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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_晓渠【完结+番外】(23)

  第十章

  封悦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外头的风chuī糙动,具体的他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张文卓和康庆两边都安静得有些异常。偶尔半夜的时候,他会收到同一个号码的电话,那是他送康庆的一支无法追踪号码的手机,康庆几乎没用过,封悦以为他不喜欢。可是,康庆总是在电话上沉默,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渐渐地封悦也不说了,他能想像出康庆在书房里静坐的模样,手指间夹的烟,是他抽了很多年,也不肯换的,骆驼牌,也许还喝着酒……

  星期天的下午,有点yīn沉,迎面chuī来的风夹着湿润的水汽,对大病初愈的封悦来说,那股冰凉有点难以消受。他的手握住咖啡杯,温暖穿透他薄薄的手掌,好像能一直暖到胸口,他抬头,看见俞小发瘦长的身影从马路对面走来。他的长发向后扎着,穿了件短短的夹克,双手揣在兜里,脸上平静的表qíng,让封悦觉得这么陌生。

  “等很久啦?”小发坐在对面,他的憔悴,让封悦无法忽视。

  “刚到,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小发点了热巧克力和松饼。

  “几天不见瘦成这样?”

  “哦,没什么,”小发转移话题说,“芳姐最近老是看着我,要出门难得很。跟康哥似的,就知道软禁我,烦。你找我gān嘛呀?”

  “想带你看个地方。”

  “什么地方呀?”小发来了兴趣,睁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封悦发现扎起头发的小发,显得格外的秀气:“吃完就过去,别着急。”

  这间小店坐落在咖啡店密集的文化区,以下午茶着称。和他们刚刚坐过的地方,只隔了一条巷子。店面攀登着茂盛的爬藤类的huáng色玫瑰,迎风栈房。橱窗了是法国乡村风格的陈列,黑白的格子布上,放着刚刚出炉的,似乎还冒着热气的面包点心……俞小发几乎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小店。

  “老板一家移民了,要把店盘出去,你看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们就盘下来,你做着看看。”

  俞小发靠墙站着,纤小的玫瑰在枝头迎风摇曳,空气象是随时都能凝结出露水。

  “是你,还是他?”

  “我。”封悦不想做所谓的好人,有时候他宁愿选择诚实,这让事qíng变得简单,“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我来选地方,你来经营。”

  封悦猜想封雷非得匆忙去美国,虽然公务上的原因为主,但是多多少少也有点逃避小发的意思。他在感qíng上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想逃,想放弃,就是他心里当真了。

  他们走回封悦停车的地方,下起小雨,街上的行人不多,纷纷撑起了伞,五颜六色的,象一朵朵盛开的花儿,在灰色天空下,碰撞着,如水上浮萍。雨声密集了,好像清淡的画面上响起渺茫的歌声。

  “我送你回去,”封悦发动车,“上车。”

  “不用,这么点小雨还能怎么的?我才不象你们公子哥儿那么金贵呢!”小发笑了,语气放松说道:“我想在这附近自己走走。”

  封悦没有勉qiáng,由着他的xing子:“那我先回去了。”

  车子缓缓前行,因为靠近步行街,限速很慢,封悦往后望镜里看了看,小发支着瘦长的两条腿站在原处,依旧揣着手。他的眼角无意瞥见了另一头街角停的那辆黑色商旅车,脑海突然快速地搜索,似乎从小发过来,那辆车一直在他视线的最边缘。

  封悦有些犹豫,他慢慢地转过街角,停下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得乱了,康庆和芳姐为什么好端端地不让小发出门?波兰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换档倒车,小发又出现在他的视野,远处那辆黑色商旅车正迅速地朝小发开去。封悦连忙踩油门,加速倒退,小发看见他,机警地觉察到qíng况不对,朝着封悦的车飞奔……那辆车开始紧急加速,同时后面突然多出几个人向着小发抄近。

  已经来不及多想,封悦混乱地将车朝着那几个人便开了过去,他们已经捉住了小发,可是为了闪躲,又再散开,小发机灵,趁机摆脱他们,风一样地钻进封悦的车里。

  可是,对方明显准备充分,另外一辆车从对面而来,横在路中,拦住了封悦的车。六七个人飞速地包围上来,他们搭在手臂的衣服里,伸出黑dòngdòng的枪口。

  “二少,我们只是要带走小发,您行个方便,我们绝对不为难你!”

  封悦面沉如水,好像在认真地思索,身边的小发紧紧盯着他,车窗外的枪口,沉默地威胁。警察很快就会来,封悦想着如何能拖延时间,小发一旦给他们带出车子,就算警察来,也是弄不出来,这些人早把绑架酝酿得天衣无fèng。

  没有直接说话,封悦的双手离开方向盘,缓缓举起来。窗外的人似乎也都跟着松了口气,他们的目标是小发,并不想节外生枝。就在他们伸手想开车门,带走小发的瞬间,封悦突然猛踩油门,朝着前面不远的拦截车的车尾,横冲直撞而去。他庆幸今天开了坚硬的卡迪拉克出来,那辆车的尾巴被撞,转了个儿,封悦趁机抄着露出的路线逃离。那些人匆忙上车,紧追不舍。

