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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_笙离【完结】(28)

  我受不了没有安全感的生活,所以我注定是一个伪艺术家。

  我打算给牡丹抹大片大片的红色,用光度做比照,选配比例,江风存心和我胡闹,任我在他脸上稍稍抹点象征xing的色彩,我站在凳子上,他用小láng毫笔蘸朱砂红,在我左脸颊画工笔梅花,戏称为“梅花烙”。

  大家纷纷效仿,有画樱花、桃花、还有写字,我从玻璃窗看到自己的倒影,忍不住莞尔,小时候我总是央求江风在我眉心点上一点红,那时候连续剧里的倾城美人大抵都是那个打扮,顾盼生辉,楚楚动人。

  后来才知道,女人的眉心一点红,是丈夫烙上去的一生的承诺。

  忽然有女孩子叫起来,“外面有一个大帅哥,快看呀!”

  我只是无意的望了一眼,就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江风一脸玩味的瞥了我一眼,随即别过脸去露出诡异的笑,我手下一颤,脸上立刻恢复笑容,“难道捉迷藏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他径自走过来,不顾别人诧异不解的目光,笃定的目光锁住我的视线,“今天的第二次,我们还要继续第三次、第四次玩游戏吗?”

  我只好无所谓的笑笑,跳下凳子,仰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眼神一贯的凌厉,凌冽的有些让我无处遁形,他是可以引的众多女子倾心且趋之若鹜的对象,可是,不知为何,我就是莫名的怕,怕他那双凌冽、寡薄的眸子,怕他那仿佛天下事都尽在他掌握之下的那份自信与卓然。

  “这是什么?”他指腹抚上我的脸颊,我并没有躲过,他的指尖有些冰凉,表qíng却是柔和的不可思议,仿佛qíng人间的呢喃。

  我觉得尴尬,存心打破这份宁静,“梅花烙呀,好看不,要不我也给你画一个?”顺手执起手边的小láng毫,就要往他脸上点去。

  谁知他反应极快,一把捏住笔杆,我手一松,笔就到了他手里,对上他的眼睛,我隐约的看到暗含的点滴的笑意,还没回神,眉心上一凉,才大窘起来。

  朱砂笔点眉心红,三千青丝散臂间,无限风qíng。

  耳边传来某人忍住笑的咳嗽声,我才自觉羞恼,伸出手想把额上的印记擦掉,却被韩晨阳拦住,他在我耳边低低的笑,“挺漂亮的,别擦了。”

  该死的温柔还有淡然的挑衅,和往常那个qiáng势凌冽的韩晨阳真的差的太远了,我qiáng作镇定别过脸去继续手下的活,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用紫尖羊毫在报纸上涂涂画画,我凑近一看却吓了一跳,就是我这个书法盲也认得的小楷——北派书体,汉隶的遗型,笔法古拙劲正,而风格质朴方严,长于榜书。

  他反复写那句话“莫不礼让,糙石如变,恩及泉水”。

  心里一阵触动,俗话说字如其人,能写出这样字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在酒吧里,听着低迷音乐,醺然沉浸在烟糙和酒jīng气息里,周围是年轻女孩浓艳而妩媚的脸的韩晨阳,还是永远在学术问题上自信满满又谦卑有礼的韩晨阳,或是陪在我身边,躲在糙丛里,搂住我,亲吻我的似qíng人一样温柔又霸道的韩晨阳,抑或是眼前这个男人,收敛了所有的傲气和乖戾,只是平静的写出“莫不礼让”。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或许他究竟是哪一个人。

  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桌角,他抬头看我,一双眼风平làng静,如夜幕下沉寂的海,缓缓的涌着微波,霎那间我愣住了,猝不及防的,仿佛跌入无穷的深海,但是我却猜不透那眼神里是如何的色彩,爱憎皆是不能分明,只是平静、柔和、安详。

  心如止水。

  空气中cháo湿的雾气和模糊的香水味,我的心满怀温柔的惆怅,还是那种孤独的感觉,他轻轻的问,“怎么了,小丫头发什么呆呢?”口气宠溺意味十足。

  心里突然就温暖了一下,是湿润的温暖,很轻的渗透到血液里。

  什么都不能说,也开不了口,还是习惯xing的沉默的微笑。

  韩晨阳,晨阳,晨曦的第一缕阳光。

  日志 12月3日

  今天的天是幽幽的灰蓝,阳光明媚却不刺眼,空气中有淡淡的芳香,光影jiāo织,斑驳一片,手心里,手被上,脸颊,都留下阳光亲吻的痕迹。

  这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影片,我至今没有答案,而爱上他,只是因为一个名字——Secret Sunshine——是密阳,抑或是阳光密集的地方。

  海报上全度妍的背后是大片的云朵,阳光在期间,把云彩半染上金光,隐秘的喷薄而出的力度和张力,预示着她的命运。

  是命运吗,我一直问自己,她绝望的眼神让我想起《隐秘》里的女主角,同样是人生几乎失去所有色彩的人,在最后还是没有放弃自己,这其中的苦痛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失去丈夫和儿子的打击对一个女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全度妍的不幸,只会让人无力的思考,难道有些人的一生注定是悲剧么,无论我们是否是唯物主义者,都不可避免的想问苍天是否真的如此不公平。

