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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今朝/过期的守候_眉如黛【完结+番外】(6)

  严惜一路都低著头,快到机场门口的时候,才问了一句:「你会跟他好吗?」他的头微微仰著,声音喑哑,「郁林我怕。」郁林默默开著车,良久,眼神黯了一下:「都过去了,别怕。」严惜的手颤得厉害,「我真怕,他醒来是好事,可我……」刺耳的刹车声像是一把刀,扎进人心里,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郁林把车停好,拎著行李箱,快步走到另一侧。

  严惜自己推开门跳下车,拽著郁林的袖口,半天才挤出一句:「郁林,我跟他不一样,我只离开几天。」「我知道。」

  他们的手同样冰冷,郁林一手拉著行李,一手拉著严惜向出境大厅走去。严惜突然问他:「如果我做过什麽错事……」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静静地望著他,「你会不会……」严惜手心全是冷汗,没有再说下去。

  晚上的风chuī得人惬意,一阵阵牛毛细雨,落在小阳台上。郁林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植物只在黑灯瞎火里露了一抹绿,顺著叶的脉络舒展。严维蹲在叶子後面,扳坏了一个衣架,用露出的那截铁丝戳著老猫。

  郁林顿了顿,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右手上,「在gān什麽?」严维抬头。「我想让它在这方便。」

  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水晶土,有著猫褐huáng色的粪便,看多一眼都寒毛倒立。

  郁林已经踢掉了鞋子,说:「楼上有猫砂。」

  「这个做肥料会好些。」

  郁林把客厅的灯拧亮了,勉qiáng朝他笑了笑:「进来看电视吧。」严维还想和猫亲近,结果被富贵掉头狠狠咬了一口,他看著牙印,发了会愣,把那只手藏在身後,慢吞吞的走进来。他坐在沙发上,郁林拿了双棉拖鞋,放在严维身前。

  「这个……是要换?」

  郁林斟酌了会:「换了会舒服些。」

  严维左脚踩著右脚,把便鞋慢慢的褪了。

  郁林在一个沙发垫上找到遥控器,放在他手心,「会用吗?我去热饭,你挑个喜欢的节目……」郁林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身後电视突然发出的巨大的节目声音,轰隆隆一阵响,耳膜都痛起来。

  郁林回头看,严维正握著遥控器,深陷在沙发里,脸被电视不断变换的五颜六色的色块,印得花花绿绿的,不由低声嘱咐:「音量……稍微调小些。」郁林不知道怎麽表达的更清楚一点。严维应了一声,低头找按钮。

  冰箱里的菜碟被包在一层层保鲜膜下面,郁林把冷菜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取出来,又倒了两杯鲜奶。

  餐桌上悬著缠枝纹样的铁艺灯,长桌末端的烛上,还cha了几根未用尽的香薰蜡烛,结著厚厚一层烛泪。

  郁林拿著鲜奶,问了句:「想坐哪吃晚饭?桌上,还是边看电视边吃?」听见声音,严维有些神经质的关了电视,「啊」的叫了一声,过了会,又「啊」了一声,低声问:「今天不回医院?」「嗯,没事,有空房。」郁林把玻璃杯子放在茶几上,替严维重新开了电视,犹豫了会,才说:「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早就可以出院了,复健可以在家里做,在楼下花园走一走,逛一逛,和住医院……差不多。」严维点点头,不知道听清了没有。富贵从阳台进来,慢慢的爬上二楼的楼梯。

  郁林看著他拘谨的握住装满鲜奶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再喝了一小口,饭菜是全然未动。

  两人这样各怀心事的坐了半个多小时,郁林才站起来,轻笑了一下:「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那间房间在二楼,白惨惨的墙壁,组合式的书桌和木chuáng,chuáng边墙壁上挂著小电话,书架空空的,放著几个装满水晶土的空玻璃杯。

  郁林蹲在地上,从chuáng下掏出几卷墙纸,低声问:「墙纸一直没贴,不知道你喜欢什麽颜色的,这里有米色的,大马士革……小碎花……」严维应了几声,心里突然闷的慌,连忙说:「别忙了,你去休息吧。」郁林蹲了会,拍拍膝盖,站起来,「没事,浴室在这边。」他站在门口,指了个方向,严维眼神摇摆了很久,才落在他脸上。

  郁林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严维跟上来了没有,二楼的洗手间里,半身镜,地上一块长方形的毛毯,再往里是个小隔间,扇形,两扇玻璃门,里面是淋浴的莲蓬头。郁林孜孜不倦地教他,怎麽开热水,怎麽开冷水,说:「洗澡的时候,把玻璃门关了。」他从走廊上的壁橱中,拿了新的浴巾,还有没用过的内裤。

