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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_辛夷坞【完结】(8)

  祁善不吭声,这在周瓒看来即是默认了。他面带嘲笑。

  “他第一天认识你?一个男人真心和你好,他应该主动接受你的过去……”

  “我有什么过去?说得好像我和你有过见不得人的事。”祁善不悦道。

  “何必那么着急撇清关系,话都不等我说完。我们当然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要让周子歉接受你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你改变自己去适应他。男女之间这种事,你还太嫩了,现在不占据主动,以你的德行,以后多半会被他欺负。”

  “放心吧,除了你没人整天惦记着欺负我。”祁善坐在chuáng沿,没好气地说,“谈恋爱我是没你有经验,可我至少知道两个人要相互为对方考虑。”

  周瓒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等着她往下说。不料祁善等了一会儿,不耐烦道:“我的意思是,你该走了。以后不许招呼都不打就到我房间里躺着。”

  “我真该把你的行李扔大街上,省得亲自送来还得看你的脸色。”周瓒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找女朋友的时候也没疏远你!”

  祁善想都不想就说:

  “那怎么能一样?”

  “哪不一样,只有你们是纯洁的爱?”

  “是比你纯洁一丁点。”

  周瓒忽然笑了,“他对你纯洁,对别人可未必。”

  在祁善疑惑的目光中,他把一张纸片扔到祁善的chuáng上。祁善低头看,那似乎是一张某娱乐场所的结账单,背面潦糙地写了一行数字,是子歉的私人电话号码,沉重透纸的字迹也很熟悉。

  “你的男朋友在你面前是正人君子,背地里却给一个刚认识的KTV公主留电话,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谁知道这东西是你从哪里弄出来的。他给别人留电话,为什么会到你手里?”

  周瓒发现祁善乍一听说这件事,首先不是质疑周子歉的为人,而是揣测他的居心,由此可知在她心里是怎么定位他和周子歉的人品的。他气得差点跳起来,幸而想到自己今天过来不是和她斗气到底的,这才暂时咽下了这口气,冷冷道:“我看他们眉来眼去,事后塞了那女的一点钱,她就给了我这个。要不是怕你被人骗了,我犯得着去做小人?”

  祁善木着脸将那张纸片捏在手里。男人嘛,在外难免有应酬,何况子歉是阿秀叔叔的左右手,替他出面打点人qíng,偶尔逢场作戏,这都不算什么,可是……“出去玩的人多了,谁会当真。可是玩完了还给那种女人留联系方式,我该说你的新男朋友傻,还是夸他实在?”周瓒一语道破祁善心中的犹疑。

  他好整以暇地坐着,等着看祁善的表态。谁知祁善沉默了一会儿,将纸片揉成团扔进了chuáng前的垃圾篓。

  “子歉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没准这个女孩子和他有什么渊源,我自己会去问他。以后你别再做这种事,我和他的问题不需要你cha手。”

  周瓒暗暗咬了咬牙后槽,他不是没有后招,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站了起来,面无表qíng地对祁善说:“行,我懂你的意思了。今天是我多事,以后我会少来你这里的。”

  他说完将原本戴在他身上的耳机也扔到祁善腿上。

  “喏,这是你要的耳机,我煲了五天,声音勉qiáng可以入耳了。”

  祁善想要一副新耳机只是用来玩网络游戏罢了,免得晚上下副本时妈妈听到她房间传出的“吓人”声音老是过来敲门抗议。周瓒朋友多,其中就有做音响线材生意的,他说会给她弄副合适的。祁善对不了解的领域向来没有什么要求,至于周瓒常挂在嘴边的“低频细节”、“声音的松紧度”她并不关心,只要这玩意儿能发出声音就行了。

  “谢谢。”她低头将耳机线码得整整齐齐。

  “梳妆台上的东西待会儿你记得收好了。”周瓒又嘱咐道。

  祁善不解,看向梳妆台。他若不提醒,她都没发现那里多了一个深色的表盒。

  周瓒说:“我爸听说我向你借钱气得半死,非要我马上把钱还给你,否则就要认真给你补张欠条。”

  “不用。”祁善有点窘了,她没想到子歉和阿秀叔叔都对她借钱一事如此过敏,这在她看来明明是桩小事。她和周瓒的金钱往来随便惯了,他没少拿她的钱救急,借了又还。而她迷恋的那些文玩小物也是烧钱得很,周瓒给她收罗了不少,无论是贵重还是便宜都没跟她提过钱。这笔账如何能算得清。

  “欠条是什么东西?我也没打算写。”周瓒吊儿郎当道,“这块表还值点钱,就押在你这里。日后我要是还不上钱,你还能把它卖了,亏不了!”

