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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囚楼_鹿夭大人【完结】(17)

  他从最肮脏最黑暗的地底下爬出来,历经千辛万苦重新站在太阳底下,像一株深埋土底的绿色植物,根系是腐烂老化的,新长出来的绿叶又是新鲜脆嫩的,这就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假象——阮臣恨恨地想,我才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崽子,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能一个人拥有主人,有你在一天主人就忽视我一天,现在你走了,我终于如愿所偿了……

  他笑了起来,又有些悲伤,他看着何林忧虑的眼神,浅褐色的瞳孔里忽而复杂了起来。

  为什么不执行命令杀了何林,再用他的慢xing药物彻底摧毁江楼呢?嫁祸给一个遭受怀疑而又死掉的人,不是更加完美吗?

  阮臣抬头望了望快要落下去的太阳,心里有些矛盾。

  人们总是喜欢去做一些看起来没有道理,甚至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的事qíng,状似步步无意,却条条有理。他们称之为——疯狂的冒险jīng神。

  阮臣享受着脸上难得的温暖,轻轻闭上了眼。这种游戏对他来说像是暗黑cháo湿的根系还没有完全腐烂,在那层层叠叠的坏死jīng叶里,还藏着一小块脆嫩的,洁白的圣地——就像普通人的心灵一样。

  而他又是带着些许渴望的,轻微的,细弱的,藏在那可悲可泣的冒险jīng神里面,一点点对爱的渴望——最要不得的爱罢了。

  他想要得到这份爱,明面儿上的,不偷不抢,不使卑鄙的手段——比如弄死江楼,那样污秽的心灵怎么配得上主人的爱呢?所以他要更光明些,更伟大些,好像做了这么一件事,放了这么两个人,他那浸入污泥的身子就能往上升一截儿了。

  他是不信主人会将他杀掉的——这就是一个qíng至骨髓的人的悲哀,总认为他过于爱的那个人,因为浓烈热忱的爱,而对自己也产生了某种不知名的羁绊。他是不会承认这种羁绊是自己空想出来的,深浅浓淡,全在自己一念之间,愈想愈是渴望。

  为这份空想出来的羁绊侥幸的做着危险的事,内心里也就多出来几分悲壮,或生或死都不是那么重要了,铺天盖地的爱快要将他淹没,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要见到主人——真是疯狂的游戏家。

  阮臣这么想着,突然就轻松了起来,缓缓睁开眼睛朝何林笑了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何林愣住了,嘴唇动了几次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阮臣伸手一推就将他推到了座椅上,砰的一声关上门,又对盛因笑了笑,他这由心而发的笑容仿佛带了某种魔力,对方立刻会意地踩了油门,橙huáng色的车身像道光影一样窜了出去,再也没有停下来。

  原地留下百味杂陈的小女仆和仍然笑着的阮臣,小女仆走上去轻轻拽了拽阮臣的衣角:“你打算怎么办?”

  阮臣回过头来笑的开心又明媚,浅色的眼睛里笑出了深意,瞳孔像是揉了细碎的星光,带着点透彻的暧昧。他眼睛正对着小女仆,却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她讲话,平静的语调倒像是在重复着什么:“我就是想死,你管得着么?”

  第26章26

  有句很老套的话是这么说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泰戈尔的这个距离实在是有待商榷,是面对面的距离,还是一条街的距离,亦或是——两个车身的距离?

  “梅赛德斯!”

  盛因有些兴奋地打开了车窗,两眼放光地盯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黑色车身,那黑影以一种凌厉凄绝的姿势在夕阳里窜行,玻璃上细碎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所经之处如旋风扫面,盛因只记得那匆匆掠过的惊艳与略显暗淡的光芒,以不留qíng面的速度撞到人心里,不晓得为什么有点惊慌。

  众所周知死物是没有感qíng/色彩可言的,但这辆车诡异不同寻常的姿态却令盛因内心里蔓延开一种缓缓舒展的慌乱。他有些不由自主,也可以说是某种心灵感应,突然扭头看了一眼昏睡的江楼。

  孤独又傲慢的梅赛德斯,不给人留一点点看清它的空隙,所有令人叹为观止的优秀特质都藏于厚厚的玻璃后面。不知道该说是它的主人小心眼又急xing子呢,还是有什么事qíng令它不得不争分夺秒。

  “刚刚过去的,好像是凌落。”

  盛因盯着江楼,嘴里冒出来这么一句,惊的后面躺着的何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条件反she似的将脸转到后面去寻找盛因说的那个人,可惜徒劳无获。任他脖子伸僵眼睛瞪直,也甭想再瞥到一眼那团黑影。

  “是他也追不上了。”

  何林望着再也望不着的夕阳,松了口气般扭过身子,伸手摸了摸江楼的额头,还是有点烫手,习惯xing地去摸索药箱,突然呀地一声:“我药箱忘记拿了!”

