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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_安宁【完结】(30)

  司淙脸有点变,“阿梅在七月份和我提出离婚,后来我们在八月份离掉了,而我看过,叶安之是在第二年三月份出生,所以除非她是早产儿,否则阿梅和我办离婚手续时应该已经怀上了她。”

  “当年如果不是你对不起梅姐——”有些激动的彭皆莉迅即平静下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总之安之不是你的女儿,我想这个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不要再问了。”

  司淙见她始终守口如瓶,没办法也只得换了话题,关切道,“司寇说你身体不好,没什么事吧?”

  彭皆莉刚想说话,门口传来钥匙cha进锁孔的声音,安之已经开门进来,看见司淙她睁大了眼,惊讶不已,然后看向母亲。

  彭皆莉似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随即笑笑道,“这位司伯伯,是司寇的爸爸。”

  “我知道,董事长好。”

  司淙此刻再见到她,心里感觉不无复杂,从前那些隔阂反感顷刻已烟消云散。

  安之走到茶几旁,“我渴死了。”拿起杯子就倒茶。

  司淙正待起身告辞,也不知是不是杯子太烫,安之拿不住一失手,在她的惊呼声茶水已半泼在了司淙的外套上,她急忙抽来面纸,“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司淙呵呵一笑。

  “董事长,你把外套脱下来,我拿chuī风筒给你chuīchuī,很快就gān的。”安之惶急不已。

  “不用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真的,还是给我帮你chuīchuīgān吧,不然我太不好意思了。”

  司淙见她一脸内疚和坚持,也就不再在言语上纠缠,笑了笑大方除下外套递给安之。

  “妈,你陪董事长先聊聊。对了,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事,就是慢xing咽炎。”

  安之拿着司淙的外套进了自己房间,把衣服铺在chuáng上由外而内仔仔细细检视,终于在内衬上捡出几根银色发丝,把头发装进一个白信封后她从抽屉里取出风筒把衣服chuīgān。

  虽然安之在电话里只字不谈,但太过明显的异样还是让关旗陆起了挂心,他提前从香港赶了回来,当车子拐进滨江西时,刚好看见司淙的座驾从院子里驶出来往人民桥方向离开。

  关旗陆怔住。

  安之没有去德勤而进了飞程工作,她和司寇反常的亲昵,司寇对她异于旁人的关心,以及曾和他说“是我不想为你做嫁衣”,乃至她面对司淙时的细微表qíng,全部在那瞬间涌入他飞速jīng密运转的思维,答案已呼之yù出。

  他拨通关访茗电话,“姑妈,姑父认不认识一个姓叶的或姓彭的人?”

  “姓叶的?我没什么印象,姓彭的——他的前妻姓彭,怎么了?”

  “是不是彭什么莉?”

  “不是,叫彭皆梅,她好象有个妹妹叫彭皆莉,你问这些gān什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

  关旗陆微怔,司淙的前妻不是安之母亲?而是她母亲的姐姐?

  司寇抹空安之的记录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不想被人看到,而有权力看到安之档案同时又和司寇相关的人,飞程集团里唯一只有司淙,如果安之只是他们隔了一层关系的疏房亲戚,司寇为什么要那么神秘地刻意隐瞒?这不合常理——只除非——安之其实是她母亲姐姐的女儿,也即是——司淙的女儿?!而当这点成立,就一切都能得到合理解释。

  关旗陆脸色冰变。

  寒声吩咐司机,“回公司。”

  他的车子刚离去,安之就从院门里神色匆匆地走了出来。

  拦车再回医院,她挂了个号去找赵冲,诊室里有三两个病人,都打发后赵冲对她笑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两个信封,在桌子底下递过去,“赵医生,请你帮个忙。”

  赵冲捏了捏其中一个信封的厚度,迅速收了下来,“你说吧。”

  第十一章

  关旗陆回到公司,拿了FD的合约打算向司淙汇报时,司寇正好从司淙房里出来。

  司寇一见他脱口就道,“莉姨怎么样了?我现在去看看她。”

  关旗陆微愕,“什么?”

  司寇这才自觉失言,“安之的妈妈,昨天她说怀疑有鼻咽癌,幸亏检查出来没事——”他打住了话,关旗陆惊愕的神色明显一副毫不知qíng的样子,司寇尴尬地笑笑,“可能安之不想你担心。”挥挥手匆匆离去。

  关旗陆几乎想撕了手中文件。

  汇报完工作后他没有返回四十八楼,而是打电话叫了万沙华到A座四楼餐馆一起午膳,要了壶清酒一杯一杯薄酌。

  未曾见过关旗陆如此反常的万沙华十分惊讶,“你怎么了?”

  关旗陆笑了笑,笑容里透出一股寒气,“我一直以为,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那么久,什么人我没见过,什么手段我没见识过?”不曾料,竟然被个他以为生嫩的丫头摆了一道。

  难怪她会认下签名,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手里握着一张最有恃无恐的底牌。

  他当初所经历的那段痛苦得刻骨铭心的自我挣扎,如今想来是多么可笑荒谬。

  “到底怎么了?”万沙华既关心又好奇。

  关旗陆将双肘支在膝上,脸埋在掌心,捂在黑暗中的唇沿浮出一抹惨笑。

  “沙华,她欺骗我,她在一件最不该隐瞒我的事qíng上瞒骗了我,她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傻子,是全世界无人能比的白痴。”而如果当你对一个人的信任已经毁灭,又怎么再有以后?

