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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一战前的世界_[英]查尔斯·埃默森【完结】(121)

  整体来看,大英帝国依然极其强大。加拿大和澳大利亚还在继续兴旺发展。印度也是欣欣向荣。大英帝国的人口远远超出其他任何帝国。但帝国的国防问题,也是1913年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政治谈判中至关重要的问题,显露出前所未有的严峻。帝国长期的完整性,并不仅仅是几句争论就能够保证的。英国自身在帝国中的地位已经有所改变。英国一度是大英帝国的引擎室,是这只猛兽带动生产的心脏。但如今的英国岂不是越来越像是一间董事会议厅,投资、做决定,本质上却是在以其他人的劳动,以过去的收益为生?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会不会连这样的地位也将不保,英国会不会成为不列颠传统的贮藏室,成为海外不列颠人——身在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或南非——返璞归真的理想乡,承载着他们对于绿野幽谷共同的回忆?

  1897年,维多利亚女王登基60周年,鲁德亚德·吉卜林用一首带有警示意味的诗歌《退场赞美诗》(Recessional)刺激了英国人的神经:

  我们的海军消失在远方——

  炮火在沙丘和海角沦陷——

  看啊,我们昨日的辉煌

  像尼尼微和推罗一样消散!

  万邦的审判者,请饶恕我们吧,

  让我们永志不忘——让我们永志不忘!

  即使是最强大的帝国,衰落也在所难免。15年后,这样的警告已经深深植入了公众的意识之中。1911年,《退场赞美诗》被谱成音乐,于当年在伦敦水晶宫(Crystal Palace)举行的帝国节日(Festival of Empire)闭幕式上演出。[10]帝王加冕礼的盛况如今却染上了悲壮的色彩。

  英国本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和海外局势一样,是很多报纸专栏、酒吧聊天、高校辩论中讨论的对象。1913年,妇女参政论者走上街头,反对男性主宰的英国政治文化,要求选举权。与此同时,一些激进的工会也威胁要切断英国的食物供应,虽然它们各行其是。最重要的是,英国这一代人的政治中最容易造成分裂的问题——爱尔兰自治——极有可能成为现实,并且遭到了阿尔斯特街头武装志愿军的反抗。英国依旧是一个“活着”的大国吗,还是已经在分界线上的某处,从好的一类跌到另一类中了呢?

  君士坦丁堡

  历史的潮汐

  1913年,君士坦丁堡城——古时称拜占庭,现代土耳其人称为伊斯坦布尔——正在步入生命中的第26个世纪。这座城市由希腊人建立在黑海和地中海之间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一处战略要地上,最初是作为一座贸易城市繁荣起来的。后来到了公元330年,当时的伦敦还不过是罗马人在泰晤士河沿岸的一座营地,而君士坦丁堡已经成了罗马帝国的东都。哥伦布到达北美之前50年,即1453年,土耳其人征服了基督教城市君士坦丁堡。从那时起,这座城市一直是奥斯曼帝国的首都,统治着它的皇帝也一下子成了势力强大的统治者——他统治的这个帝国在鼎盛时期囊括了北非的绝大部分、阿拉伯半岛全境,以及西南欧的一大部分——同时也是全世界穆斯林的哈里发。尽管自中世纪的全盛期以来,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势力大幅度削弱,但他们依然统治着近东和中东的中心地带。圣城耶路撒冷、麦加和麦地那全都掌握在他们手里——穆斯林、基督徒和犹太教朝圣者去这些地方朝圣,往往都要经过君士坦丁堡。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向东延伸至俄国的高加索地区和波斯,南至红海沿岸,北至黑海沿岸,在西方还保留着欧洲的小小一角,仅此而已。

  土耳其诗人陶菲克·菲克雷特(Tevfik Fikret)将君士坦丁堡比喻成一名妓女,然而她却依然在吸引着游客和100多万名居民:

  停泊在君士坦丁堡的船只。君士坦丁堡是出地中海的门户,多民族的奥斯曼帝国首都,各个邻国都十分眼馋。1912—1913年,保加利亚军队向城市范围内推进了几英里。

  老朽的拜占庭,迷人的老糊涂

  阅遍千人的寡居处女

  你清新魅人的美貌,依然艳压群芳

  望向你的眼神之中,依然爱慕流淌[1]

  对于一座在街头上演过大屠杀(仅仅五年前,1万名亚美尼亚人在社区之间的暴力冲突中丧生),经常遭受把一个个木屋居住区整个烧毁的火灾,还伴随着周期性的地震,却幸存至今的城市,这种自相矛盾的描述恰到好处。即便是在衰弱的晚年,拜占庭—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依然受到不同宗教和民族群体的热爱,在他们各自的社区历史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座城市也依然是外邦人垂涎的对象——特别是俄国人——那些人把它视为基督教正统合理合法的所在地,憎恨奥斯曼帝国扼守着流经君士坦丁堡市中心的这条水路战略要道,这个从黑海出地中海的门户。

  “三次得名的城市,人类共同遗产的宝石。”德国旅行作家赫尔曼·巴尔特(Hermann Barth)狂吟道。他指的是同一座城市,希腊人依然称之为拜占庭,其他基督徒(以及外国游客)大多称之为君士坦丁堡,而土耳其人称之为伊斯坦布尔。[2]君士坦丁堡是各种人群的家园,他们都深切地认识到了自己与这座城市的历史渊源,对于各自在这里的相应地位也都非常敏感,这一点和耶路撒冷相类似,那里的统治者是土耳其人,但犹太人、当地的阿拉伯人和外国基督徒都能与那座城市产生共鸣。身为一个奥斯曼人,从最全面、最具政治意义的角度讲,就是要理解和赞颂这些不同的宗教和文化,作为一个更宏大的整体的一部分,无论个人自身的背景如何。但在1913年,作为一个真正的奥斯曼人,无论是土耳其人、阿拉伯人还是希腊人,都变得越来越不容易了。在很多人看来,奥斯曼帝国似乎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领土处在重围之下,“青年土耳其党人”领导的君士坦丁堡中央政府与奥斯曼主义的传统遗产似乎是互相矛盾的。因此,多民族、多宗教的君士坦丁堡,到底是民族与民族主义时代的一个时代错误,还是像奥匈帝国一样,象征着社区之间和谐与合作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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