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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若成欢_尘色【完结+番外】(8)

  梦到了毓臻。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分外吓人。

  梦到毓臻被打,看不清打的人是谁,怎麽叫都停不下来,那庭杖一下一下地落下去,毓臻便像是日间那样不哼声,只是身上早就被打得体无完肤了。

  再後来,就看到毓臻对著自己笑,极尽嘲讽,满是傲气,没有了在人前的臣服。一直笑一直笑,眼睛,鼻子,嘴巴,脸上每一个地方都流著血,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染得湿了,找不到伤在哪里。

  他怎麽叫,怎麽闹,毓臻都没有停下来。只是一直地笑著看他,笑著笑著,就吓醒了。

  “皇上,先喝点热水定一下惊吧?您没睡多久,喝过了水再睡一会吧。”眠夏的声音从帐外絮絮传来,凤殇回过头,好一阵,才坐了起来,伸手接过了递上来的杯子。

  温热透过杯子传到手心,又缓慢地流遍全身,让人逐渐放松下来,凤殇看著那杯子,垂下眼帘浅浅一笑,没有喝水,只是握了一阵,又递了回去。

  眠夏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站在外头,等他吩咐。

  凤殇翻身又要睡下,却始终有什麽碍在心头,终於忍不住开口:“眠夏,你知道静王的庭杖打得怎麽样了麽?”

  眠夏似乎愣了一下,才道:“听说的一百下打完,才让静王府的人接了回去的。”

  “哦。”对答案并不满意,隔了一阵,凤殇又道,“眠夏,你去让人打听下,静王回去以後怎麽样了。”

  “是,皇上您先休息吧。”眠夏应了,有点担忧地说了一句,才轻声走了出去。

  等她关了门,凤殇才又睡下,抱著被子,却始终睡不著。

  那次偷偷跑到盛京看哥哥,第一次见到了毓臻,代价是被吊在村里的祠堂中央,饿了三天三夜。身上自然少不了舅舅的鞭子留下的伤,要不是碰上雨天,秦泊怕他伤了筋骨落下病根而去求qíng,恐怕那绝不是三天三夜能了结的事了。

  只是隐约地觉得,并没有後悔。

  说不上是不是因为双生,只是觉得哥哥有人宠著,就像自己被宠著一般,快乐而满足。

  在那之後的大半年里,再怎麽难熬,只是想著那一夜看到的种种,就不觉得那麽难受了。

  第二次见到毓臻,已经是半年後的事了。

  被舅舅关在一个房间里,让秦泊喂下不知名的药,跟两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关在一起。要学的,是chuáng事。

  再之後,两个女人换成了两个男人,被放出房间时,他几乎崩溃了。

  舅舅说,你哥哥能做的事qíng,你就不能做吗?

  那时唯一的念头是,如果是毓臻,自己一定不会觉得那麽地脏。

  终究抵不住软弱和想念,他第二次逃走了,跑到盛京,蜷在三王府的树上,看了半夜。

  双生哥哥和毓臻,就是他全部的救赎

  那时候的毓臻,是皇子,是对手,是高高在上的,是哥哥的。

  可是,现在的毓臻已经不是皇子了,坐在皇位上的人已经是他了,哥哥已经死了,为什麽他还不能要一个毓臻呢?

  昏昏沈沈地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自远而近,之後便听到眠夏低唤了一句:“皇上?”

  “如何?”

  “回皇上,静王回府後,静王府里请了大夫,伤都上了药,也没什麽大碍,只是入了夜有点高热。”

  凤殇半坐起来,望著帐上的人影,半晌又问:“有人照顾麽?”

  “似乎是寄住在静王府的一位小公子在守著。”

  “小柳……吗?”凤殇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想起了密探口中说起的那个少年,突然抬头,“传旨下去,就说朕体念静王,听说他伤势颇重,接入宫来让御医诊治,好生修养。明天的早朝就免了。”

  “是。”眠夏应了,便要转身去宣。

  凤殇又叫住了她:“还有,让御医先过来候著,静王来了,就送到偏殿去。”

  眠夏愣了愣,下意识便问:“让静王住在凤渊宫里吗?”

  “不行?”凤殇皱了眉。

  “皇上,这似乎……”

  凤殇不想再听,打断道:“没有似乎,就这样吧,快去。”

  “……是。”

  等眠夏去宣旨,凤殇也爬了起来,没有惊动其他人,自行著好了衣物。

  他这边动作迅速,却偏偏等了大半个时辰,毓臻才被送到凤渊宫来。

  看到毓臻因为伤病而变得晦黯的面容,凤殇的脸色就先跟著沈了几分。

  御医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把毓臻身上的药重新换上时,凤殇在一旁看了片刻,就匆匆地转过了脸走开,直到换好药,才又重新站回原处。

  切过了脉,御医列下药方,又让人熬好了药,送到房间里来,凤殇才将其他人都挥退了,独自一人捧了药坐到了chuáng边。

  因为病弱,毓臻脸上的温柔也罢,嘲弄也罢,早就散尽了,只是一片gān净平和,凤殇几近贪婪地看著他。

  只有这一刻,两人相对,人前的温柔尊重,人後的憎恨嘲弄都没有了,毓臻只是安静地在自己眼前,任人摆布。

  “对、不起。”小声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凤殇却微微垂了眼,脸上泛起一抹薄薄的红。

  chuáng上的人没有回应,安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真好啊,都不会拒绝人……”凤殇低喃一声,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上毓臻的眉,然後是眼,半晌收了回来,只是痴痴地望著。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拿著一碗药,眼中是满满的温柔。

