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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问柳(月迷津渡外传)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24)

  谢问柳乾笑了两声道:“我的命虽然对君上来说一文不值,但是对于兰都城上下的守将们还是有几分份量的,不如让我恭送德庆帝南回。”

  亦仁淡淡地道:“多谢谢大人的好意,但是我绝对不会留下陆展亭一人的。”

  “这,这恕我无能为力!”谢问柳眼看着亦仁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瞥了一眼他手中轻晃的宝剑,心想今天大概要把命送在这里了。

  这时忽然有匹快马奔来,马上有人喊道:“急件!”然后那人跑得满头大汗,似乎也没发现当场气氛诡异,一滚下马,就单膝跪在谢问柳面前。谢问柳一见信封上的彩蝶印鉴,便知是庄之蝶的急函。他瞥了一眼亦仁,见他并不反对,谢问柳立即抽过函件,只见上面一行娟秀的字: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谢问柳一愣,这是三国中的第四十一回回目,说得是赵子龙三进三出长板坡,救出身陷曹营的幼主刘阿斗。谢问柳心头狂跳,这必定是庄之蝶想暗示陆展亭果真落入了亦裕之手,没想到自己信口开河,竟然一矢中的。

  庄之蝶是要让他赶快想法子,别让亦裕伤心之下错手杀了陆展亭,只不过这出长板坡戏里,庄之蝶要他救的人却是曹cao。谢问柳心乱如麻,心中苦涩地想,庄娘娘的这顶高帽子戴得也未免太大了,我与三国里第一猛将赵云如何能相提并论,这亦仁也不是那刘玄德,没有阿斗看来他也是万万不肯渡江的。

  沈海远劈手将信夺了过去,毕恭毕敬递给亦仁,谢问柳见那张信纸在风中飘动着,突然心中有了主意,他拱手道:“小人有了一个主意,不知道德庆帝愿不愿听?”

  亦仁正皱眉看着那一行字,听了谢问柳的话,便抬头道:“讲!”

  “小人或者在君上眼里不值一文,但是有一个人有这个份量……”他看了一眼亦仁,道:“那便是我们的皇后,庄娘娘。”

  “你想诱我们的皇上去皇宫?”沈海远冷哼一声。

  亦仁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在亦裕的心中,庄之蝶其实是很够分量的。”

  “皇上,太危险了!”沈海远急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展亭!”亦仁低声却坚决地回了一句,沈海远似乎熟知他的脾气,只得低头退过一边,恶狠狠地看着谢问柳。亦仁绕着谢问柳走了一圈,才淡淡地说:“刚才谢大人也说了,他很惜命,所以我想就算为了他自己,他也会保住我们的xing命。”

  谢问柳点着头,一迭声地道:“是,是。”他回头吩咐博野,道:“所有的人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这阿尔夏巴村,否则格杀勿论!”博野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是,眼里流露焦虑之色,谢问柳向他点了点头,就被沈海远推了一把,喝道:“别耍花样!”

  谁知道一路上谢问柳非常配合,甚至多次为他们化解了被皇上直辖黑甲军发现的危机,等进了皇宫的门,沈海远忍不住道:“你们君上把整个皇城的安危jiāo给你,倒也有眼光。”

  “是,是!”谢问柳乾笑道:“小人也只是惜命而已。”

  皇宫的侍卫几乎jīng锐尽出,谢问柳本是侍卫首长,没费什么功夫就带着亦仁他们见着了庄之蝶,他看着庄之蝶苦笑道:“臣也想学赵子龙,无奈只有无名这把钝剑,比不了赵云手里的青虹,所以只能来这里借娘娘的利器一用。”

  庄之蝶看亦仁他们押着谢问柳而来,似也不惊奇,她坐在椅子上,深深呼吸了几下,起身喝退侍卫,走到亦仁面前直视着他道:“福禄王爷,你来见本宫,有何指教!”

