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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士之战_普里特·巴塔【完结】(69)

  切尔尼亚霍夫斯基的部队在穿越普鲁士北部地区的过程中已遭受到严重损失,他们对柯尼斯堡北郊和东郊的首轮进攻也被彻底击退。对这样一座大型城市发起进攻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俄国人对此可能非常担心,特别是考虑到去年在梅梅尔的经历。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暂停了进攻,拉施都为此而松了口气,这使他得以组织自己的力量,并开始对退入城内、已被打垮的德军师加以重组。这座被包围的城市里,除了大批难民,还有数千名来自各个部队的士兵。拉施和他的工作人员着手将这些士兵组织起来,把他们编入各个独立营,或是派去加强城里的几个师。将这些相互不认识的士兵组织到一起,这样的部队面对枪林弹雨时能有多少战斗力?这种担忧合情合理。但不管怎样,拉施最终估计,他这番努力成功地将30 000名士兵重新送上了前线。

  苏军部队即将到来的消息一直对德国百姓加以隐瞒。在海滨医院工作的格蕾特尔·多斯特惊讶地从邻近的军医院获悉,所有军事单位正在实施疏散。士兵们还敦促多斯特和其他护士尽快离开这里。一个寒冷的夜晚,多斯特和她的朋友们,与最后一批军方人员等在郊外;一辆军用卡车将把他们捎上,沿着海岸线将他们送至但泽。一连等了几个小时,就在他们放弃希望时,卡车赶到了。司机告诉他们,这条道路已被切断,陆地通道已不复可能。其他难民正赶往皮劳,多斯特加入到疲惫的队伍中,朝那座港口而去。

  柯尼斯堡北面,艾丽卡·摩根施泰因和她的家人与数千名难民一起,沿着拥堵的道路踯躅而行。头顶上,苏军飞机反复扫射着难民队列。这些难民能看见柯尼斯堡方向腾起的硝烟,也能听见那里传来的激战声。在各个重要的交通路口,宪兵们不断为他们重新指明方向。经过数日跋涉,艾丽卡的外公意识到,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先前就曾走过——他们在兜圈子,四面八方都已被苏军包围。

  这番磨难令人筋疲力尽,艾丽卡的母亲作出了一个绝望的决定:

  她离开了她的父母和其他难民,以便穿过这片混乱的地狱赶往柯尼斯堡,她想去那里给我们搞些御寒的衣物。在目前的情况下,更明智的做法是待在大车温暖的保护下,而不是奔向死神的怀抱。但在一秒钟内犯下的错误会导致一生的焦虑……母亲抱着我那三岁的妹妹,另一只手拎着个小箱子。由于她腾不出手来抱我,我只能跟在她身旁一路小跑,我的手里拎着个一升装牛奶罐,外婆在罐子里塞满了食物。没走多远,一场可怕的暴风雪降临了。炮击变得越来越猛烈。我们发现自己位于柯尼斯堡边缘,因此,正处在前线地段。就在这时,一辆满载德军士兵的卡车向我们驶来,汽车停了下来,司机问我的母亲:“夫人,您打算去哪里?”听说我们想回家,这些士兵说道:“回去吧,你们去不了那里,到处是猛烈的炮火,上车跟我们走!”但她拒绝接受这个建议,带着我们继续向前,那些士兵肯定觉得她已经不想活了。

  士兵们说的没错。整座城市似乎已被硝烟和火焰吞噬,死亡无处不在。子弹和弹片不时从我们头上飞过,发出尖锐的呼啸……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从一座房屋挪至另一座房屋,不停地寻找着隐蔽。空气中充满硝烟和臭气,令人难以呼吸。我们周围的每座房屋似乎都在燃烧。在某个地方,我们幸运地找到一座依然伫立,看上去没有受到破坏的房子。我们迅速冲入屋内,却发现里面人满为患。我们刚刚进去,认为终于找到个安全的藏身处时,一声巨响传来,我记得很清楚……走廊的墙壁明显晃动起来。有人喊道:“咱们得出去!”所有人立即冲入火焰四起、硝烟弥漫、臭气熏天、弹片横飞的地狱中。大家刚刚逃出房屋,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蹲下身子,觉得一切都完了,我就要死了。我抬头看见那座房屋坍塌下来。它本来会成为我们的坟墓。

  一座座坍塌的房屋堵塞了道路,我们不得不爬过这些废墟堆,对我来说,这需要三肢并用,因为我的一只手里还攥着牛奶罐。母亲腾不出手来帮我。[18]

  通过这种方式,摩根施泰因一家人与许多难民一样,设法穿过前线进入柯尼斯堡。有多少人在这种绝望之旅中丧生,无从统计。

  北面,激烈的战斗仍将继续下去,但到目前为止,切尔尼亚霍夫斯基的部队可以满意地对这场战役加以回顾。尽管为突破德军顽强的防御耗费了一周时间,但他们进抵波罗的海海岸只用了两周多一点。伤亡相当惨重,但东普鲁士的首府柯尼斯堡已被包围,德国第3装甲集团军也被打得支离破碎。随着攻城战步伐的放缓,他们获得了休整和收集战利品的时间。

  在许多情况下,前进中的苏军部队与德国百姓的首次接触非常文明。这些苏军士兵大多是快速推进的坦克军里的成员,步兵还要一两天时间才能赶到,这些坦克兵提醒德国百姓多加留神。而大批苏军后续部队的名声不太好,许多事情彻底证明了这一点。像列夫·科波列夫这样的人很少见,他是个苏军军官,也是一名积极的共产党员:

  战争和我们的宣传使数百万人受到摧残和虐待,这些宣传充斥着好战主义、沙文主义和虚假性。战争前夕,我曾相信这种宣传是必要的,随着战争的持续更是如此。我仍相信它,但我也开始认识到,此类宣传从种子起便毒害到果实。[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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