  盛因转头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沉,这种不加掩饰的探究令何林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终于妥协般说道:“你想问些什么……”

  “关于他的所有事qíng。”

  …………

  狭小的车厢真是闷人,尽管空调温度调到了最低,还是胸闷的厉害,燥热不安充斥着整个车厢,连人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了起来。

  与其说梅赛德斯引以为傲的车身宽度过小,倒不如说是长远的距离令这个人像只急躁狂bào的豹子一样,因为被迫待在某个不那么如意的空间里而感到愤怒。

  正是因为天生不适合做一个有耐心的人,因此急不可耐地推开车门往江楼房间奔跑时,他甚至没有听到身边保镖紧张到结巴的报告。

  阿陈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看着那个人高挑瘦削的背影,心里越发的不是个滋味儿了。这到底是爱呢还是不爱呢?

  过去的一年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主人对那小子不过是当个宠物弄回来玩玩,打骂侮rǔ都是常事儿,每次见到那小子要不就是浑身带血躺在地上,要不就是昏死过去输着营养液——他能有什么疾病呢?有也是被折腾出来的,身子越来越弱罢了。

  往后就是无休无止的治疗跟折磨。阿陈自小跟着主人长大,瞧惯了他傲慢冷漠的眼神跟不屑一顾的表qíng,也没见对谁这么特殊过。

  他从来没有见过主人这样乐此不疲地将时间耗在谁身上,恨不得整天守在他身边那种。因此打骂也好侮rǔ也罢,都被那些自小盘踞在心中的敬仰模糊了面目,阿陈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想,这或许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呢?说起来,那小子还是主人头一次往家里带的人。

  自此也就不去管那些折磨是个什么意思了,总觉得有了他,主人终于也变得像个正常男人了——有最原始的冲动跟yù望,还有因为失去在意的东西而bào跳如雷的怒吼。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凌落从来只会面无表qíng跟冷笑这两种神qíng,是的,面无表qíng就是他永远的表qíng。

  阿陈想,那小子的存在,或许真他妈的是个很好的伴侣呢。

  可是他现在不见了。

  第27章番一:宴会

  站在聚光灯下的音响师摘下白色礼帽,微微笑着向后让了让,风风韵韵的钢琴声缓缓响起,舞池中央便成了qíng侣的秀场。

  讲究团队合作的华丽舞姿,礼貌而优雅,紧密又疏远。

  庆祝高中毕业的私人聚会正在进行当中,受邀者非富即贵。

  “请问你是江楼吗?”

  ChateauAusone散发出清甜的香气,很容易就让人迷醉。江楼摇晃着高脚杯的手一顿,差点将红酒撒出去。

  回过头去看,正对上阮央略有些羞涩的脸。

  “你好。”

  江楼有些惊讶,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她。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阮央抿抿唇,将手中攥着的信递了出去,红着脸转身跑开了。

  “……”

  江楼有些无奈,放下酒杯用纸巾将手指上的酒渍擦去,正准备打开信时,后面又响起了一个声音,高昂慵懒,玩世不恭。

  江楼笑了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秦离。

  “唉我说,又是个表白的吧?”

  秦离一步跨上来,大咧咧地搭上了江楼的肩。

  江楼白了他一眼,继续拆信。

  “也是,都毕业了,再不表白没机会了,我们的江大队长可是校糙级人物呢。”

  说着又神秘兮兮地将脸凑上来:“那么多表白的,你就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江楼将他推开:“没有。”

  “哈!”

  秦离突然笑了起来:“莫非你喜欢我这样的?”

  “滚。”

  江楼端起ChateauAusone做势朝他泼去,他们在一块踢足球玩惯了这种把戏,秦离向旁边一闪就避开了泼过来的红酒。

  可是,这红酒似乎并没有一下洒到地上。

  它顺着白色的衣角缓缓下淌,红色的一片染在衣服上有些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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