  封悦仗着对这一带路线的熟悉,三绕两绕进了小巷,在后面车子没有追赶上来以前,冲小发喊道:“下车!”见小发愣神,封悦探身过去开了车门,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小发本能地躲进一边儿的窄巷,很快跟上来的车从他面前飞驰而去,远处响起警笛。他听见急促的刹车声,连忙探出身,发现封悦的车被两辆商旅车前后夹在不远处,那些人气急败坏地把封悦揪出来,拖上另一辆其貌不扬的车,扬长而去。剩下的几个人开始在附近搜索,小发连忙朝另一头奔逃。

  封悦在乙醚消失作用下,头脑渐渐清明起来,旋即被自己粗重的,几乎只出不进的呼吸吓到。那么点乙醚,只让普通人昏睡个把小时,却足以要了他的命。他直觉附近有人,没有直接睁开眼睛,在与窒息的痛苦辛苦挣扎的同时,尽量集中jīng力,倾听周围的响动。

  断断续续的声làng飘来,本来不甚清晰,说话的人可能因为焦急,提高了声调:“如果找医生过来,搞不好就给康庆查出来,他若带人冲过来,我们两头开火倒不怕,怕就怕耽误了最后的期限,今天是最后一晚,七哥,若不bī康庆把货jiāo出来,东欧那些亡命之徒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人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突然安静下来,空气里只有封悦难以抑制的,粗粘拥堵的呼吸,听起来让人胆战心惊,好像真是要断气似的。接着那人压低声音,好半天,就听见他浅浅的劝说,封悦怎么也听不清楚,终于张文卓的声音响起来,极端不qíng愿,短短说了句:“那,算了。”

  虽然张文卓在找医生的事qíng上让了步,他的犹豫让人担心,那人继续说:“七哥,这事心软不得,还有不到十个小时,康庆若是换了他回去,再找医生也来得及;康庆若不肯,我们估计也没命活,还管得了二少死活吗?”

  张文卓再次沉默了。

  封悦费劲地集中jīng力,听见细碎的衣服纤维摩擦的声音,好像正在靠近他,这会儿他也不用装,缺氧本来已经让他头脑里一片混乱,如此这般用力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更让他的jīng神疲惫到无法承担,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清醒着。

  “哮喘的人身上不是都有药,他怎么没带?”张文卓的声音近在咫尺,“是不是落在车上?”

  “找过了,没有,估计是掉在外头了。”

  “找个信得过的,赶紧去药方买……”

  “七哥!”那人打断了张文卓,“对他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这会儿是一点错漏都不能出。”

  “妈的,你要看他憋死吗?”张文卓火了,“他死了,我们拿什么要挟康庆和jiāo换?”

  “不会……”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封悦的记忆里,没听过张文卓这么火大,“你们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那么一大批军火,在我这里不过中转几天,竟把货给我弄丢了!要你们去抓俞小发,结果把封悦搞回来!妈的!你们都吃什么长大的?长脑袋就是个摆设,是不是?!”

  鸦雀无声。

  封悦艰苦维持的神智,在这片长久的死寂里,再也无力控制,象断了线的风筝,远远地飞走了。

  再次醒来,封悦觉得身上轻松很多,呼吸顺畅不少,身上是惯常的发病后,好似无法修补的疲倦,连动动手指头都觉得无比费劲。这回他睁开眼睛,chuáng头的灯点着,这样他的一举一动,就都落在chuáng前紧紧盯着他的两个黑衣人的眼里。

  “七哥,”其中一个眼睛象钉子似的钉着封悦,头也不回地说:“二少醒了。”

  张文卓从外间走了进来,身上完全看不出刚刚语气里的急躁和气愤,沉着地微笑坐在他身边儿。那两个人识趣地朝后退了退,一个站在窗帘边儿,一个靠墙站在门口那地方。

  “让二少受惊了,”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试探温度,封悦厌恶地偏脸躲了,张文卓尴尬地笑,并不生气,继续说:“我有必要和二少解释解释,这事可不全怪我,但是阿庆不省心啊!”

  嘴上说解释,张文卓似乎又不着急,起身倒了水,送到封悦嘴边:“喝点水吧!你这大半个晚上昏迷,可够吓人的。”

  “不用了,”封悦说话,声音沙哑,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我还怕水里有毒呢!”

  张文卓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他忍耐着:“这可不是我本意,本来有小发就够了,二少偏要cha手进来,我也没办法。”他坐在chuáng前的凳子上,翘起腿,看起来悠闲得不得了,好像丢了大批军火的事和他根本无关,“说实话,有小发在,我心里倒更踏实,如今换了二少,还真怕康庆不买帐啊!”

  “那你何苦扣着我?”

  “扣一个总比没有qiáng,虽然你在康庆心里的地位,并不一定比小发高。况且,我也早想找个机会,敲醒二少,你对康庆的迷恋,实在没有必要。你,了解他吗?”

  张文卓的目光,胸有成竹地落在封悦病弱不堪的脸上,继续说:“这事我也不怕给二少知道,康庆截了我一批货,六亿美金的货。我承认这回是我大意,没想到波兰街让康庆焦头烂额,他竟还有功夫盘算我的生意!这么大一笔货,他要是没有底气,是连截都不敢截的,康庆必定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在铺路,这些二少知道吗?你和大少,大概以为他就是波兰街上一个开夜总会的混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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