  周瓒这么一说,祁善便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他那块宝珀的chūn宫三问表。若说周瓒这个人还能有什么爱物的话,那块表算其中之一。当初嘉楠阿姨死后,周瓒从她那儿继承了一大笔钱。嘉楠阿姨尸骨未寒,他出了孝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去定制了这块表。当祁善得知他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挥霍掉的金额之后,差点没替死去的阿姨替天行道。这件事也彻底地奠定了周瓒在祁善心中的疯狂基调,从此无论他做了多荒唐离奇的事,祁善翻个白眼,也就不以为奇了。

  说起来,祁善对于那块表也是好奇过的。预订一年多以后,那块据说是“独一无二”的表到了周瓒手里,祁善特意去观摩了一次。那简直是神奇和神经病的结合物,正面明明是简洁纯粹到极致的白色珐琅表盘,充满了优雅的禁yù气息;翻到表壳的背面却是实金造就的赤luǒ男女。周瓒故意挑了正点的时机拿给她看,祁善只听到三声如教堂钟鸣般的清脆报时,随即表壳背面的男女便开始了有节奏的肢体jiāo融,chūn色dàng漾,活灵活现,只看得当时仍是豆蔻少女的她脸红心跳,当着周瓒的面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多瞧一眼。

  周瓒对财物并不上心,唯独这块表他多年以来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竟舍得“抵押”给了她。

  “不是给你的,在你这里寄存一段时间而已。”周瓒斜着眼睛看她,“你要是闲得慌,用来打发寂寞也可以。”

  祁善看起来乖得很,动不动就脸红,实际上她对各种稀奇古怪甚至邪门的小物件有一种天生的痴迷,周瓒笃定她不会拒绝。果然,她指了指斗柜的方向,含糊道:“放那里面吧,别让我妈看见。”

  周瓒替她收好,清了清嗓子说:“我走了。”

  祁善的脸色已没那么难看。她接过耳机线时,便已怀疑自己态度是否也有些过分,然而软话到底说不出口,只赶在周瓒走出房间之前问了句:“你几点来的,我妈问你吃饭了没有?”

  “我不饿。”

  言下之意就是没吃了。祁善走到楼梯口,向楼下喊了声:“妈,周瓒说他没吃东西。”

  还在数落丈夫的沈晓星闻言,用手肘撞了祁定一下,眨了眨眼睛,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嘴里应道:“几点了,不吃饭现在才知道说。等着,我去下碗面条。”

  周瓒趁热打铁地旋回房间,挠了挠头发坐到祁善身旁,说:“是,你们在一起,我很不高兴!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你非要把我老爹的儿子一网打尽。你找不到别人了?”

  祁善瞪着他,“你爸两个儿子,我也就找了子歉,什么叫一网打尽?”

  “好朋友也是人qíng关系的一种。我们熟成这样,你和周子歉搞在一起算什么事?”

  “我和子歉在一起是认真的,我们很合拍。”祁善没有说,如果不是顾虑周瓒的感受,她和子歉未必会拖到今天。现在嘉楠阿姨已去世多年,周瓒也远离了阿秀叔叔的事业,他和子歉的关系已不复当年的敏感。正因为如此,当子歉旧事重提,她犹豫再三才点了头。

  “你们会有什么共同语言?是哪方面合得来呀?”周瓒凑近一点,若有所指地问。

  祁善随手抓了个枕头拍了下他满是邪恶思想的脑袋,骂道:“别坐在我chuáng上,狗嘴吐不出象牙。”她自己先挪到书桌前,背对他坐着。

  “你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也没怪你。可你总得尊重我的感qíng吧。我比不了你,换女朋友如家常便饭,我找到个既合适又彼此有意的人不容易。我和子歉是奔着过一辈子去的,你要还把我当朋友,迟早要习惯这种关系的转换。”

  周瓒听到“一辈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然而祁善看不到。他两手从后面扳着她的脑袋,开玩笑说:“让我看看,你长得闷了一点,身材也太谦逊,打扮不上心,但是没到嫁不出去的地步。急什么?”

  祁善被他扯到了头发,龇牙摆脱。“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要在不结婚也没关系的年龄才玩得尽兴。我们出生时间只差一天,可是我已经不在这样的年龄,你还可以玩很多年,你当然不急。”

  “周子歉不也一样。”

  “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次你们一样?”

