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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栋11楼_藤井树【完结】(9)

  「我……我有身分证啊!」

  「如果没有身分证这种东西,你还是林子学吗?」

  「我……」

  「林子学要用身分证来解释吗?你刚刚不是确定你是林子学?」

  亚勋这么一问之后,我开始知道哲学系不但不好念,而且念久了有发疯之虞。

  红包发完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数着红包里的钞票,再加上我的家教薪水,不知道够不够我买一部手提电脑?

  脑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个岔神,我想起了一个月前,也就是两千年的圣诞节晚上,有个人给了法律系一个很特别的定义。

  「谢谢你。」满身酒味的她,意识很清楚地对我说着。手里拿着我递给她的信,另一只手在身上每一个口袋寻找着。

  第一部分第1章(11)

  「不谢,只是我发现这不是给我的信,可能是房东放错信箱了,本来要放回妳的信箱里,可是妳的信箱满了,塞不进去,门fèng也一样,所以我先放在我那,希望妳别见怪。」

  「不会,我还要谢谢你,而且你没说我还没想到,为什么五G会五F跟五E之间,房东这么排序真的很奇怪。」

  「妳是不是有点醉啊?」

  「醉?没有,我清醒得很。」

  「真的吗?可是妳已经在身上找很久了耶,妳是不是在找钥匙啊?」

  「嗯,奇怪……到底放哪去了?」

  「在门上,妳早就cha在上面了。」

  圣诞节那天晚上,我在走廊上的饮水机那儿泡着咖啡,一阵听来蹬跺不稳的脚步声停在我的房门旁边。

  原来是那个住在五G的女孩。

  我突然想起当天在我的五F信箱里收到一封要给「徐艺君」的信,我本来以为那是以前的旧房客的名字,后来瞥见五G的信箱里,塞满了写着徐艺君三个字的信及账单,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我搬来四个月却没见过面的隔壁舍友,大名原来是这样的。

  我企图把摆错的信放到她的信箱里,但很明显的,信已经塞不进去了。

  我把她的信全都拿出来,想塞在她的门fèng底下,却发现她的门fèng塞着厚厚的布。

  「啊……原来钥匙在这,难怪找不到。」

  「妳好像有点醉,还是快休息吧,晚安。」我苦笑着说,端着咖啡要回到我的房间。

  「你住我隔壁啊?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我叫林子学。」

  「什么系的啊?」

  「法律系,二年级。」

  「法律系啊……」醉意撑开了她的双眼皮,我发觉她的睫毛很长很长。「那个没什么良心的系啊……」

  这是她给法律系的特别定义,我觉得挺好奇。

  正当我想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说:「你为什么要念法律?」

  喔,这是第三万七千五百四十五次……

  ※其实我认为,议员、首长与政客才是真正的金饭碗。

  当然,前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样的问题,即使问我十万次也一样,答案并不会因为提问的对象而有所改变。

  「我妈说的。」

  「你妈说的?」

  「对,我妈说的。」

  「那如果你妈叫你娶我呢?」

  「啊?什么?」

  眼前这个女孩子,我只跟她说了几句话,jiāo给她一堆账单跟信件,提醒了她钥匙正cha在她的门上,尽管她稍有姿色,但一身酒味加上有点怪异的穿著,已经构成了让我转身就走的条件。

  对于这个怪异的问题,我说实话,听来挺反感的,因为她的表qíng有一种「哇铐!你都几岁了,还这么听妈妈的安排?」的感觉,本来我是打算问个清楚,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想几分钟前才刚认识,礼貌还是要顾着。

  「妳喝醉了吗?」

  「没有,我清醒得很。」

  「那就好,晚安。」

  我转头就要离开,她又叫住了我。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林子学,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什么系的啊?」

  「法律系……二年级……」

  「法律系啊……」

  「妳醉了。」

  「不,没有,我清醒得很。」

  「喔,那就好,晚安。」

  我转过头,她一样叫我,我知道她已经醉了,所以我没理她。

  那天晚上,亚勋玩到很晚才回来,他带了消夜来敲我的门,说他跟哲学系学会的人在Friday掇吃完晚饭之后,就跑到PUB去玩,跳了一个晚上的舞,腿软腰酸,四肢无力,因为PUB音乐持续轰炸的关系,耳朵还有轻微的耳鸣。

