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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_脉脉/渥丹【完结+番外】(66)

  江天却往chuáng上一躺,弄得顾云声赶快推他:“要吃饭的点你睡觉,快起来快起来。去吃川菜吧?我想冷锅鱼想得不行。”

  “我回来的路上买了菜。”

  “那也麻烦。你又不愿意做饭……”

  “做了几年了没听见你说这句话。下次我再带个同学来,说一下我不愿意拖地,隔两天又一个,不愿意晾衣服……”

  顾云声猛地给了他肩膀上一下,打完看江天笑,自己忍不住也笑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愿意做饭。只要我出差回来,冰箱永远是空的。”

  江天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一个人吃食堂多方便。要不然去huáng达恒家蹭饭……哦,何彩现在都会做饭了,做得还不错。”

  “蹭饭蹭到连何彩都下厨房了,好意思嘛,你说你这样过得和单身汉有什么区别?不过你别看着我,如果和何彩比赛谁更会做家务的话,我直接认输,不用比。”

  “你要不在家我不就是单身汉。”江天只当没听过后半句,坐起来说,“出去吃那就换衣服吧,家里回来再收拾。”

  既然拿定了主意出去吃,临出门前两个人先把江天带回来的菜扔冰箱。顾云声看着chūn笋、蚕豆和虾子,直叹气:“完了,我肯定是吃盒饭吃太久舌头都坏了,看着这些东西都想不起是什么味道了。”

  “明天叫老huáng他们来家里吃饭?家里反正差不多打扫过了,等吃完饭回来你拆拆行李我把卧室再收一下。”

  “你做饭?”

  “不然你做?”

  顾云声噎了一下,正想着反击什么,江天已经把食物分门别类装好,就牵着顾云声的手说:“都好了,走吧,我也饿了。”

  他的手gān燥而温暖,顾云声本来噎了一堆的话,听到忽然默默笑了起来,也用力捏了捏江天的手,江天不由得回头看他,见他不动,问:“怎么了?站在这里傻笑?”

  顾云声还是笑,笑得江天都要莫名了,才猛地用力把人拽到身边,重重地亲了一下:“昨天到今天,忘记亲你一口了。”

  江天看他笑得得意,也笑一笑:“要捻酸赶快,等一下去吃辣了。”

  “饭要一口口吃,帐嘛,当然一笔笔算。先去吃饭,再来算账。”

  gān净利落丢下这句话,顾云声拉着江天的手,扬长出门而去也。

  第55章 暑时记

  尹河是中南丘陵地区为数众多的河水之一,径流不大,一出山区便和其他几股河水一起汇入南北流向的元江,而尹村就位于这条小河的下游。

  如同很多南方山区里的小村落,生活在尹村的人们千百年来习惯了守着自己的一亩几分水田,有的或许还有些个鱼塘和茶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他们一日两餐,每月逢十可以去几十里之外的镇上赶一赶集;到了清明端午中秋冬至这样的大日子,则按照先人传下来的规矩本本分分地庆祝着。日子过得单调却也平静,生活在这里,虽不至于如古人所说的“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却大有“阡陌jiāo通,jī犬相闻”的怡然平静。村子的jiāo通除了这几年新通的一条能把人骨头颠散的泥巴公路,主要还是靠不知道何年何月修的一条青石板路。村子里的老人说这条是几百年前的官道,铺路的大青石板足够两三个成年人并肩通过,当年车马行经留下的痕迹,至今仍清晰地印在石头上。

  因为jiāo通不便,除了邮差和定期检查电路的工人,还有每年的婚丧嫁娶,尹村不常见到外人,可这一年的暑假,村子里却来了一大群外客——一行十几人由县里文化局的人陪同着,自称是某座大学的老师和学生,来这里是为了看一看村外几里地外的钵山寺。

  对尹村人来说,那座不知何年起存在的庙就像近处的水田,远处的山,流过村子的河水,以及村外那条路,祖祖辈辈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来一群从大城市过来的年轻人,千里迢迢就为了看一看这破破烂烂的庙。

  村子里很少见到这么多城里人,还是大学生,于是在学生们看庙的那一天,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拥去庙里看人,一时间素来清静的钵山寺热闹得堪比大年三十全村人赶着来烧头香时的人声鼎沸,比起镇子上每年的庙会,或许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村里人没想到的是,这群外来的年轻人在看完那座庙之后没走,倒是驻扎下来了,男生们就地住在庙里,女生们则暂住在村长家的客屋里,每天早上一大早结伴步行去庙里,直到天色擦黑才回来。

