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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一战前的世界_[英]查尔斯·埃默森【完结】(40)

  这一整年里,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在庆祝罗曼诺夫王朝300周年。出版沙皇尼古拉的传记,竖立纪念碑,为十字架和圣像赐福,新教堂落成,其中包括圣彼得堡Nikolaevskaya火车站附近那座能容纳4 000名信徒的教堂。格林卡的《为沙皇献身》(A Life for the Tsar)上演了无数次,用来纪念伊凡·苏萨宁(Ivan Susanin)的英勇献身。据说他骗过了沙皇米哈伊尔·罗曼诺夫的外敌,自己把他们引到隆冬的森林深处,他和那些人都无法逃出生天,从而救了沙皇一命。

  在夏季,沙皇尼古拉一家沿着伏尔加河旅行,从下诺夫哥罗德(Nizhny Novgorod)到科斯特罗马(Kostroma)和雅罗斯拉夫尔(Yaroslavl),这些地方与罗曼诺夫王朝建立的传说密切相关。首相科科夫佐夫(Kokovtsov)伯爵以政治家的眼光察觉到,河边的民众“兴味索然”,凛冽的寒风之下,来到河边瞻仰沙皇的“盛装打扮、世代务农”的农民寥寥无几。不过在科斯特罗马,有一座罗曼诺夫纪念碑揭幕,这里民众的热情似乎是发自肺腑的:“天气回暖,民众的情绪也跟着暖和了起来。”[2]皇室家族感受到了俄国人民对沙皇表露出来的忠心,这让他们永生难忘:“当我们走过时,匠人和工人们跪地亲吻他的影子。欢呼声震耳欲聋。”[3]在莫斯科,有更多的游行队伍、演说和极具象征意义的纪念碑,意在将俄国与皇家的命运搭在一起,权力的仪式也更多。

  同期制作的两部影片囊括了俄国近代历史中的重要事件,这段历史几乎等同于罗曼诺夫家族史。生产纪念马克杯、饼干罐、香烟盒,发行沙皇肖像邮票——然而传统主义者担心这样做可能会让沙皇的尊容被俄国的邮政局长们玷污。整个帝国大大小小的东正教堂里都在宣读沙皇发布的一份声明,重申沙皇对俄国国民生活发展的担当。在圣彼得堡新建的清真寺中,布哈拉(Bukhara)酋长、希瓦(Khiva)可汗和俄国杜马中的穆斯林议员都会接受这样的教导,“忠君爱国是上帝和先知穆罕默德提出的要求”。[4]

  在俄国首都,银行家们把一张100万卢布的支票放在金盘里献给沙皇,这张支票可以在国家银行提现,此举体现出他们在慷慨大方的同时也缺乏想象力。[5]帝国偏远地区的政府官员们也在筹划将更加朴素的贡品寄送给沙皇,以表敬意,同时也以此提醒中央不要忘了他们这些人。西伯利亚西南的城镇托博尔斯克(Tobolsk)一度是俄国的殖民中心,如今却因西伯利亚铁路的修建而没落,当地人决定派司铎德米特里·斯米尔诺夫(Dmitri Smirnov)前往俄国首都,向沙皇进献创造奇迹的Abalakskaya圣像复制品。1891年,青年时代的尼古拉曾经向这个圣像祷告。[6]

  1913年2月21日的圣彼得堡迎来了300周年庆祝活动的重头戏。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也与那个时代息息相关。正是在1613年的这一天,米哈伊尔·罗曼诺夫在全俄贵族齐聚的缙绅大会(Zemsky Sobor)上被推举为沙皇。他是被推举的,而不是选出来的: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关键。按照负责掌管纪念仪式的300周年纪念委员会的说法,米哈伊尔·罗曼诺夫是被缙绅大会全员齐心协力地推上了沙皇之位,为了将俄国从内忧外患中解救出来。这在当代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1913年和1613年一样,人们要认识到沙皇与俄国人民之间有着直接且不容改变的紧密联系,形成了一种玄妙的联合,他充当着人民的父亲、向导、信仰的捍卫者。这种关系是绝对不容置疑的,它所暗含的全心全意的忠诚与服从也不容破坏。举例来说,一个由选举产生的议会,即杜马——1905年革命爆发后,沙皇被迫召开国家杜马——应当协助君主履行责任,而不是暗中破坏他的专制独裁。尼古拉并不喜欢“皇帝”(Emperor)的头衔,这对他来说仅仅意味着国家领袖华而不实的虚名。他更喜欢古老的俄国“沙皇”(Tsar)头衔,它的内涵是拜占庭的专制主义和君权神授,君主与臣民合而为一。[7]

  虽然庆典从头到尾遍布着东正教的标志和符号,但神圣宗教会议(Holy Synod)的教会长老们提出的把300周年纪念活动的重头戏放在7月11日,也就是米哈伊尔·罗曼诺夫在教堂加冕的日子进行的建议,却遭到了300周年纪念委员会的否决。若是着重强调这个日子,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暗示沙皇的正统地位来源于东正教本身。而沙皇应该被视为东正教的捍卫者,而不是反受其制;他是被上帝和俄国人民选定的,而不是被司铎选定的。

  那天上午8点整,从彼得保罗要塞(Peter and Paul Fortress)向阴沉的天空中发射了雷鸣般的21响礼炮。以此为信号,一些游行队伍开始向市中心的喀山大教堂聚集,队伍中大多是宗教人士,但也有前来支援的民族主义者和君主主义者。教堂的钟声响起,军乐队演奏。圣彼得堡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商店拉下门帘,上面装饰着沙皇的肖像、旗帜、双头鹰以及电灯组成的华饰。彼得堡举足轻重的画家姆斯季斯拉夫·多布任斯基(Mstislav Dobuzhinsky)发出了“没品位、太寒酸”的怨言,但大多数人的感受是更加正面的。当地一家报纸《彼得堡公报》(Petersburgskaia gazeta)的记者报道说:“一切看起来都比昨天更光鲜、更美好、更灿烂。”[8]比起西伯利亚托博尔斯克老家寂寥的土路,这样的反差让德米特里·斯米尔诺夫颇受震撼。据他描述,街道是“空前的沸腾”,那是当天上午9点,距离主要的典礼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他匆匆赶到喀山大教堂,手里紧紧攥着入场券。[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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