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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士之战_普里特·巴塔【完结】(46)

  难以判断德国民众此刻的心情,特别是对那些从未不幸生活在一个极权国家里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在这样的国家里,所有交流形式都在政府的严格控制下。民众们已掌握了德国命运岌岌可危的充分证据——德国的各个城市反复遭到轰炸,每一个家庭都在不同的前线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东普鲁士的东部边缘已被苏联红军占领,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内梅尔斯多夫村事件,并对布尔什维克的进一步推进担心不已。柏林,这座城市从未热情地拥抱过纳粹主义,在圣诞节即将到来时,就该买什么圣诞礼物这个永恒的话题流传着一个残酷的玩笑:太太们得到建议,“务实点,送一具棺材吧。”另外一些人,例如持不同政见的玛丽昂·登霍夫,所看到的结局只有一个,但他们如何能自由地探讨这些问题,这一点尚值得商榷。战争导致的死亡人数不断增加,几乎没人能幸免于难:

  杜特克夫人……是个自信的人,但也是个谦虚、优秀的女人。她养猪,并对自己多年来保持的全勤深感自豪。她和她丈夫辛勤工作了一辈子,因此,他们的孩子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的次子在法国阵亡,长子是一名军士,是个优秀、正直、可靠的小伙子,世界上的任何一支军队都将他这样的人视为骄傲:他迟早会当上军官,所有的苦差事都将是值得的。

  可是,这一天并未到来;相反,1944年秋季的一天,我看见杜特克夫人穿过庄园的院落,两只手上各拎着一个水桶。这位漂亮的女人苍老了许多,神情恍惚,简直就像行尸走肉。“天哪,杜特克夫人,出了什么事?”她用呆滞的目光望着我,放下水桶——突然,她张开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哭泣着喊道:“卡尔死了!今天刚得到消息。现在一切都完了。我们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啊!”[6]

  前线的许多士兵也已对前景不抱任何幻想:

  从前线将领到德国国防军最高层,对事实的判断完全错误,因此,对这些领导者军事指挥能力的信心发生了深深的动摇……这毫不奇怪。现在所要做的只是全力挽救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无辜的受害者,使他们免遭受到苏联煽动家驱使的红军的报复。[7]

  公开谈论这种事情就是让自己受到“失败主义”的指控而被送上军事法庭,因此,大多数士兵即便在小圈子里谈论起来也保持着小心谨慎。不过,也有些人认为,尽管形势看起来很严峻,但仍有希望获得一个有利的结局:

  我们在12月18日收到一份令人吃惊的报告。我们在西线的军队,在阿登山区发起了一场反击。强大的陆军部队和坦克单位已将美国人逼退。我们希望能在西线获得一场决定性胜利。我们的士气振作起来。这就是我们得到的补给如此之少,在东线不得不让出大片土地的原因——西线部队正在准备发起一场进攻!

  几天后,广播里传来德国空军取得的胜利。昨天击落了600架敌机!所以,战争的潮流发生了逆转。[8]

  德军发起阿登攻势,完全出乎盟军和大多数德国人的意料。德国军备生产能力在1944年秋季最后的爆发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数个师被重新装备起来,准备投入战斗。古德里安等人希望将这些部队投入东线,以支撑脆弱的前线,但希特勒却将赌注压在西线最后一场攻势上。阴云密布的天空使盟军战机无法升空,德军突击部队起初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但在战役初期遭到包围的美军部队顽强抵抗,迟滞了德军的行动。最终,这场进攻在距离默兹河不远处陷入停顿,那里是德国人的一个重要目标。随着天色放晴,盟军空中力量开始发挥出致命的影响。这场攻势令德国人付出伤亡80 000人的代价,并未获得太多的收益。

  德国空军在1945年元旦发起的进攻也谈不上是一场巨大的胜利。他们计划对盟军机场展开一次秘密空袭,旨在尽可能多地摧毁地面上的盟军战机。大多数德军飞行员直到行动发起的当日清晨才获知确切的任务。拂晓后,德军飞行员发起偷袭,行动似乎取得了毁灭性的胜利:460架盟军飞机被摧毁或受损。但机场的高射炮火力比预计得更加猛烈,另外,担任巡逻任务的英美战斗机也给返航的德军战机造成沉重的损失。更糟糕的是,为确保行动的保密性,德军高射炮部队未被告知此次行动。看见大批飞机从西面飞来,他们朝着自己的飞行员开炮射击,这也增加了德国空军的伤亡。德国人总共损失270架飞机,但最重要的是,211名飞行员丧生。而另一方面,尽管盟军在装备上遭到严重损失,但他们的飞行员几乎毫发无损。待新飞机送至前线(尽管需要几周时间),他们便能毫无困难地恢复行动。而德国空军却相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的损失无法弥补。此后,他们再也无力发起这种规模的行动。

  在给德国人民的新年贺词中,希特勒没有流露出对前景的任何怀疑:

  数百万各种职业、各种背景的德国人,男人和女人,小伙子和姑娘,甚至包括孩子们,已拿起锹铲投入到劳动中。数千个人民冲锋队营已组建完毕或正在组建。各个师重新获得装备。人民炮兵军、火箭炮旅、突击炮大队和装甲部队已投入部署,各战斗机中队再次获得了新飞机的补充和更新,特别是德国的工厂,男女工人的努力取得了非凡的成果。通过这种方式,无论我们的敌人摧毁了什么,这些损失都已被超乎常人的勤奋和英勇的勇气所恢复,这种情况将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们的敌人会发现他们已无计可施。同胞们,这将被视作二十世纪的奇迹!在前线和后方付出了无穷的努力,遭受到无尽的厄运,这样的民族绝不会倒下。他们会克服这场严峻的考验,会比历史上的任何时期更加强大。[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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