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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问柳(月迷津渡外传)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25)

  亦裕轻轻地挥了挥手,太监们见他神色不对,都如蒙大赦一般退出了上书房的院子。亦裕走到谢问柳的面前,慢慢蹲下去,过去的景像犹如浮云一般涌现在眼现。

  “这位小哥你没事吧?”一个圆脸穿着土气的少年有一些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离开你,撵都撵不走!”他曾经期望在dòng里面跟自己说这话的人是陆展亭,等他看到了谢问柳背后的牙印,才知道说这番话的人其实就是这个不起眼的穷小子。

  “我文不成武不就,但是我会永远用心来支持你,希望你不会嫌弃。”

  谢问柳脖子上的玉佩早就从衣衫里滑落了出来,在寒风里轻轻晃着,亦裕颤抖着拿起那块玉佩,上面那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看起来是如此的讽刺。

  “那……这块玉佩这么贵重,为什么要送我?”

  “太大了,挂在脖子上沉!”

  “那好,我替君上挂着,君上一样可以天天瞧见!”

  “那我岂不是天天都要看见你?”亦裕对着垂着脑袋的谢问柳问道,他没有等来谢问柳的答案,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地落入谢问柳乌黑的发丛中。

  谢问柳彷佛从睡梦中醒来,不同的是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般的疼痛,他听到了亦裕不可自抑的哭声,谢问柳艰难地抬起头,见到亦裕眼中的泪水,他喃喃地道:“我总是想不再让你伤心,不过总也办不到,对不起……”他听到亦裕嘶声喊着:“快传御医!”

  谢问柳昏迷了十来天,模糊间有好几次总是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熟悉的熏衣香。谢问柳这一年来勤练武艺,身板结实,不过二个多月之后,谢问柳已经可以由人搀扶着起chuáng了,再隔了一个月便康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自从清醒之后,那股味道再也未曾出现过,倒是赤朱跑得挺勤快,听他说了好多事。最惊奇的是亦仁与陆展亭未死,以至于赤朱受命指挥前线大军趁机压近南国的时候,忽然发现南国早已重兵把守,只得无功而撤。再有就是最近楚天暮挺活跃,一再劝说东君南征,这个提议得到了像赤朱这样的年青将领们的大力拥护。谢问柳见他们个个群qíng激涌,心中却有一些忧虑,这些人当中又有哪一个可以与亦仁一决胜负呢?

  亦裕掌权之后,楚天暮与谢问柳都是得宠的大臣之一,但是楚天暮似乎对当官不是有很大的兴趣,他似乎更在意做一名谋士,亦裕也很欣赏他一点,对他穷奢极华的生活也很包容。

  谢问柳对楚天暮一直没什么好感,对他的单方示好常装视而不见。而亦裕对这两位爱将态度却截然不同,对楚天暮是尊重有加,对谢问柳则经常喝斥。有一次楚天暮念了一首李邴--《汉宫chūn》来表同qíng,当中有这几句潇洒江梅,向竹梢疏处,横两三枝。

  东君也不爱惜,雪压霜欺。

  谢问柳则淡淡地道:“幸好我不是什么江梅,至多算作江柳,从来只有chūn问风柳,没有chūn风压柳一说,所以也就不用担这个心了。”

  楚天暮碰了一鼻子灰,从此再也不与谢问柳攀任何jiāoqíng。

  谢问柳进上书房的时候,亦裕正与楚天暮议事,楚天暮见谢问柳进来,便大方的微笑点头,道:“谢大人好些了,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谢问柳对楚天暮本无好感,又烦他挑唆亦裕兴战,只是最近一迭的变故,已经将一个原本xing子圆滑的人磨练得更加老成持重,于是便淡淡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事,我又岂敢在家拿着俸禄,却要楚大夫分忧我的事呢?”

  楚天暮听他言词中讥刺他一个文官却在gān预国家军事,也不以为意,笑道:“我与君上正在讨论南征之事,不知道谢大人有什么良见。”

  谢问柳见亦裕不吭声,只是品着茶,便笑道:“我觉得想要南征,天时,地利,人和每一样都要准备充分,不知道楚大夫认为我们哪一个准备充足,可以与南国打一场倾国之战?”

  楚天暮笑道:“过去君上说我只能是一个谋士,因为我从不渴望一场血腥的胜利。不过我确实是一个谋士,只是没想到谢大人一个武将也是如此。若论国力,南北两国从来旗鼓相当,若论天时,我国在君上治理的两年间,兵qiáng马壮,若论人……莫非你认为我们北国无人能敌南国的亦仁吗?”

