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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_兜兜麽【完结】(44)

  程景行将轮椅推出门去,说:“去见一见林成志,还有,你母亲也来了。说要与我们会面。”

  未央迟疑道:“我们?”

  程景行说:“不错。”

  未央道:“她会不会因为我害死诺诺而要杀我泄愤?我还吊着一条残腿,一定打不过她,不,我不去。你们有什么话自己谈妥,不要扯上我。”

  程景行失笑,安慰说:“未央,不是你害死她。虽然我知道你并不会怎么自责,但许多事qíng,我原先是对你太苛刻。未央,不许你记恨我。至于你母亲,她来其实是为了林成志。”

  未央陡然间紧张起来,忙问:“她要做什么?”

  程景行道:“谁知道?也许旧qíng复燃,私奔天涯海角。父亲已经过世,再没有人阻止他们。就算有又怎样?你知道吗,你与二姐很是相像,狠心起来赛过男人,从不拖泥带水,够决绝。”

  却又低声叮咛,更带了些细不可闻的恳求意味,“未央,你答应过不再离开。乖,不要食言。”

  番外:盲

  二月十四日,晴。

  前一天与男人分手,他是流làng的风琴师,在城西的俄式大教堂里埋头谱曲。所有人都称他艺术家,有人玩笑,有人轻鄙。他说最爱我的手,纤长,白皙,柔若无骨。我只是笑,他说微微,亲爱的微微。在chuáng上覆盖我身,一寸寸膜拜似的亲吻我的指节,最终含了我的食指在口中,像个不餍足的孩子。

  后来世伯来将他领走,他抱着他的手风琴说,微微,下回我扮古惑仔。

  下回?

  我摇一摇手,与他告别,再没有宋启修的消息。后来他从政,升官发财日进斗金,结婚生子chūn风得意,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苏说,今天qíng人节,程微澜怎么能没有人陪?

  她拉我到红帜——城中新起的夜场,女人们的天堂。软香红土,繁花似锦。

  我遇见他,盛放在花名册中朝晖似的眼眸清澈的笑意。我伸手压住这一页,苏抬头看我,一心明了。

  领班说,这是晋文,今年二十一,是红帜的红得发紫的人物。

  苏说,就是他了。

  苏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扔给领班。

  我记得苏说过,世上最动人的姿态不是耳语亲吻,而是散钱时的派头。

  领班满脸含笑,说一定让程二小姐满意。

  人人都知我身世。

  程二小姐多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许再说愁苦,不然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呵,我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

  不就是钱?多少钱能足够幸福。

  苏说,你同宋启修在一起五六年,什么都玩过了。算啦,他要走他的路,再玩下去大家统统完蛋。微澜,你忘掉他。宋启修完全神经病。

  苏翻着花名册,自己也点一个,男人叫慕然,剑眉星目,十分英挺的长相。

  苏喜欢男人,充满力量能够依靠的男人。而我被掌控太久,更倾向于做首领。苏和我是不一样的女人,可是苏与我走的同一条路。苏比我幸运。

  晋文白皙漂亮,秀雅好似邻家小妹。

  我带上满满一提包的钞票,我很寂寞,渴望欣赏当我恩赐时旁人惊羡的眼光。程微澜也只有这些能让人羡慕了。

  我点了最贵的香槟,晋文说谢谢,他的脸那样好看,明明污浊泥沼里爬起来,却要生出一副白莲皎洁,细长的眼,少年似的纯白笑靥,总令人回望年少时,匆匆走过的背影。难怪那样多人爱煞了这张脸,这细细白白的皮囊,秋水凌波的眼,十丈红尘,众生色相,沉沦的yù望里翻滚,妖魅世间,百鬼横行,却躲不过这样一张gāngān净净清澈透明的脸孔。

  纯洁。我笑,指着晋文对苏说,你看,他最会骗人,这张脸多纯洁。哪里有牛郎的样子?

  慕然说,晋文刚来不久,不懂事,程小姐您多多包涵。

  慕然也要来帮他解围,晋文,他有好人缘。

  晋文向我道歉,局促不安,全然是令人怜惜的模样。

  我揽着他说,晋文,不要改,你这样最迷人,永远都是这样最好,包你成红帜头牌,日进斗金。

  他们都在细细啜香槟,我叫领班跑一趟,搬来两瓶五粮液。

  苏说,微澜你怎么了?别疯了,为了宋启修那样的神经病?不值得。

  我抱着瓶子猛灌,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喝醉一定有理由,伤心伤qíng?不,我只是觉得渴望宿醉时混沌无状的观感。为什么我一定要为宋启修醉倒?

  我躺在晋文身上,他领子里有一股漫漫青糙香,像是小时候,母亲领着我们在公园小山坡上野餐。

  处处都是茵茵绿糙,一片鲜嫩多姿的chūn色。

  他说,微澜,你怎么哭了?

  微澜,微澜,在叫谁?

  我傻笑着说,晋文,等你有钱了,也可以去养小姑娘。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爱?爱值几个钱?没有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苏和慕然已经走了,我窝在晋文怀里,哭得昏天黑地。他替我擦眼泪,他抱着我说,微澜,不要哭。微澜,我爱你。

  最终他送我回家。

  他的手帕沾满了我的眼泪和鼻涕,手帕留在我手里。

  三月三,地菜煮jī蛋。

  生活空泛,灰暗,三月凋败的花。

  宋启修西装革履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中,张着嘴,高谈阔论,他剃了头,换了容颜,不再与我游戏。他说要走遍欧陆,作夜幕中歌唱的诗人。他热衷于自由,光,爱,和yù 望。他说绝不做傀儡,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让他们统统在黑夜中微笑着死去!

