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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一战前的世界_[英]查尔斯·埃默森【完结】(20)

  世纪之初也是巴黎的巅峰时代,这时的巴黎似乎诞生了所有的流行时尚,也接受了所有艺术家的敬意。唯有在巴黎,才能下午参观卢浮宫,晚上听一场轻歌剧,之后如果想要来一场冒险的话,就去还没怎么现代化的蒙马特区,在死老鼠(Rat Mort)舞厅听吉卜赛音乐直到天明,或者加入煎饼磨坊(Moulin de la Galette)露天咖啡馆的平民中。围绕着“林荫大道”(Grands Boulevards)一带,巴黎成了欧洲有钱人和浪荡子的游乐场,他们每到日落时分就要抉择何去何从,是去女神游乐场(Folies Bergère)还是去里彻(Richer)路,去红磨坊(Moulin Rouge)还是去星形广场,这些地方的观众每晚都要换一批,他们把烦恼抛之脑后,也把钱送到同一批歌手和舞者手里。在巴黎也能吃好喝好,例如丽兹(Ritz)酒店的午餐,杜兰德(Durand)餐厅和帕亚尔(Paillard)餐厅的晚餐,事实上现代餐厅就是在这座城市诞生的。当然巴黎也依旧是性都,不论是直接到城里的众多妓院之一买春,还是通过包养情妇这种更迂回、更微妙的办法。

  如果说伦敦是全世界过来投钱的地方,那么巴黎就是把自己打造成了全世界过来花钱的地方。人们在伦敦做生意,在巴黎召开国际会议:从1900年到1913年,在法国首都召开了426次国际会议。相比之下,布鲁塞尔有168次,伦敦有141次,柏林有96次(纽约在这方面比较冷清,只有14次,还比不上挪威首都奥斯陆)。[22]19世纪90年代,德皇贬称巴黎为“世界淫窝”,不过他心里明白,他自己的首都无论经过了怎样的发展,在魅力和国际影响力上还是无法与巴黎相提并论。[23]1900年,巴黎第四次举办世界博览会,这四次一次比一次成功。1900年的世博会吸引了约5 000万名游客,这个数字比法国或英国的总人口还要多。巴黎因此主张对20世纪的所有权。

  长期以来,美国人尤其喜爱巴黎,作为美国清教主义及其狭隘商业精神的一剂解药。[24]越来越多的美国人乘快速船来到勒阿弗尔(Le Havre),想要为这份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结果反倒让自己再次陷入爱河。在亨利·詹姆斯发表于1903年的小说《使节》 (The Ambassadors)中,55岁的刘易斯·兰伯特·斯特瑞塞(Lewis Lambert Strether)被派到欧洲,他的任务是将未婚妻的儿子查德(Chad)从巴黎的道德危险中解救出来——查德交往了一位优雅(且年长)的巴黎女朋友。斯特瑞塞反而发现自己被这座城市吸引了,由此在巴黎的城市之光中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25]在《使节》发表的那一年,一个富裕、年轻的美国人格特鲁德·斯泰因(Gertrude Stein)和兄长利奥(Leo)一起移居巴黎。她在他们位于巴黎花街27号(27 rue de Fleurus)的公寓成立了一家知识分子沙龙,墙上挂满了描绘巴黎的当代艺术作品。

  来到巴黎的游客就这样为这座城市的神话添砖加瓦,他们自己也成了其中一部分。1913年,一名来自美国中西部的游客评论道:“巴黎是一块磁铁,吸引着全世界形形色色的人,也是全世界黄金的堆积场。”这座城市让她屏息凝神,而伦敦或许除了雾以外并不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一旦你在这里(巴黎)生活过,醉倒在它的美妙之中,感受到它的神秘气息,迷上它高深莫测的品格和无拘无束的生趣,那么你就永远属于它了。这座城市充满了高贵之美和诱人之魅。你无法定义这种魅力,却能够感受得到——它占据着你的身心。你长吸一口气,它就是那沁人心脾的甘美。你的生活精彩而又紧张,这正是你所期待的,这就是巴黎。[26]

  这座革命之城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的巴黎是典型的充满诱惑、刺激和奇观的城市,人们毫无节制地消费它,去感受而不是去理解它:游乐之城,偶有危险。这是一个神话,巴黎人可以自己为之添砖加瓦,和这座城市所做的一样,美化他们自身的世俗气息。

  到了1913年,巴黎已经成为全球旅游业的头号招牌:它对世界的吸引力有增无减。巴黎是一件商品,被复制在明信片和海报上,被制作成瓶装香水出售。世界各地开了上千家巴黎咖啡馆,它们渴望重塑真正的法国首都的街头氛围,包括那里的花花公子、穿着体面的闲人、各式各样的流氓犯罪团伙,哪怕只有区区一瞬间。那些到过真正的巴黎的游客,要是不买些强塞进手里的俗气纪念品,就别想脱身。所谓“巴黎的物品”(Article de Paris),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纪念品——而“纪念品”(souvenir)这个词在法语中是“回忆”的意思——它可以是任何东西,比如假花或者皮包。

  事实上,这些东西更有可能是在巴黎东区批量生产的,而不是在巴黎圣母院附近的作坊手工制造的。但这并不重要。正如1 000年以前的圣地遗物,东西的价值一部分在于它的出处,但同样重要的还有它被主人所赋予的意义,以及被骄傲地摆在壁炉架上或者门口上方时受到的崇拜。纪念品当然是暂时的,但这种暂时经过了永恒的点触。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给他在圣彼得堡的朋友寄回了29张埃菲尔铁塔的明信片。他还订购了一套黑色西装,裤子是黑白格子花纹的,他品尝了威士忌和苏打水,首次体验了双人床。他在日记中写道:“巴黎整座城市都是异乎寻常的美丽、热闹、欢乐、迷人。我感觉这里就是世界之巅,到处都是新鲜有趣的事物。”[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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