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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1997_兜兜麽【完结】(58)

  他仍是年轻时她最爱的模样,带着腼腆的笑,将玫瑰花放在她chuáng头,“是不是睡觉又不盖被?一定要等生病才知道后悔。”

  她已经感受到年迈带来的苦楚,有话讲不清,有口难言,反驳的话都留到chuáng底,她被突如其来的哀伤侵袭,一瞬间泪眼朦胧,qíng难自已,“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他坐在她chuáng边,嘴角轻弯,笑得温柔且宠溺,更伸出手抚摸她被岁月揉皱的皮肤,轻声说:“孙辈都有了,还是小孩子xing格,说哭就哭。”他仔仔细细擦去她浑浊的泪,“乖,我现在就接你走。”

  “可是我老了……”时间太快,青chūn易逝。

  他低头亲吻她眼角深刻而粗糙的皱纹,他所有的爱与真心,四十年不曾变过,“我早就发过誓,你不记得了?肖劲要爱江楚楚一万年,现在还剩九千九百六十年,我们还可以慢慢来。”

  她艰难地笑,想起旧事,“好多年没有去过海边。”

  “大记者,你年轻时乘风破làng,到现在还在一点不改?”

  “我想回双姝岛,老房子,我和你两个人……可不可以?”

  “好。”他握紧她的手,取下她右手婚戒,“你知道我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怕你嫌弃我……”

  “傻瓜,怎么会?我爱你都来不及。”

  “这一次可以是永远吗?”

  肖劲点头,“是,这一次就是永远——”

  光从四面来,将周遭万物都融成雪白,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似细沙从指fèng中溜走。

  她从睡梦中惊醒,仍在双姝岛老别墅,眼角之下满是泪痕。

  她哭到清醒,身边已无肖劲。

  楚楚没来由地心慌,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穿梭于年迈无力的小楼,她走过书房、浴室、厨房、餐厅,通通找不到人影。

  直到她从深切的茫然与孤独中抬起头,才发觉客厅不知几时多出另一人。

  他穿着厚重大衣,面色蜡huáng,短短时间老去十年,走上前递给她一只文件袋,“这里是你的新护照和机票,我送你出关。”

  “肖劲呢?”

  “他有他的事qíng。”

  “肖劲呢?”她执着地一定要得到答案,“肖劲去了哪里!”

  孙文龙仍然坚持,“上楼换衣服,船在码头等。”

  “肖劲不来,我不走。”

  “江同学,不要跟我玩这一套,我只为完成任务,就算把你打晕扛走也ok。”

  她斗不过他,低头打开文件袋,内里藏一本英国护照,持有人为lilianjiang,一九七九年三月二十九日生,长居于英国南安普顿,机票就在今晚,从本埠起飞,直达巴黎戴高乐机场。“这是什么意思?”

  孙文龙解释,“到机场,一落地就会有人举牌接你,接下来安排你住宿、入学,且提供你今后所需花销,钱不多,你要省点用。”

  “我不去——”

  话已经jiāo代完,哪里有时间供她推脱?孙文龙抬手击晕她,gān净利落,人到码头,开船就走。

  没料到她比想象中坚韧,或者是因他重病缠身力道大减,江楚楚在半途中清醒过来,身上穿着孙文龙的浅棕色大衣,第一句话就问:“肖劲究竟去了哪里?孙警官,我求求你告诉我,就算让我走也走得明白。”

  孙文龙将手中半支烟熄灭,从甲板走到舱内,半蹲在她身前,“你老豆用阿劲大姐的名义发寻人启事,阿劲怕她出事,半夜就出发去见你老豆同未婚夫。”

  “他为什么不肯跟我说?”

  “为什么?白痴不想你为难,总认为自己事事都搞得定,真是蠢到家。”他无奈地耸肩,“临走拨一通电话把你托付给我,拜托,我都要死的人了,还总让我跑来跑去忙忙忙,嫌我命长?”

  回到凌晨四点,东区码头。

  肖劲出现在约定时间,约定地点,江展鸿同程嘉瑞都在,另有一群伺机报复的东北人,蹲在墙角嘬烟蒂。

  程嘉瑞第一个上前迎接,“肖先生,好久不见。”

  肖劲扔掉香烟,突出最后一口灰蓝色尼古丁,同样歪嘴笑一笑,低头看他,“要怎么谈?”

  “人在我手上,当然是我要怎么谈就怎么谈。”

  “那不一定——”

  程嘉瑞大笑,满脸讽刺,“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之前你赢多少次都没用,因为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

  离双姝岛越来越远。

  楚楚在狂乱的海风中睁不开眼,她裹紧上衣,与孙文龙说:“不去机场。”

  “大小姐,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别再搞我啦。”

  “我们去警局。”她闭上眼,终于硬起心肠。

  ☆、第59章 尾声(HE)

  五十九章尾声(he)

  一九九八年初,印尼金融风bào再起,面对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印尼制定的对策未能取得预期效果。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一日,印尼政府宣布将实行印尼盾与美元保持固定汇率的联系汇率制,以稳定印尼盾。此举遭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美国、西欧的一致反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扬言将撤回对印尼的援助。印尼陷入政治经济大危机。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六日,印尼盾同美元比价跌破一万比一。受其影响,东南亚汇市再起波澜,新元、马币、泰铢、菲律宾比索难止狂跌。