  尹村人好奇他们留下的原因,双抢刚过,正是晚稻苗青翠yù滴的时候,尽管县里的领导走之前和村长支书jiāo代过“全力支持,尤其不要gān扰老师和学生们的工作和学习”,但村民们就是按捺不住善意的好奇,总是有人去庙里看他们做什么,又记着村支书在大会上的动员,全都远远地也不靠近,特别是小娃娃们,光着个膀子吃着手指腻在远远的廊柱下,眼巴巴能看一上午,学生们笑着冲他们招招手,就不好意思地咯咯笑着跑开了,一阵子之后又回来,继续看他们忙碌。

  在尹村人眼里这一群城里来的大学生做的事qíng新鲜极了,他们带着一大堆当地人叫不出名字也从来没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仪器,三四个人一组量的量画的画,有人上梁有人爬屋顶,还有人坐在那座瘦塔的塔座边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据一些眼力好的人说学生们画得可好,不论男女,画出来的东西比村子里姑娘绣花描的样子还细致,知道得也多,说起庙里和村子里祠堂的结构来,比村里最老的木匠还要头头是道。这群外客住下没多久就遇上了汛期,连绵的bào雨之下,进山的人越少,原来一些面熟的山客不见来了,出去也不太容易,谁知道竟有人在这个时节进山。

  后来村民才知道进山的那个也是个城里来的大学生,是正住在钵山寺的那群年轻人中的某一个的亲戚,说来也是他命大,他进山没几天,一场连夜大雨引发走山,把他进山的那条路封了,本就只有两条通往外头的路的尹村这下彻彻底底“自古华山一条道”了。好在想进来的人已经进来,留在里面的人暂时不急着出去——本地人多少年来习惯这种暂时的彻底与世隔绝的生活,而大学生们也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于是除了不停的雨和涨高的河面,一切如常。

  那一天顾云声坐在大梁上,低头看着殿上的江天。他正仰着头凝视大殿东北角的一道月梁,提起的笔却迟迟不肯落下,就拉下口罩,问:“江天,还有多少?”

  正是吃午饭的钟点,同在大殿里作业的师兄师姐们早一步去了大寮,只有江天因为手边的活儿还差个尾巴,还留在大殿里。月梁上至今留着当年的彩绘,今天早些时候同组的师兄小心翼翼地把积留多年的灰尘拂去,石青和朱砂的颜色至今鲜明,别有古拙之美。

  听到声音江天并没有回头,低下头来稳稳地落笔,勾勒出伎乐菩萨的轮廓,只黑白两色也别有庄严素净。他熟练地补上莲花与卷糙纹路,才回答:“就好。你别等了,先去吃饭吧。把口罩戴好。”

  “大夏天的,闷死人。”

  “戴上。几百年的尘土,肺不要了?”

  语气中毫无转圜余地,顾云声暗自撇撇嘴,心里头再怎么不以为然,还是老实地又把口罩拉了回去,声音闷在口罩里,在这寂静的大殿上瓮声瓮气地回dàng着:“不是马上就好吗?你忙你的,不管我。”

  江天又抬头看了看梁上的彩画,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摹本,估算了一下进度后还是放下了笔,转身仰起头说:“我先不画了,你下来。我们吃饭去。”

  闻言顾云声顿时大喜,蹬蹬蹬地踩着梯子下了梁。江天看他的短袖衬衣上又蹭得黑一道灰一道,不由得摇了摇头:“哪里不好待,非要上梁。”

  脚一沾地顾云声立刻扯掉了口罩——测绘组的学生都备了作业用的口罩,只他这个外人没有。今天他好奇要上梁看他们制图,江天就把自己那只拿给他用——他的手上早蹭了不少的灰,雪白的口罩上顿时多了抹黑乎乎的印子,他却犹自不觉,笑说:“我前几天看huáng达衡他们在梁上,早就想上去玩一玩了,风景挺好。”

  江天看他笑得一口牙齿白生生地在眼前直晃,也懒得多说:“吃完中饭别过来了,不指望你帮忙,别添乱。”

  顾云声不服气地挑了挑眉:“我一早上坐在梁上都没怎么动,能添什么乱?”

  “光你的人在这儿,就要把小姑娘的心搅乱了。”

  齐刷刷投来的两道目光倒把站在殿门外的huáng达衡看得差点被门槛绊了下:“……都这么盯着我gān吗?玩笑话嘛!江天,就知道你说一下就好肯定一下子好不了。陆老师要我叫你们去吃饭,不要把胃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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