  周瓒悻悻道:“我尽量去适应你们的关系,不代表我觉得他适合你。还有,你以后不能再那么明显地重色轻友。”

  祁善见他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面色缓和了下来,说:“等你有了正经的女朋友就知道了,朋友有朋友的距离。我们都不小了,不可能永远像以前那样。”

  她把话说开了,心里也舒畅了许多,回头看到周瓒低着头,还想劝慰他几句,谁知他吁了口气,烦恼道:“我要是能看上你该有多好。内部解决,大家都省心。可惜我没周子歉那么饥不择食。”

  祁善一字一句地说:“彼此彼此。”

  第五章 中过毒,幸未死

  祁善去洗了个澡,等头发gān透的过程中她习惯玩一会儿游戏。书桌上的电脑是开着的,一登录游戏界面,账号里的游戏币多了好几个零。不用说,一定是她回来之前周瓒gān的好事。

  除了读书之外,祁善有三大爱好:文玩、网游和打麻将。除了第一种是受父亲祁定影响,另外两种都是周瓒带给她的“坏毛病”。周瓒爱好无数,多是三分钟热度,玩一阵就抛到脑后,另觅新欢去了。与他的“博而浅”相反,祁善是那种有几分“痴气”的人。她专注力好,沉得下心,对事对物要么毫不感兴趣,一旦上了心便会十分痴迷,无论这件事在别人看来有没有意义,她都会全身心投入。她学东西没有周瓒那么快,一旦学会了,远比他专jīng。凭着这股“痴气”,祁善从小学时开始做学习委员,一路学霸到硕士毕业博士在读,不是“学而优则仕”,也不图“读书改变命运”,只因为在学生时代,学习是她的爱好之一。

  打麻将是上小学五年级左右周瓒传授给祁善的技能。他们的小学阶段是两边父母的事业上升期,四个人里有三个都忙得很。在他们看来,把一个孩子留在家里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但两个孩子相互作伴就另说了。有祁善看着周瓒,一向把儿子盯得很紧的冯嘉楠也把大部分jīng力用于高层岗位竞聘的争夺战之中。周瓒某天在巷口看着邻居老头老太太摸了几圈有了心得,晚上写完作业无所事事,正好祁家阁楼上有一张麻将桌,他就拉着祁善来做试验。第二天两人放学后双双背着书包又去观战一轮,回来后什么“杠”、“碰”、“和”都不在话下。开始他们每人打两手牌,后来周瓒嫌祁善出牌太慢,自己一人玩三家,照样打得不亦乐乎。负责看孩子的祁定有一次从画室里出来,发现两个孩子在阁楼上“砌长城”,不由吓了一跳。他们这项课余爱好就此被禁。周瓒无所谓,很快把心思转到别处,祁善却舍不下,独自摸索了许久。至今她还不时手痒,常常到街角的老gān部活动中心玩上几把。

  网游也是大学时代周瓒先迷上的,他昏天暗地玩了几个月,顺便拉围观的祁善来陪练。等祁善刚觉得有点意思,周瓒的注意力已转向收集手办,给祁善留下了一堆游戏小号。祁善含辛茹苦把那些小号逐一练到满级,坚持做日常,辛苦下副本,拿得一手好装备,放得一身好技能。周瓒偶尔想起“他的”游戏账号,登录进去玩一会儿,不时还冒充游戏大神的身份和女网友视频聊天,留下几段网络韵事,转头又遁得无影无踪。

  周瓒心满意足地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忽听楼上传来一声哀号,心知不妙,连忙走为上策。他对客厅里一头雾水的两老gān笑了两声,“善妈我吃饱了,碗留给你收拾,下次来吃饭碗都归我洗。定叔那茶叶你觉得不错,回头我再给你弄几盒……”话说完人已到了门口,还顺走了沈晓星刚削好的梨。

  祁善追下来扑了个空。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号都在游戏里和别人结了婚,一切都发生在她没回来的那一两个小时里,私聊记录中还有好几个现实通讯方式的留言,有男也有女。

  可恨的是,沈晓星在弄清女儿生气的缘由后,不但没有安慰,还数落她小题大做,分不清虚拟和现实。

  祁善黑着脸在妈妈的嘱咐下,把周瓒留下的面碗拿进厨房,发现厨余垃圾里有碎蛋壳和剪下的虾须。

  “谁才是从你肚子里钻出来的那一个?”她抱怨道,“给他下个面用不用那么丰盛!”

  沈晓星走过去,在女儿的后脑勺戳了一下,“你这小气的样子跟谁学的?年轻人消耗大,就应该吃点有营养的。何况阿瓒他从小身体不好,又没了妈,我多关心他一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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