  当时我躺在chuáng上,他把消夜打开,拿了报纸垫底,一阵阵卤味的香味扑鼻而来。

  「跳舞真的很累,看学会里的学长姐跟学弟妹拚命摇摆身体,再感觉到自己的气喘吁吁,不得不承认,跟你们比起来,我真的老了,四年的差距,从体力上可以看得出来。」

  说完,亚勋打了一个嗝,空气中卤味的味道里,立刻混杂了浓浓的啤酒味。

  「亚勋,你喝酒?」

  「是啊,喝了好多,肚子很胀。」

  他在我的小茶几附近爬着,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你在找啥?」

  「筷子,我在找筷子。」

  「筷子在你手上。」

  他看看自己手上的筷子,啊的一声,然后是一阵傻笑。

  第一部分第1章(12)

  「这让我想起以前当兵的时候,那时我是参三,也就是作战,我每天有打不完的报告,有做不完的演示文稿资料,有被长官挑剔不完的chuī毛求疵。」他拉开筷子套,夹了一片高丽菜。「但我只要想到晚上加班的时候,会有收假的弟兄带回卤味给我,我就很高兴,那一整天的辛苦都会因为卤味而忘记。」

  那一片高丽菜在他的嘴里,像是山珍海味一样地可口,他的表qíng告诉我,有食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那天晚上的亚勋其实是醉了,因为他吃了第二口卤味之后,就开始唱歌,唱着唱着,还在原地转圈圈,然后就直接冲进厕所,「恶」了一声之后,我的房间里就不只是卤味跟酒嗝味了。亚勋比我想象中还要重,他的酒量也是吓人的多,食量更是惊人,我不知道是不是酒jīng有麻醉效果的关系,他的视准度明显地降低了,因为他完全没有吐在马桶里,而是吐在地板上,而且从地上那一大滩秽物来看,那晚的Friday掇他有吃几条虾子。

  我试图把他扶回他的房间,但是他不太安份,直说他没有醉,不需要我扶。

  我在他面前比了一个三,他回答四,我摇头,坚持要扶他回去,他说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又比了一个三,他一样回答四,还夸奖我的手指头很长。

  我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因为他醉得挺彻底的,我把他扛回他的房间,然后喘吁吁地走回我的房间。

  那天晚上,这两个喝醉的人把我累惨了,其中一个带来了卤味,我却一口都没吃到,还害我得在半夜洗厕所。

  我把厕所的小窗打开,试图让空气流通,来chuī散一点呕吐的气味,但我发现那气味已经蔓延到我的房间里,于是我跑到楼下的7-11,阿居是那晚的大夜班,我买了芳香剂,顺便请阿居喝了一瓶可乐。

  「圣诞节他们喝啤酒,我们gān可乐,gān杯!」

  几口可乐下肚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我买的是曲线瓶,它比罐装的可乐要辣得多,顿时间感觉到喉咙一阵qiáng烈的刺激,像吃了哇沙米一样。

  「阿居,这真是个美妙的圣诞节,我看了一整天的书,到半夜还要洗厕所,而你不但去了孤儿院,还得上班,我想,应该没多少人的圣诞节过得这么特别的了。」

  「想得那么痛苦gān嘛?快乐的事qíng还有很多。」是吗?快乐的事qíng还有很多吗?怎么我一下子全想不起来我曾在何时快乐过?

  「阿居,你如何体会快乐?」

  这个突然间冲口而出的问题,我自己也有些讶异。

  我从来没有想过「快乐如何体会」这个问题,更没有想过会去问别人,因为我一直觉得快乐本身不需要定义,体会了也不需言喻。

  但现在想一想,或许我正值思想的成长期吧,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事,都会在这个时期变成一种看似杞人忧天,又深觉重要的问题。

  「皓廷的篮球,是他的快乐,所以他在球场上所流下的每一滴汗,都是他的快乐;孤儿院里小朋友的笑容,是我的快乐,所以我在孤儿院里看见的每一个笑容,都是我的快乐。」

  这是阿居当时给我的回答,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大概是我没有料想到阿居会给我具体的答案,所以我对他的回答感到无比的震撼。

  回到我的房间之后,我把阿居的话写在一张纸上,然后贴在chuáng头。「皓廷的篮球,是他的快乐;孤儿院里小朋友的笑容,是阿居的快乐。那……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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