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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茉莉_Ashitaka【CP完结】(16)

  “不能。”答得颇是蛮不讲理。

  “初四有事儿我不去。”

  “不去我就把又偷偷摸摸抽烟的事儿告诉枣儿。”

  郑斯琦惊了,“您柯南上身啊?”

  “废话你那一身烟味儿也就糊弄枣儿年纪小,没心没肺闻不出来,要是你老婆还在,早一屁股给你踹搓衣板儿上跪着去了。”

  “……”

  郑斯仪准备把胡萝卜饼端上餐桌,“能成不能成,见一见,英国回来的好姑娘,学历高,通qíng理,我瞅着也漂亮。”

  郑斯琦把盘子端了回来,从碗橱里拿了瓶尖嘴口的番茄酱,瓶口冲下,对着圆饼低头画了几道。

  “回头把地址发给我,人叫什么姓什么多大年纪,也一并告诉我。”

  听郑斯琦松口应了,郑斯仪的一口气儿也就通畅了,指着饼上的那个jīng致笑脸不住地咂么嘴,“你就天天拿这小把戏哄枣儿吧,你就哄吧,非哄的她风刮不得,雨打不得。”

  乔奉天家里的灯泡瘪了。

  当时买的是铁路四局的老小区,二手房,厕所用的还是老式的钨丝挂扣灯。平常倒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换起灯泡来顶麻烦,节能灯成了全国通用,挂口灯泡便利店里早就没的买了。只有隔着铁四局几站路的一家小五金店里才有。

  一进屋,先摸黑换了拖鞋,才四下摸索着,按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

  乔奉天买的房子,房贷还没还完,面积也很是窄小。只是心细手勤如乔奉天,把家整理的还算处处整洁妥帖。

  乔奉天好种花糙,就在客厅里支了个原木色的多层花架。伺了油润革质的guī背竹,叶片丰茂的橡皮树,和打着橘红碎蕊的君子兰。绿萝好活,就摆了十七八盆,文竹瞧着文雅,就也伺了三四株。

  修枝剪叶,播阳洒水,这是乔奉天除了理发店的生意外,每天的必修课。

  既是消遣,也是托付。至于是谁托付谁,一言一词,还不能说讲清楚。

  乔奉天摘了围领,往喷壶里接了点清水。拧紧了盖子,往guī背竹的厚叶上,仔仔细细地喷洒着。心里反复浮想着曾姐的那番yù言又止似的话。

  吕知chūn是偷跑出家的,三年前,谁都没告诉。

  曾姐说她是二婚,吕知chūn父亲去世的颇早,于是十五岁就带着他改了嫁。二婚的丈夫是个审计厅朝九晚五的公务员,勤勉本分,老实话少。对吕知chūn,虽不能说的上视如己出,但也的的确确是上了心的。

  十五岁的吕知chūn,比之身边的同龄人,更要敏感多思,不善言辞。人是单薄纤细,心也是玲珑易碎,思绪繁多。曾姐说起吕知chūn当时的异样时,鼻尖泛粉,手指微颤。既显得吞吞吐吐,又qíng不自禁地浮出满脸的抱歉愧疚。

  “九chūn那个孩子,喜欢男孩子,我都知道,可他又想不开,又害怕,谁都不告诉,憋心里,就成天耷拉着张脸……”

  一句简单的陈述,不由得让乔奉天忆起了自己当年的一番失措迷惘。

  “当时,还是他继父发现的。他继父脑子死,不活络,是个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男人了。就……就一下子闹得一家上下jī飞狗跳……”

  打也打,骂也骂。不问吕知chūn难不难过,害不害怕,也丝毫不在意各中因由,且当头就是一阵雷霆bào雨似的责难与毒打。两人试图以最极端的方式,去扭转一件在源头根本上,就不具备可逆xing的事。

  “眼看着我们九chūn,越来越不爱说话,成绩也越来越差,我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成天由着他后爸打……”女人谈及这里,终于还是没忍住地捂了嘴。

  往后的繁琐描述,囊概出大纲,几乎与乔奉天的想象无异。排山倒海的打骂推波助澜,最终将矛盾激化向顶峰。既企图在沉默中爆发,但又惮于在沉默中灭亡,折中的抗议手段——吕知chūn偷了家里不多的几千现金,溜上了南下的火车。

  “我和他后爸一直在找,一直在找,一有点儿线索就抓着不放,可每回都是扑个空……喜欢男孩怎么了,这么多年任谁也想通了,什么东西能比自己孩子安安生生待在身边更重要……”

  听曾姐这么些年马不停蹄寻找的意思,利南是吕知chūn辗转的不知第几个城市。十六岁的少年,也就这么在流làng中,悄无声息的成了年。

  乔奉天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听窗外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挂pào的动响。

  平心而论,乔奉天并不把吕知chūn的遭遇当成一件能给人生画上背景色的故事,说穿了,充其量就是集《家有儿女》。只不过事件周期被反复拉长了,才显得曲折而冗长了罢了。

  乔奉天窝在沙发里咽了口牛奶,把外套蒙在脸上,微微合上了虚浮的眼皮。辗转奔波了一天,劳心费神,过个年比不过年还不痛快。

  乔奉天和杜冬让女人先找旅社住下来,说等给吕知chūn先打一剂预防针,在再安排你们见面。

  小孩子中二期的事儿,总得大人帮着解决了才行。

  第15章

  雨雪拖拽来了寒流,搡着温度一路直降,gān脆利落地破了冰点。初四的利南,又是一场纷扬大雪,天地都是连成一片的茫茫浓白。

  从窗处远眺,目及的方正景象,如同一幅疏落的巨大素描。

  吕知chūn欣然接受了乔奉天的邀约,语气里满含的那副欢欣期待,把乔奉天心里那根“罪恶”的弦拨的不住“铮铮”作响。

  你还小,我是为你好。

  挂了电话,乔奉天倚着窗子,在心里这么静静默读了三遍。

  见面的地点约在市中,广视大厦一楼的丽枫广场,A座的holy mountain。因为广场南边,坐落了一庄晚清李姓名臣的祖宅故居,是利南标志xing的旅游景点之一,故而附近人流量颇大。年头至年尾,也并不见消减。