  然後,他含了一口药,吻上了哥哥的唇。

  凤殇看了手中的药一阵,用牙轻磨了磨下唇,抬手含了一口,又看了一眼,终於微微俯身,一闭眼吻了下去。

  第七章

  口中的药粗糙苦涩,凤殇紧紧地闭著眼,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心中一dàng,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去,挑开毓臻的唇,缓慢地试探著,将一点点药渡过去。

  药自然而然地滑入毓臻喉咙,一口药尽,凤殇却舍不得放开,依旧小心地挑逗著,片刻竟感觉到了毓臻的回应。

  心里漏了一拍,掠过一抹异样,却说不上是难堪心虚还是羞涩欢喜,凤殇慌忙放开了毓臻的唇,便看到毓臻的眼微微开了一线,似乎看见了自己。

  凤殇更是发窘,正要躲闪著站起来,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捉住了手腕。

  “怜儿!”

  毓臻迷糊间只感觉到自己捉住了一个人的手,恍惚看去似是怜更,隐约感到那个人想要挣扎著离开,下意识就叫了出来,手上加大了力度,不肯放开。

  “放手!”有人低喝一声,分明便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声音,毓臻心头一震,又多了几分清醒,勉qiáng地想要睁开眼,哪知眼睛还来不及睁开,手里捉住的那个人就先挣扎了起来。

  高热未退,毓臻眼前只是一片朦胧,心里慌得很,他下意识便口齿不清地叫了起来:“我不放,我不放,我再也不放了……怜儿,怜儿,不要走……”

  凤殇听得一阵胸闷,咬紧了牙不再吭声,毓臻的手也用不上多少力,他只是一发狠,就抽回了自己的手,毓臻低哼了一声,慢慢地张开了眼。

  眼前只有凤殇一人,站在chuáng边,双眼发红,咬牙切齿地看著他。

  茫然了一阵,毓臻终於反应了过来,猛地缩回了手,张了张口,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啷”一声,凤殇像是把什麽甩了出去,地上溅了一地暗huáng,他恨声道:“你就只惦记著个死人!死人永远都不会给你喂药!外面人人盼著我的恩宠,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般不识好歹,怎麽,怎麽我……”说到最後,话说不下去了,眼却是充血的红。

  高热让毓臻一阵阵晕眩,凤殇这麽一轮轰下来,只听得毓臻两耳空鸣,半晌才勉qiáng发出声音来:“你……”

  只是那麽一声,却像是触中了凤殇的痛处,他只差没当场跳了起来,连看都没再看毓臻一眼,咬牙切齿地吼道:“就是我给你喂药,用你喂哥哥的方法,那又怎麽样!又怎麽样!睡也睡过了,吻也吻过了,你不愿意也不能怎麽样!死人永远都不会给你喂药!你恨我,因为我bī死哥哥,可是明明是他自己愿意去的,明明是早就说好的,你怎麽就不恨他?是你自己去给凤临的人通风报信,才让我有机会把哥哥派出去,你怎麽就不恨自己?你再恨……再恨,哥哥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你愿意不愿意都只有我一个了!我长得不像他吗?我比不上他吗?我不能代替他吗……”

  听著凤殇一句句吼出来,毓臻渐渐清醒的心中一片酸痛。

  一直以来在人前对凤殇恭谨温顺,人後百般冷落,只是自私地想要让心中的埋怨有个发泄的去处。

  凤殇说的他其实都知道。是自己那时不肯死心,向凤临皇室通风报信,才会让他们的计划有了一个借口,让怜更出使凤临。之後让毓弋带兵潜入,she杀怜更,让凤临失去人质,这种种种种,早在怜更出发前,就跟他说得明明白白了。

  那本来就是说好的,是那个人心甘qíng愿甚至亲手设计的,怨不得谁。

  凤殇却一直一直承受他的怨恨,不但没有罚他欺君,反而处处讨好,这才让他毫无顾忌地继续放任自己吧?

  酸楚渐渐淡去,眼前的凤殇反而让毓臻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了。

  看那气得语无伦次直跳脚的少年,哪里还有半分朝堂之上的冷峻肃静?哪里还有贵为天子的半分尊贵?简直就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被bī得走投无路了跳起来反抗一般。一边气冲冲地叫著“睡也睡过了,吻也吻过了”,问著“怎麽样”,还夹著掩饰不住的慌张,连“你愿意不愿意都只有我一个了”这样蹩脚的威胁之话都说出口来了。

  这样的凤殇,反而更像一个人。埋在天下之主的面具之下,倔qiáng而孩子气的灵魂。

  毓臻看著凤殇那张酷似怜更的脸,看著他因为气极而浮起的半分苍白,越发与心里惦念著的那个人相像。

  虚弱的模样,生气的模样,让人怜惜。

  “好了。”见凤殇一直吼著,声音都有点哑了还不肯停下来,毓臻也没有jīng神去分辨他说了些什麽,下意识地只想把他叫住。

  凤殇只是愣了愣,脸色越发泛白:“你不想听我说话,不想见我,我就偏要说,偏要你天天见著!反正你也是讨厌我的,反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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