  陈淑仪今年在南大新闻系念最后一期,已经出场实习,在星火日报跟社会版,期初都是写车祸、自杀、婚姻惨剧,到三月初撞大运,居然发生十年难遇的豪门丑闻。又因前辈个个都全力去追金融消息,她临危受命,带上录音笔去追江氏保险诈骗案。

  一连十几天,本埠除金融危机外,见得最多的就是“虎毒不食子”几个字。

  下午四点,陈淑仪背着乌guī壳帆布包,拖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报社。

  本报最犀利的财经记者“星火霸王花”就坐她对面,此时从一大堆金融资料中抬起头,扔给她一只barsix巧克力棒,“喂,妹妹仔,今天采访怎么样?是不是又打架?”

  陈淑仪拆开包装纸,边吃边说:“庭上又爆出江展鸿原来包二奶,有儿子的,计划把一亿五千万保险金都记在幼子名下,江太太当场就要去找江先生拼命,骂得足二十分钟,法锤敲破都没用,最后只能休庭,礼拜五再开。”回想当时场景,她忍不住多讲几句,“江太太到这时候才想起女儿,赖在地上不肯走,忏悔、道歉,要求江小姐原谅,啧啧——早gān什么了?在家等着点钞票吗?”

  “霸王花”显然对花边新闻更感兴趣,“你见到受害人没有?我这几天看报纸,但凡详细报道,都一定写到受害人外貌,喂,是不是真的那么靓啊?”

  “噢,你说江小姐。”陈淑仪喝一口冷茶,把巧克力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找一个舒适位置坐好,“江小姐真的很靓唉,就连我……多看两眼都面红。”

  “你是不是xing取向有问题?”

  “这是形容好不好?”她撑住下颌,眼睛向左看,继续想,“从律师到检察官,个个都好照顾她。唉,女人长得好看,一出生就占好大便宜。”

  “你羡慕呀?”

  “当然啦。”

  “那你跟她换——”

  “不要不要。”陈淑仪忙不迭推脱,“她真的好惨的,老豆老妈要她命,未婚夫都掺一脚,一整个世界都没人爱,一张好脸又怎样?还是我同老妈亲亲爱爱最好。”

  “嘁,自我安慰。对了,她未婚夫的案子怎么样?我同你讲,主编室好像收到大额礼金,你再继续写,最好懂点事,不要牵涉程家父子。”

  “什么意思?”陈淑仪听得满头雾水。

  “霸王花”作为前辈,耐心提点,“小白痴,你以为世上真的有新闻独立?都是向钱看啦。讲好话讲坏话,全是收多手少的问题。听讲案件证据不足,且大程要发动媒体攻势,又倾家dàng产聘出huáng金律师团,搞不好又跟‘大富豪’抢银行一样,当局倒赔八百万。”

  “不会吧……我以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到头终有报。”

  “唉……妹妹仔真是好天真。”“霸王花”靠向椅背,继续埋头于厚厚一叠财报,“什么法治社会?无非是钱权做主,slogan喊出口,给普罗大众造梦而已。这一行做久了,你连上帝都不信。”

  话还未讲完,主编就从办公室探出头,面向她,“淑仪,进来。”

  陈淑仪朝“霸王花”吐吐舌头,硬着头皮走进主编室。

  因案件复杂,牵连众多,庭审一直拖到当年年中。

  同时,港股迎来黑色八月,国际炒家聚集本埠金融市场,恒生指数跌至六千六百点。当局背靠中央政府,着力cha手,金融管理局动用外汇基金进入股市和期货市场,吸纳国际炒家抛售至港币,将汇市稳定在7.75港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上。

  九月,动dàng不安的局势渐渐平息,陈淑仪在被抽调去财经版面后,最后一次参加江氏保险诈骗案庭审。

  法官与律师早已更换新装,假发、礼袍都成为历史,来听宣判的除开当事人,大多数都是报社或新闻台记者。陈淑仪坐在后排听宣,于同行跃跃yù试的神色中,窥见自己似一只食腐的秃鹫,只等当事人倒地,她立刻扑上撕咬,吃个酣畅淋漓。

  法锤敲响,全体肃静。

  江展鸿诈骗罪、谋杀罪名成立,判入狱三又四分之三年及七又四分之三年,合并执行。

  江方安玲妨碍司法公正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程嘉瑞诈骗罪、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江展鸿当庭表示上诉。

  法锤再响,全体起立。

  法官刚刚消失在门fèng之间,记者就似离巢的蜜蜂嗡一声冲向受害人坐席。

  李律师连同助理担任起保安职责,为江小姐挡住汹涌而来的癫狂人cháo。

  陈淑仪尚年轻,可在师兄师姐面前讨到好处,左突右冲钻在前线,但撞见江小姐毫无血色的脸孔,她居然不忍心开口去问,难道要问,江小姐,你妈咪同未婚夫无罪释放,你现在是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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