  她就像密阳一样朴实单纯,但是她的生命里黑暗一片,残酷的现实剥夺了她一路来所倚靠的一切,生活了无希望,剩下这个瘦弱的女子在偌大的房间里缩成一团,却不放弃。

  这部电影有全度妍的灰色,也有宋康昊的亮色。

  这个普通小镇的男子,在38岁时候遇见了自己心中的女神,他们之间没有jiāo流,他远远的张望,近近的在她身边出现,或许这才是他爱他最好的方式,他只需要跟随。

  没有人知道结局,可是那束密阳却昭示着未来。

  我开始不可避免的悲伤起来,额头上还有那个朱砂印记,我想抹掉,却久久的端详。

  三年后,我的人生猝不及防的闯入一束阳光,耀眼的,炙热的,霸气的不容拒绝,不管我走到哪里,似乎总是有他跟随,他能够在众人之中一眼看到我,也能在低矮的树丛中寻到我,但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那个一个男子,危险而沉默,在揭露自己目的之前永远的让我捉摸不透,变幻莫测。

  是不是心里已经开始悄悄的变化,我不清楚,只是那样一束阳光我不想拒绝,亦不想沉迷其中,我想,我还是寂寞太久了。

  是继续孤单的等待还是等待中伺机而动,对我来说,是一个难题。

  阳光和风无声的在空dàngdàng的天际穿行,密阳的意思,是在阳光密集的地方。

  爱qíng残缺的牙齿(上)

  江止水。

  空气中充溢着浓浓的cháo湿的气息,透着淡淡凉意。天空灰濛濛的,像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初冬微微的冷风,带着彻骨的寒意,预示着深冬的将至。

  我和江风走在校园里,面对着哈欠连天、走路东倒西歪的我,他显然有些无奈,“小妹,怎么几年不见你的功力大减,熬个通宵都不行了?”

  我顺势倒在他身上,两手环住他的肩膀,“我老了,枯萎了,凋谢了!”

  他表qíng立刻变的很憋屈,拉的跟胡萝卜一样长,我担保他能说出这句话一定是深思熟虑的,否则他也不会再太岁爷头上动土,他张口,声音不大但是如惊雷一般,“还没开苞就凋谢了,这什么人生呀!”

  不仅自恋,而且缺德,他立刻被我狠狠的踢了一脚。

  困意消去大半,忽然我想起昨晚的不告而别,慌慌忙忙扯了江风的衣角,“疯子,我们两昨晚私自叛逃会不会有事?”

  “切,能有什么事,反正我们都不是主角。”他嫌隙的撇撇嘴,“都没人打电话找我,亲妈不疼,亲爹不爱的,好歹我回来一趟多不容易,不给我接风洗尘就算了,还无视我!”

  我笑笑,话题一转,“江风,我觉得很奇怪呀,老太爷只不过是平平一个教授级的,充其量就是泰斗级的人物,过个八十大寿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是不是有点对不起社会主义?”

  他gān笑两声,“不关老爷子的事,是咱小姑姑嫁了一个好人家,有权有势,全中国这个的那种,此时不来通通关系还等到什么时候……”

  我摆摆手,连声喊停,“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我也不懂,江家的事我从来不过问半分。”

  “嘿——”江风挑挑眉,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让我看的头皮发麻,“你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不要随便逃避责任。”

  立刻抛给他一记媚眼,“找个人嫁了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的表qíng突然变的落寂,声调懒懒的,“话说,我们两真是这个家的失败。”我抬头看他,坚毅的下巴上浮上青青的胡渣,说不出的颓丧,却又不同于沉浸在艺术创作中的气质,是那种看破一切、漫不经心的颓废。

  刚想出声说些什么转移画图,他却一转头,对着我的眼睛闪闪发亮,“算了,不提了,我想吃饺子了,韭菜馅、豆角馅、虾仁馅、荠菜馅,随便什么馅都好,我想吃!”

  我掏钱包,“乖,娃,姐姐给你钱,大娘水饺,出门右转,新百,莱迪,龙江小区的金润发都有,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路。”

  “我不要吃大娘水饺,我要吃小妹水饺,亲爱的小妹,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我翻白眼,认真的想了一会,“如果你能找到地方和材料,我就给你做。”

  三岁孩子偷吃玩糖的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态,江风拍拍胸膛,“好,包在我身上!”

  回到宿舍我便倒头大睡,直到窗外响起轻微的雨声,打在玻璃窗上细微沙沙,渐渐漱漱有声,朦胧中,我迷迷糊糊的挣扎的想,为什么今年的初冬还会下绵绵的细雨,是不是有悲伤的事qíng会发生,还是这个冬天注定格外的忧伤。

  天亦有qíng天亦老,红尘中几多人能够看破。

  被江风的电话催起来,他在宿舍楼下等我,撑着一把伞,站在梧桐树下,时不时有落叶飘落下来,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嘴角却仍然挂着不屑一顾的笑容,直视前方,旁若无人。

  这样的江风,又熟悉又陌生,和我一样,他拥有两个灵魂,清醒又糊涂。

  我下楼招呼他,周围女孩子不时回望他,我玩心大起,笑吟吟的挽上他的胳膊,“江大帅哥,不能再让你站在这里祸害小女生了,我们去菜场吧!”

  江风对我不去超市而去菜场的行为感到极大的不解,尤其是面对泥泞不堪的地面和cháo湿的空气混杂着各色的鱼ròu腥味,江大少爷很是不满,“小妹,去超市多好,gān嘛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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