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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_了了村童【二册完结】(139)

  两条腿的撵四条腿的,谈何容易!够儿跑得满头大汗,头顶冒起的白气与毛驴喷出的白气混成一团,搅成团团白烟。他低头啾瞅曦光映照得银沙沙的石桥,仰脸看看蓝大人,不解地说:“明明是雀子踩下的爪迹,怎的是画?”

  蓝鼎元以鞭杆作笔,轻轻一挥,与雀子的爪迹相配,一株修竹婷婷玉立。够儿脸上顿时漾起笑意:“青竹傲霜,大人,您与老天一起作画。”

  蓝鼎元喜怒不形于色,左臂拥着书僮,缓缓步上石桥,颇有兴致地说:“难得一场寒霜,洁净了世界。可惜,洁净是瞬息之时,肮脏,却无所不在。”

  够儿似懂非懂,盯住那张长长的脸,神情里充满崇拜和敬畏。

  毛驴颠颠地走在前面,青影森森的潮阳城门,已经耸立在眼前。

  2

  潮阳城里人声鼎沸,蓝鼎元徘徊在热闹的大街上,南国的初冬,花木依旧郁郁葱葱,姹紫嫣红,煞是喜人。奇怪的是,这些喜人的花木,不知为什么,大片大片的被砍掉,几丈高的水杉抹根伐倒。一伙人喝着号子推倒路边的一座店铺,女店主只是哭,却不敢上前阻拦。蓝鼎元停了脚步,正要上前寻问,从左边斜巷里跑出一个六七岁的女孩,高唱道:赵老五,林老三,

  拆店铺,伐水杉,

  街加宽,路加宽,

  刷石灰,铺八砖。

  拍马屁,迎县官,

  满城百姓泪不干。

  蓝鼎元向女孩招手:“妞妞!”

  女孩见有生人,惊鹿似地转身就跑,快步转入斜巷。蓝知县紧追不舍。这时,斜巷深处走来一位干瘪的老头,横身截断巷子,一揖到地:“客官,女娃拿了您什么东西?”

  “不不,刚才妞妞唱了一段歌谣,我觉得挺有意思,想教妞妞再唱一遍。”蓝公见千瘪老头以狐疑的目光打量自己,忙解释说:“我喜欢收集歌谣,不论是陌头或是里弄,只要听到民谣童谣,总要笔录下来,编辑成册,茶余饭后,自己琢磨琢磨,别有一番滋味。

  干瘪老头一听,来了兴头:

  “市井野老,哪个口头上不挂着几首歌谣,客官要听哪方面的?”

  蓝知县拉住老头的手,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拉入路边的“三鑫酒馆”,要了一壶新醸一盘牛肉,二人对饮起来。蓝公说:“我姓丁,单字一个元。闽东人氏,以贩卖丝绸为业,常年往返海口内陆之间,生意之余,喜欢收集民谣童谣。”接着问了老头的姓名。

  老头自我介绍说,他姓朱,是个郎中,一根银针能治好百病,人们送了他一个外号,叫朱一针。刚才唱民谣的女孩是他的孙女,孙女所唱的民谣正是他教的。说着,将那首民谣又唱了一遍。

  蓝知县忙给朱一针斟酒,朱老头三盏新酿下肚,两颊泛起红潮,放开了胆,说话也多了些生气:“这首歌谣是咱市井野老编的,里面的事也都是真的。”

  蓝知县满上酒,请朱一针将歌谣里的事情解释解释。朱一针眼睛瞪得圆圆的,非常神秘的样子:“这赵老五,说的是咱潮阳县县尉赵玉龙,他排行第五;林老三,指的是咱衙门班头林三承,他排行第三。听说新县令要来了,他们出了个坑人的主意,叫面目一新迎县令,满城鲜活的花木杀的杀砍的砍,路边的店铺拆的拆砸的砸。墙上刷石灰,地上铺八砖,折腾得鸡犬不宁,百姓泣不成声,敢怒不敢言。”

  店小二插上来说:“他们已贴出了告示,迎接新县令,全县征收迎新费。”

  蓝鼎元感到新鲜,忙问:“往年也征收过迎新费吗?”店小二说:“只要新县令上任,都征收迎新费,往年是每人一吊,今年加码了,每人征收三吊。我家大小八口,这下子要缴二十四吊,折合成我半年的工钱。老百姓还活命吗?!”

  “皇上是万岁万万岁!衙门是万税万万税!”朱一针说着又唱了起来:站在衙门往里看,

  个个都是贪污犯。

  狠狠打,重重判,

  没有一个是冤案。

  ……

  蓝公端着酒杯,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邻近桌上吃酒的壮汉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诸位老哥,听你们谈得热闹,俺心里也发痒痒,俺是贵屿人,贵屿的歌谣多如牛毛,我也唱一段给老哥听听。”汉子呷了一口酒,唱了起来:总约长,马鸣山,

  招揽土匪一两千。

  抢骡马,架肉蛋,

  挖窟翻墙都敢干;

  断山截径赛虎狼,

  夜黑风高劫商船。

  头戴监生帽,

  身穿团花衫,

  不知是匪还是官。

  蓝鼎元在普宁任县令时就听说过马鸣山,知道他是个江洋大盗,忙问汉子:“您见过马鸣山其人,说给咱听听。”

  汉子灌了一口酒,道:

  “提起马鸣山,咱潮阳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马鸣山是三马镇人,这三马镇一镇三村,三个村子都是马姓,鼎足建在三座山包上。这马家向来是旺族,光是丈二的汉子就有一千多人。不怕孤狼,就怕窝狗,左右村子的人谁也不敢斜眼相看。马鸣山生就的一身匪性,看见别人家的钱财就眼红,心发热手发痒。五岁那年,他随娘去赶街买肉,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不一会便拖出长长的一块肥肉来,装了满满一篮子。他娘有句口头禅:能养贼子,不养吃儿。从小受他娘的怂恿,贼胆越来越大,长到十七八岁上,力大无穷,最爱玩的玩艺儿是碌碡磙。常常是夜里弄来三个碌碡磙,青牛抵架式将井口罩住,若触动一个碌碡,其它两个也一起滚动,全部掉进井里,全村人就没法吃水了。每逢这时谁也不敢触,谁也不敢碰,只有一个法子,敛二十吊钱给马鸣山,请他把碌碡搬开。马鸣山平日仰慕的是梁山泊的英雄,打家劫舍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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