  谢问柳见他一开口就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这也正是刺中了亦裕的痛处,但现在不是争宠邀功之时,若是不阻止,战事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他连忙道:“君上,北国军营中现在都是一些不曾有过战事经验的年轻将领,还需多多磨练……”

  “不知道谢大人是否是说我们寸功未立?”

  谢问柳一转身,见门外站着几个年青的将士,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当头的正是巴赫查的长子苏木儿,他因为骁勇善战,很快就升成了将军,所管辖的营地数量仅次于赤朱。

  楚天暮扬了一下手笑道:“千万别误会,各位将军。你们都是未见识过亦仁厉害的人,但谢大人可是吃过他的大亏,难免有一些过于忧虑。”

  那几个年青人脸色稍霁,轻笑了几声,颇有轻视谢问柳的意思。亦裕抬头道:“都别争了,明儿所有的营地将军一齐都到偏殿决议吧,看是战,还是再等等。”

  众将均脸露喜色,大声应是,楚天暮也含笑退了出去,只有谢问柳还站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告退。

  “你怎么没死?”房间里冷清了好久,亦裕才冷冷地问,可是隔了一会儿他未听到谢问柳的答案,就起身走出去。

  谢问柳低了一下头,在他背后低声道:“臣……怕丢下你一个人独自难受。”

  亦裕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就走远了,风中似乎传来一声谢谢,但是太小了,谢问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妄听了。

  关于北国要南征之事,连赤朱都不支持谢问柳,他连声道:“问柳,你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们兵qiáng马壮,年富力qiáng,就不信打不赢南国人。”

  谢问柳在房间里没好气地道:“打仗是要用人的,北国最具实力,最有经验的年轻一辈都在军考中死光了……”他心急之下将心中最深的忧虑说了出来,果真见赤朱颇为受伤地看着他,道:“我们一直以为你是最懂赏识我们的人,原来你也认为我们其实远远不及在军考里死去的兄长们。”他不管谢问柳再怎么解释,闷闷不乐地走了,气得谢问柳把台子上的书都扫到了地上了。

  而且连老疯子也不支持谢问柳,经过上一次的刺激之后,他身体差了好多,但是神智却清楚多了,清醒的时候多了不少。他简直是叫嚣着要与亦仁一战,谢问柳都分不清他是在清醒的时候还是不清醒的时候叫的。

  他捏着谢问柳的胳膊,睁着一双大眼睛咬牙切齿地道:“我这一次一定会赢亦仁!”然后他不分昼夜地摆弄黑白二色棋子,谢问柳看着他将那些棋子不停地摆弄成各种样式,但是搬好了不到片刻又被他弄乱了。

  现在唯一能与谢问柳沟通的就是博野,两人常觉得这一场仗太过凶险,可就在他们的叹息中,东君已经在兰都得胜门前赐酒给第一批出征的将士们饯行了。

  第十章

  战争的捷报不断地传来,北国不宣而战,着实打了南国一个措手不及,一连被他们拿下几个边陲小城,但同时也传来亦仁在南都金陵宣告御驾亲征的消息。谢问柳一得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回家将自己新fèng制的战袍穿上,赶到亦裕的上书房,果真见到他已经穿戴整齐。

  亦裕看到他的装束,用出奇柔和的声音道:“你就不要去了。”

  “君上,臣也是武将。”

  亦裕擦着头盔道:“我知道你很不愿意打这场仗……我也知道这场仗打得很牵qiáng,要想赢他,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只是……想要一个解脱,想要一个结局。”

  “臣是不愿意打这场仗,只是君上决定的,我就会支持。不管君上去哪里,我都跟着。”

  亦裕沈默了许久,一遍遍地擦着头盔,良久才问:“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吗?”

  谢问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嗫喃了一会儿,刚想说什么,亦裕已经戴好头盔出去了。

  而就在谢问柳出征的前夜,老疯子在半夜睁着眼去了,他就坐在书案前面对着那盘棋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盘棋,手里还牢牢地扣着一枚白子。谢问柳费了很大的劲才扳开他的手指,将那枚棋子放在锦囊里,带着它跟着亦裕出征了。

  战争以腥风血雨的方式展开了,南国似乎对南北这一场仗的准备也很充分,甚至可能要高于北国。他们早在一些重镇屯兵屯粮,其反应的速度远超过北国将领们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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