  论起holy mountain,常人不大熟知,利南的gay圈儿倒是有口皆碑。店名直译过来是圣山,据说摘自亚历桑德罗的先锋实验派电影。颇具宗教意向的营销qiáng调,也似乎是有意的遮掩。

  圣山全年无休,在晚上七点会停营清场,继而摇身一变成了gay吧,四五六日营业,严格实行会员制。

  吕知chūn足在出租屋里烧了七八壶开水,盛了满满一盆大,利亮地洗了个大澡。又从立柜里翻了件不大穿的拼面加绒外套,搭了件规规矩矩的毛呢绒衬衫,用手施力抻平了衣领。临了出门,还沾水抓了抓头发。

  以致乔奉天远远见了他,支着柄黑伞对他上下一阵打量,继而一阵失笑,“请你喝咖啡又不是带你来相亲。”

  “我……那个……”吕知chūn被说的不大好意思,嘴又不大会说,只能低头挠了挠脖子。

  “行了。”把他遮到伞下,伸手掸了掸他衣上的雪片,“走吧,很近。”

  乔奉天让杜冬先带着曾姐定了一间卡座。一是为了顾忌两人的qíng绪,二是为了寻一个水到渠成的契机,再适时见面。倘若真要这么毫无防备的直直见了,乔奉天不能保证吕知chūn不会掉头就走。

  吕知chūn是讷,是纯,是看着心眼儿碗口大,但在乔奉天看,他其实也倔,也闷,也有难言的心绪。

  白天holy mountain也灯光昏huáng,营业额也素来惨淡。说老板开店,倒也不真为了赚那三瓜俩枣,人多人少不在乎,能不赔本儿就行。乔奉天和吕知chūn在临着杜冬的一间卡座里落座。边上一方明净的落地窗,看得清飞雪,看得清行人,但又恰到好处的隔绝了市声。

  乔奉天朝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汽,又来回搓了搓,接着翻了两页菜单,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一杯莫吉托。

  “凉的行么?”

  “恩,都行。”吕知chūn笑了笑。

  先前没有打好腹稿,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头。你老家?你学校?你同学?你母亲?你继父……乔奉天一手支颐着下巴,一手的食指不住地在台面上轻轻画着圈儿,这几个再平常不过的题眼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打转。

  怎么说好?说哪个儿合适?

  怎么开篇,才能显得自己并不是话有所指,有所他图。

  “知chūn儿。”

  “恩?”

  “大过年的,也不想家么?”

  吕知chūn瘦长的手掌揩了揩窗子上凝着的水雾,一抹抹了一手的水渍。他伸头往外探探,看漫天雪片子急急打着旋,从一眼望不尽的穹顶上往下落。接着耸耸肩:“不太想。”

  “只是因为你父母不接受你是同xing恋的事实么?”乔奉天接着问。

  吕知chūn摸了摸鼻子,有点儿不明所以地笑了,“乔、乔哥,你怎么知道我父母的事儿的……”

  “猜的。”说谎也是能不打糙稿,面不改色地张口就来,“网上不都那么说么,不都是这个套路了么。”

  “一部分原因吧,不全是。”吕知chūn说的很含糊。

  男应侍捧了一个圆形的托盘过来,美式咖啡中规中矩,莫吉托做的却很是漂亮。高脚的磨砂玻璃杯盛着剔透的酒水,加了冰就更显玲珑晶莹。吕知chūn拿搅拌棒在里微微转了一下,按了按顶上的那片油绿的薄荷叶。

  秉持着“不能把天儿聊死”的原则的乔奉天,脑瓜飞快地“嗡嗡”转动,琢磨着怎么引而不发地打一出“擦边球”。

  “我妈。”乔奉天拿林双玉做了题引,“大年初一就把你哥我连人带包袱一脚踹出门了。比惨我应该比你甚点儿。你,其实应该……”

  吕知chūn挺吃惊,“真的啊乔哥,那、那你去我哪儿玩几天吧,我哪儿有游戏机,还有碟片!就是没收拾……”

  重点抓的甚是奇崛。乔奉天几yù扶额。

  我是让你跟我说这个没用的么?!

  “算了,你家地儿太小,应该坐不下……”乔奉天挑眉。他可不想坐在天花板上。

  隔壁的卡座传来杯杯盘盘触碰在一起的叮铃动响。吕知chūn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有点儿太凉了,冰得他太阳xué一紧。口吻也显得局促。

  “乔哥,你和冬瓜哥是不是……要开除我啊?”

  “没有。”乔奉天连忙摇头,“你想哪儿去了。”

  他就知道,吕知chūn敏感多思甚于他人。

  “我真不是要开除你,你做的很好,我一直很满意我就是……”

  “乔哥你别为难,真的。”

  吕知chūn来回摆了摆手,笑起来分外gān净而诚挚,“真要有什么问题你裁就是,去其他城市我也能打工,混口饭吃挺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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