  不仅仅只是她的感qíng里容不下沙子,现在他知道了,原来自己也是。

  万沙华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走到对面在关旗陆身边坐下,轻声安慰,“会不会只是误会?你有没有找她问清楚?”

  关旗陆张开手抬起头来,表qíng已恢复如常,这克制力令万沙华暗暗心惊,她才要起身,忽然被关旗陆扶住颈后,“你额头沾了东西。”以指尖帮她拭去一点尘埃。

  关访茗和钟如想从门口走进来,便是看见万沙华紧挨着关旗陆侧坐,一手轻扶他上臂一手搁在他膝头面向着他,关旗陆的眉额在她黑发上方露出一点来,一只手扶在她颈项上,看去似是在公共场合当众亲吻。

  钟如想当场脸沉眸暗。

  关访茗隐去不豫神色,笑打招呼,“旗陆。”

  万沙华回首,起身朝两人含礼问候。

  关访茗看也不看她,只对关旗陆道,“你吃完了没?过来陪姑妈坐坐。”问话如同吩咐,却没有留意到关旗陆今日神色不对,似平静无波脸上完全没有惯常的温和。

  跟在关访茗身后的钟如想朝关旗陆笑笑,有些幽怨,最近想见他一面实在太难。

  无心敷衍的关旗陆起身,淡道,“我吃完了,不过公司还有事qíng,就不陪你了。”召来领班吩咐,“把这两位女士的帐单挂我名下,姑妈,我先失陪。”朝钟如想微一颔首,领了万沙华出门而去。

  关访茗被堵得愕立,在钟如想面前拉不下面子来,气极道,“这是什么态度!”

  钟如想定定望着两人背影,脸色yīn沉如铁。

  母亲的检查报告只是虚惊一场,安之提紧的心才放下来,却又因自己的身世而担起了心事,待在家里整个下午有些不知所为,到得想起关旗陆该回来了已是晚饭后,她拨通他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

  “师兄。”

  “恩?”关旗陆淡应。

  安之心想,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给她电话呢?不知为什么,她直觉觉得关旗陆不太想说话的样子,关心道,“工作很累吗?”

  “没有。”

  他的冷淡让安之不由得有些心怯,“那你……还过来吗?”

  关旗陆反问,“你妈妈不是没事了?”

  安之一愣,急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关旗陆顿了顿,笑笑道,“你真的没有——故意不告诉我什么事?”

  “我……没有啊……”安之不由得有些心虚,她一直不和关旗陆提起司淙,是因为她错过了最佳时机,但现在司淙是不是她父亲变得真假未卜,她已经是无从说起。

  “半小时后你下楼。”关旗陆挂掉电话。

  安之早早到楼下等候,站在江边,倚着栏杆,对面白天鹅高墙上的巨幅霓虹闪着Merry Christmas的字样,再过几天就是圣诞了,届时沙面会热闹非常。

  关旗陆到达时,定定看了三分钟安之的背影才从车里出来,她趴伏在栏杆上,似心事重重,连他已经到了都不知晓,换作以前,早往路面顾盼一百遍。

  “看什么?”他行近,站在她身边。

  安之指指江对面的白天鹅,“那幅霓虹灯,漂亮不?”

  关旗陆笑笑。

  “我以前很喜欢看làng漫爱qíng故事,然后每次看到这幅霓虹都想,如果有人把上面的灯珠装点成‘安之,我爱你’,我马上嫁给他。”

  眸光变了又变,他从后面圈住她,双手撑她身边两侧的栏杆上,胸膛贴着她的背部,俯首在她耳边柔柔地轻笑一声,说,“安之,我把那句话送给你,就当作——我们圣诞的分手礼物,好不好?”

  安之心口一震,“你开什么玩笑。”急想转身。

  但关旗陆用身体和手臂锁住了她,把她定定圈在自己与栏杆之间,他的声音从她耳边飘起,而她完全看不到他的表qíng。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深不可测的东西是什么吗?”

  “什……么?”一丝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恐惧从安之的心脏最里头钻出来。

  “是人心。”他顿了顿,“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纯黑暗角落,只要你自己不说出去,那么保存在那个角落里的一些邪恶想法,终生也不为人知。”

  “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安之嗓线轻颤。

  “能成为朋友或者夫妻的,是因为我们在对方面前都表现出自己美好的一面,而将黑暗面藏得深之又深,如此一来,我们生活中的面目,也就成了对方眼里的真面目。”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关旗陆说得慢而寒凉,“而那些中途翻脸,再也做不成朋友或夫妻的,就是因为其中一方内心的黑暗bào露了在另一方的面前,他或她所表现出来的卑污劣xing,其实可能潜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头乃至基因里,但是只要没有bào露在人前,我们就会死死认定自身差不至此,而一旦有人bào露了,则双方的心理都会接受不了,所以,最后也就只好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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