  亦仁也不在意,只淡淡微笑道:“不敢,只是刘玄德想要渡江,无奈他心系阿斗,还望娘娘成全。”

  庄之蝶瞪了他一会儿,才咬牙道:“那就走吧。”

  谢问柳一路跟着他们出了城,看着亦仁押着庄之蝶上了天山山脉,心中七上八落,盼着亦裕能妥协,将陆展亭jiāo还给亦仁,虽然明知此事过后亦裕必定盛怒,自己十有八九会受到严惩,但这已经是将这件事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他在山脚下转来转去,心急如焚,隔了一会儿,突然见山头一阵骚动,谢问柳一把抓住从山上下来的赤朱,连声问出了什么事。

  赤朱将谢问柳拉过一边,道:“君上将陆展亭吊在悬崖上想bī他就范,不知道为什么亦仁押着娘娘出现了,两人争执了起来,那亦仁的嘴巴跟刀子似的……”

  “然后呢?”谢问柳颤声问。

  “君上一怒之下问亦仁若是天下与展亭不可皆得,亦仁是舍天下,还是舍展亭,然后就将绳子给砍断了。”赤朱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这南国的皇帝倒是痴qíng种子,居然奋不顾身的去抓那绳子,结果与陆展亭一起掉悬崖下去了。”

  谢问柳只觉得耳朵一片嗡嗡作响,赤朱的话时远时近,只听他似乎很诧异地道:“更没想到君上还想去救他们,还好那一把没抓实,要不然也非掉下去不可,当时真是惊险,想来到底是兄弟,也对陆展亭确实有感qíng,现在君上看上去伤心的很,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会哭成这样。”他回头看了一眼谢问柳,见他脸色苍白,拍了拍肩道:“虽然你没把皇城守卫好,让人挟持了皇后,不过你也是在外面替君上当差,没什么太大的事qíng。”

  谢问柳僵硬地转过身,才发现刚才亦仁留下来看着自己的沈海远已经不见了,他也顾不上,召来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归雪,喃喃地道:“归雪,这一次看来我们都要逃命了。”

  第九章

  他慌慌张张地骑着归雪回了葛尔朗家,这一年里他的父母均已先后过世,他已无任何牵挂。谢问柳回屋收拾行囊,又急急地换下官服,刚脱下外套,颈上玉佩脱了出来,挂在胸前,他低头看着这块玉佩,自从亦裕赏了给他,他就日日夜夜地带着,从未有片刻离身,想起当时亦裕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上面还留有他的余温。这么想着,他的动作不由缓慢了下来,即便自己逃了,可是自己必定会日夜牵挂于他,而亦裕杀了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想必一辈子都会痛不yù生,而若不是自己自作聪明,或者结局不会这么糟糕,也可以说是自己害了亦裕,害了自己喜欢的人。谢问柳一咬牙,又将官服穿上,一瞥眼忽然见到一个青花瓷瓶,耳边彷佛又想起了陆展亭的话:无论是内伤外伤中毒,它都能保你一线生机,想到此处他将青花瓷瓶打开,一口气将里面的液体都吞到肚里。然后就硬着头皮回到皇城,他在上书房门外徘徊了良久,才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只见亦裕神qíng呆滞地看着前面,庄之蝶红着眼睛立在窗前,谢问柳低声道:“臣谢问柳叩见皇上。”

  亦裕缓缓将目光投在他的脸上,他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还敢回来?”谢问柳趴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吐一下,亦裕腾地站了起来,一掌将台上的茶碗都扫到地上,怒吼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他说着一脚将谢问柳踹趴在地上,谢问柳结结巴巴地道:“给,给君上泄、泄愤!”

  亦裕红着眼睛看着他,直直地看着他,轻声道:“是吗,我最在乎的人统统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来人!”他大叫了一声,指着谢问柳咬着牙道:“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太监们应了声是,为首的太监问道:“君上,责打多少?”

  亦裕冷冷地看着谢问柳,那眼神寒冷的让谢问柳忍不住打了寒颤,亦裕淡淡地道:“不用计数,打死为算!”

  谢问柳被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庄之蝶跪下来抱着他的膝哭道:“这跟谢问柳没关系,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打就打死我!”

  亦裕挣脱了庄之蝶坐回了椅子上,谢问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亦裕目光冰冷,虽然他也自知回来必死无疑,但总是心存侥幸,想着亦裕会念着过往,念着这二年来的朝朝暮暮。

  等到板子落在自己的身上,谢问柳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原处,一直都是那么困难挣扎着生存,他轻轻地叹息:活下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亦裕的一句,日子还长着呢,不过相隔一日,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太监有君上,皇后看着,也不敢徇私,一板子一板子老实打着,过了许久有一个太监探了一下谢问柳的鼻息回道:“君上,谢大人……谢问柳他没气了。”

  亦裕嘴唇颤抖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庄之蝶抽了一下气,往前爬了几步,才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着院子里的血ròu模糊的谢问柳,流着泪道:“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我以为我能救你,原来我不能,我真的太累了。”庄之蝶由宫女小青扶着一步步出了亦裕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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