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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by孔恰【完结+番外】(57)


可怜车努哈死到临头,尚不知所为何事,一双牛眼鼓得凸了出来,足见死不瞑目。
年韩儿远远看着火光升腾,目光中似有惊奇,也有服气:“现在我真有些好奇你是什么人了。”
屈方宁眼望黑烟,嘴角微微一挑:“猎人。”
火烟之中,屈方宁走向车卞,拍了拍他的老鼠脑袋:“辛苦你了,二哥。”
车卞咧嘴道:“不辛苦,就是有点心疼。”
屈方宁道:“明天给你补几件好东西。”又撞了撞额尔古的肩膀,嘻嘻笑道:“古哥,昨天晚上滋味不坏罢?我对你好不好?”
额尔古迷迷瞪瞪,心不在焉,闻言头颈都红了:“别、别说了,大白天的……车将军还在呢。”
屈方宁诡笑道:“放心,他老婆那么多,管不到你身上。”又故意靠着他问:“我要去见丹姬夫人了。有什么话要我带的?”
额尔古微露愠色,道:“古哥是给你出气,你不是说那家伙欺负你吗?”向车努哈的尸身一指,结巴道:“可不是贪图跟……夫人……”脸红得几乎淌血,声音也听不见了。
屈方宁笑眯眯地推了他一把,猫腰潜入软纱帐内,献上明珠一双:“多谢夫人相助。”
丹姬美目带笑,让侍女接过明珠,置入玉臼细细研磨。又向屈方宁娇笑道:“你这个哥哥功夫不差,尺寸也不错,就是鲁莽了点儿,我膝盖现在还疼呢!”
屈方宁恭顺道:“小人回去好好盯着他用功,下次争取让夫人满意。”
丹姬格格直笑,戳了戳他额头:“你这孩子真会说俏皮话!”美目流转,打量了一下他单衣下的挺拔身姿,腻声道:“下次你来陪我如何?”雪白的胸贴近了他,一阵浓艳的香气也随之袭来。
屈方宁吓了一跳,全身僵硬,道:“小人……这个、经验尚浅,恐怕……”
丹姬柳眉一蹙,板起了脸:“你是嫌我不美么?”
屈方宁立即道:“夫人之美,足以倾倒整座糙原。小人自惭身份,实不敢有非分之想……”
丹姬笑得花枝乱颤,拧了他脸颊一把:“小雏儿,看给你吓得!我要是再年轻个五六岁,没准就好你这一口了。现在嘛……”娇笑一声,抚摸着自己雪白的脖颈:“比起脸蛋英俊,更看重能不能gān。我现在想要的男人嘛……”吐气如兰,贴在他耳垂边,低笑道:“——只有御剑天荒。”
屈方宁陡然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怔。
丹姬满面chūnqíng,道:“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他可是女人共同的梦啊。他下面那杆大枪,跟他百战百胜的名声一样,让人又憧憬,又崇拜。听说跟他上过chuáng的女人,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深入灵魂的极乐,从此任凭甚么男人都索然无味。上次他来我们家赴宴,我隔着一张毯子,看着他结实的大腿,健硕的腰,看着他薄薄的亵裤下那一团沉甸甸的物事,恨不得变成一条母狗,匍匐在他脚下,舔遍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红哥叫我给他倒酒,我走过去,跪在他身边……他身上的气息,比麝香还要浓烈,我连骨头fèng都苏了,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他伸手接过酒杯,手上的茧子碰到了我的手指,我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顿时满脸通红。我贪婪地注视他手上的骨节和伤痕,想象着被这双手解开衣服,抚摸双腿,打开,深入……当场就湿了个通透。”
她双眼chūn意盈盈,言语更带了七分艳色。屈方宁听在耳中,只觉羞耻万分。心中说了一句:“其实他的手也什么稀罕的。”此念一生,更是羞得抬不起头,耳根都要冒烟了。
丹姬咬着嘴唇一角,吃吃笑道:“你是男孩子,不懂这个吧?就跟你们打仗杀人一样呀!chuáng是女人的战场,他就是我们最大的战役,血流成河,战火纷飞……有生之年只要赢上一次,就算第二天被人杀成一万片,我也心甘qíng愿。”脸色一变,恨恨道:“当年辛然那个贱人嫁给他,把我们嫉妒得呀!一看见那座星光马车,怒火就充满了我的胸口,恨不得冲过去烧了它,踩碎它,再把那个贱人从车里拉出来,杀成薄薄的一万片……”
屈方宁头皮一麻,退了一步,却又忍不住好奇:“奈王妃……是怎么死的?”