  他说什麽严维都应著,就是不接话,最後咧著嘴笑说:「没事,我今天没出汗,洗什麽澡。」郁林皱了皱眉头。

  严维是个猴jīng,学什麽东西的时候看不出来他哪里jīng明,可谁什麽时候高兴了,不高兴了,他比谁都清楚。

  他看著郁林,张了张嘴,勉qiáng笑了笑,还是把衣物接了过去,低声笑著:「还是洗洗乾净,不能弄脏了你家的chuáng。」郁林吸了口气,盯著浴室天花上的白炽灯,半天,才缓劲过来,把严维半推进浴室,关上门。自己站在走廊上呆站了一会,里面过了很久,才等到哗哗的水声。

  他走开了一下,拿了个小簸箕,把阳台上的猫粪,弄脏的水晶土,一起铲了。想倒掉,犹豫了会,还是在勒杜鹃的荆丛下拨了个坑,当花肥埋了进去。

  郁林回二楼的时候,发现走廊的实木地板上已溢了水。富贵翘著尾巴在舔。

  「严维,严维?」

  郁林敲著门,严维在里面模糊应了一声,里面哗哗的声音很快停了,他还没擦乾身子,就套上了原先穿的那套衣服。

  郁林往里面瞄了一眼,发现洗手间里更加láng藉,垫脚的那块长毛毯已经湿透了,想了想,才问:「不是教过了,怎麽不把玻璃门关上?」「关著,闷。」严维还在用手抓著背,那里有水珠子不断滚下来,痒痒的。

  原本用来清洁流理台的肥皂,变了位置,大概是那人当洗澡的香皂用了。

  郁林过了一会,终究没说什麽。等严维进了房间,他才去找了个拖把,把水拖了,毯子拿到阳台上,摊平了。

  他把菜收好,关了电视,把碗碟塞进小型洗碗机里。

  郁林回到卧房,躺下,慢慢把脖子上的领带扯下来,扔到chuáng下。眼睛看著天花上的欧式吊灯,双人chuáng,一个人躺,总觉得闷得慌。他想起什麽,翻身坐起来,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没穿过的睡袍,挂在手臂上,去敲严维的房门。

  严维还没睡,弓著身子,坐在chuáng边上,灯也没开,见到他,又站起来。

  郁林把睡袍给他,见严维不接,又解释了几句:「睡觉穿的,会舒服点。新的,没穿过。」他见严维呆站著,又把袍子披在自己身上,示范了一遍,怎麽系带子,严维这才接了。严维有些恍惚,寡言少语的,别人说什麽,他就做什麽。

  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郁林还站在门口,严维笑了下:「睡吧。」郁林似乎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走,突然听到严维的声音。「不来吗?」郁林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懂,「来什麽?」

  严维笑了下,坏坏的。「我帮你泄火吧。」

  走廊上的灯还亮著,橘huáng色的光,跨过半敞的房门,刺得屋里的人眼睛酸疼。严维半仰著脸,脸上露出痞子的笑。

  严维坐在那里,笑著说:「怎麽了,你还不乐意?」他已经很累了,眼皮浮肿,肌ròu软的像面团,皮肤粗糙松弛。不像严惜,严惜更年轻,更漂亮,比严维更像严维年轻的时候。

  严维等了一会,眼神黯下去,「哈」的一声。

  郁林站在那里,什麽都没说。

  严维脊背弓得像虾,把头埋在自己胳膊。「过去你想要成什麽样子……」郁林轻声说:「严维。」

  「成天黏著,成天黏著,你家里没办法弄,就想办法去我家。最後都出血了……」郁林摇了摇他,严维还是哆嗦个不停,牙齿咯咯的碰撞著。

  他伸手拽著郁林的衬衣,用了些力气。郁林往下弯了弯腰,严维乾涩发白的嘴唇贴了过来。

  郁林措不及防,刚感觉到唇上翻卷著的死皮的粗糙质感,就像被烫到一样,用力推开,力气掌控的不好,有些大了。

  严维仰躺著看他,郁林的手也在发抖,他飞快地从严维手中挣出被扯皱了的衣服,大步转身。

  走廊上装饰柜上花瓶的釉色,温润的,像水光一样淌著,里面cha满了洒著金粉的塑胶花,满满一束,半遮著复古造型的钟摆。求而不得的焦虑痛苦和既得之後的厌倦无聊构成了人xing的两极,人生的钟摆永远在焦虑和无聊中沉闷的摆动著。

  富贵蜷缩在走廊的一角,厚软的地毯上到处是一小撮一小撮的猫毛,郁林用手驱赶著拍打了几下,见它没什麽反应,就由它了。

  每次回想前一天发生的事qíng,人们总会发现记不全,有几个小时,自己也忘了自己做了什麽。在脑子里筛来筛去,也不过是想起了几句话,一些qíng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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