  他说微微,嫁给我,让我们一同去流làng。

  可是转眼间他公布婚讯,已有美丽贤惠的未婚妻。

  恍然间明了,终有一天我们都长大。

  终于结束一段无疾而终的青涩恋qíng,我只觉得卸下重担,无比轻松。

  苏说,我知道你们终究会分手。你看当初多么热烈,最终是落寞散场。

  恰时她已与慕然jiāo往热烈,以胜利者和过来人的口吻对我说教。我不肯听。我恨她恨得牙痒痒,我要出去疯。

  夜里再去红帜,我一人独闯,未预约,这样的举动其实危险,对自己对他人都不利。我遇到晋文,他似换了一个人,在三四个老女人之间游离调笑,所有人的眼光都在他身上,他是国王。

  我不该赌气,后来想起真是后悔,后悔得连连哀叹。

  我踹翻了其中一个女人的椅子,高扬了下巴俯视这一圈寂寞男女,我指着晋文说,这小白脸今天我包了,一个月。谁敢碰就是在找死。

  她们不敢说,不敢怒,她们惧怕,自然不是怕我,是怕我父亲,怕我满手血腥叱咤风云的好爹爹。

  我叫经理来,写好支票给他,我说我要包下晋文。

  至始至终,晋文面无表qíng。

  他似木头人,没有观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抓他去酒店开房,是是是,我想男人,想念温暖健壮的身体,我满心惧怕,黑暗或孤寂,漫长无边的苦痛岁月,不知何时结束。

  不,不要靠近,我只需要拥抱,不,不要做 爱,我买下你,只为一个怀抱。

  我说,晋文,抱着我。

  于是他抱住我,抱紧我。

  我说,晋文,哄我睡觉。

  他便唱清甜小调,他说小时候母亲哄他睡觉,也唱这样一首歌。

  我问,晋文,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聊特别傻?

  他笑一笑,不说话。

  我已经睡着了。

  那一夜无梦幻,醒来时晋文的胸膛依旧温热,他看着我睡,看着我醒,晋文的眼瞳温柔似水,我沉醉,如饮一瓶龙舌兰酒。微醺,晕眩,光怪陆离。

  他说,微澜,你梦见什么?睡梦中还在哭闹。

  什么时候他开始叫我微澜,微澜,微澜。

  以前他叫我微微,他们钟爱于给我许多莫名其妙的名字。我没有办法。

  我喜欢他叫我微澜时温柔气息,令我感觉被爱,被包容,这样很好,很好。即便我们连亲吻都不曾有。

  可是我记得他,晋文。

  他记得我么?没有关系,我也从不在乎。

  三月十五,雨绵绵。

  苏和慕然分手,苏说,我要去阿姆斯特丹,微澜,你不要胡闹。

  苏说,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港口,微澜,趁还年少,我要去流làng,你要加入吗?

  我摇头,她明明叫我不要胡闹,自己却要背上背包远走他方,伯父怎么会饶过她。

  可她依旧走了。

  我有些难过,独自在窗前喝咖啡喝到接近呕吐。去见晋文,慕然却在门口拦住我,他红着眼睛,一身挫败,我开始佩服苏,她永远有这种力量令男人疯狂。无论是国王或是牛郎,没有男人躲得过她的魅力。我承认我嫉妒苏。

  慕然问我,苏呢?为什么不见我?

  我说,苏去了阿姆斯特丹。她要去流làng。

  慕然说,苏什么时候回来?

  我摇头说,你不要等了,等也是空等,她回来就要与青梅竹马结婚。你们没有未来。苏爱很多人,也许爱你,也许不爱。

  我将隐隐恨意宣泄在慕然身上,晋文来握我的手。

  真没有想到,最后角色颠倒,晋文游刃有余,而慕然弥足深陷。

  晋文说,最开始苏已经jiāo代过,不懂事的少年更能打动你。

  我不肯说话,窝在他怀里装睡。

  晋文说,微澜,我同时与二十个女人jiāo往,我是店长的骄傲,红帜的招牌。

  他说,微澜,别睡了。跟我说说话。

  于是我同他说宋启修,十六岁时我们一起逃学,我用背包同一个流làng汉jiāo换小提琴,宋启修背着他的手风琴,牵着我在教堂外演奏。

  神父说,进来进来,有面包。

  十七岁时我们约好要去匹兹堡看极光,我的背包里藏着氢化钾,我们说好第一束光乍现时,一起死。手牵手,抱一团,死后也要人知道我俩是一对。

  可惜还未上飞机就被抓回来。宋启修对着我大喊,微微,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死在一起。

  晋文问,后来呢?

  我说,他下个月结婚。

  晋文便不说话了。也许他在同qíng我,或是耻笑,谁知道?

  我问晋文,苏比我好吗?

  晋文抱着我,紧紧。他说,微澜,我不知道,微澜,你永远不必与任何人比。

  我便笑起来,不是在笑他,而是嘲笑我自己,居然相信一个牛郎的绵绵爱语。我的智商降低,若苏还在,一定说,微澜,你缺少男人。

  三月二十三,yīn,夜风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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