手于硝烟过后我后来升任副连长。一次部队进行野营训练时，我到兄弟连队找一位也担任军官职务的朋友聊天。我们在朋友的帐篷里谈兴正浓，他突然压着嗓子轻声嚷道：“这边瞧！”我转过脸来往帐篷外面望去，只见闪过一位姑娘的身影，晃眼之间能看出她动人的美丽。“这是我们营地里的大美人。”我的朋友兴奋地说道，“不少军官都想和她接近，没有一个成功。”回到连里，我准备带领战士出发到营地外围的山野进行各个科目训练，为期两周。这期间只能在狭小的帐篷里过夜，在坚硬的地面上铺一幅毯子权当床铺。我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伤情。战士们一整天在山上山下滚打摸爬，晚间歇下来多么想望回到最近的“家”啊！哪里是你最近的“家”？只有那打地铺的狭小的帐篷。当你躺下了，身下是坚硬的野地，头顶是冷漠的帆布顶棚，你又多么想望另外的最近的“家” 营地的住所。而当你回到营地了，你又该想念又一个“最近的“家”了，想念和亲人居住在一起的家。每天有后勤往山里给我们送给养，来人不断提到大本营司令部新来了一位当秘书的女兵。这消息一下子炸开了，从未听说营地里有过女兵的影子啊！我下意识问长得怎么样，回答说：“那是一个迷人的漂亮姑娘。”我突然想到了那天在朋友那边看到的姑娘，难道是她？一分钟过后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野练未过两天，突然接到上级紧急命令迅速撤回营地。我 用中国人的话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领着手下士兵匆匆赶回大本营。当晚司令员通知我说，部队要带上全套装备离开营地，向以色列南部开拔。有消息说，埃及人准备进攻以色列，我们要作好迎战的准备。不巧这时迎面碰上我在朋友帐篷边上见到过的漂亮姑娘，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在这紧急时刻顾不上和她过多搭碴，只简单说了一句：我是部队的副司令员。几个小时过后，我们分乘几辆卡车奔赴南方前线。新来的姑娘也上了我们的汽车，静静地坐在车厢后头，一路上不断招来士兵们艳羡的目光。我们到达离埃及边界不远的地方下车，当夜就地宿营，第二天一大早忙于各项战事准备，无暇顾及看上姑娘一眼。到了晚上，我们很快就要投入战斗了，我临时将她叫到一边，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皮夹和几张家人照片递给她，并嘱咐说：“如果我这一去回不来，请将这些东西转交给我父母亲，告诉他们：我爱他们和我的弟弟们。”我看见她眼睛里含满泪水，她摇摇头说：“别这样说，你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将东西交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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