丹姬扑哧一笑:“谁知道呢?反正他们辛然跟我们不一样,妻子在家里的地位是很高的。那贱人又要知心解意,又要从一而终,人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哪有闲心理会她那些缠缠绵绵的心思?她最后一病不起,郁郁而终,那也怪不得别人!”
屈方宁心道:“原来如此。”即叩首告辞。
丹姬懒懒地挥了挥手,又道:“听说上次大王送的美人,他留下侍寝了?他喜欢丰腴的还是细腰的?喜好哪一种长相妆容?你常在城中走动的,多替我留意留意。少不了你的好处!”
屈方宁满口答应,暗笑一声:“他喜欢的模样就在你眼前,只怕你没本事学得。”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转身出帐。
如此半月有余,风平làng静。昭云儿满心期许,要为qíng郎生一个大胖小子。因而一反常态,敛气养身,连心爱的鞭子也少有拾起。不料一日一日,胃口愈佳,jīng神愈旺,唤人一探脉象,竟是不曾有孕。这一下大失所望,砸了无数物事。屈林也大出意料,哄了半天,心中起疑:“我算得清清楚楚,怎会失手?这婆娘八成是故意的。”召来巫医药师数名,会诊一堂。人人均道郡主身子壮健,绝无不孕之虞,请小王爷放心云云。独有绰尔济眼中微露疑色,指她胸口一个葵纹锦囊问道:“请问郡主,此物从何而来?”昭云儿不解道:“天叔送我的,叫我一直带在身边。”绰尔济疑色更重,还待开口,屈方宁牵了牵他的衣衫,低声唤道:“爷爷,跟我出来一下。”
绰尔济一见他,笑得牙都快掉了:“哎呀,孙婿……咳咳,小达慕!桑舌天天惦记你呢!”
屈方宁笑道:“我明天就去看她。”二人出帐,扯了几句家常,屈方宁问道:“爷爷,郡主戴的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绰尔济两条花白的眉毛蹙起:“我正奇怪呢!那锦囊内藏有异种冰麝,女子贴身而放,永远都怀不上小孩。”
屈方宁心中雪亮,道:“想是将军心疼郡主,不愿她小小年纪就身为人母。爷爷,你万万不能说出去,免得他们伤了和气。”见绰尔济应允去了,想到御剑手段之狠辣,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距此事不过三五日,雅尔都城一纸书信传来,信中云:昭云儿外祖父病重不治,危在旦夕。昭云儿父母闻讯,立即收拾行李,携爱女回城。昭云儿初尝爱恋,极不qíng愿与qíng郎分开。其父忽道:“爱婿何不一同前往,正好见见老祖宗?”昭云儿一听,正中下怀,立即催人给屈林备车。屈林只得答应,临行之际,却见屈方宁捧着那柄“易水寒”,珍重异常地给他系在腰间,低声道:“主人,早日回来。”屈林满腹狐疑,打量他几眼,登车而去。
屈沙尔吾心思深沉,见这一病病得蹊跷,暗中指派探子,飞马赶去雅尔都城。探子尚未赶回,屈方宁却从鬼城截获一条绝密文书,通篇皆由密文写成。屈沙尔吾破译之后,脸色煞白,从座椅中猛然弹起,嘶声叫道:“速速发兵,相救屈林!”
屈林这一次可称争气,不等他老子前来接应,当天夜里便带着昭云儿轻骑而归。自称刚一上路,变故陡生,随行护卫一步也不许他外出,直如软禁。他心知不妙,命一名身材与他相近的家奴扮成自己模样,称病装睡;又对昭云儿谎称坐车气闷,yù另觅捷径,以便二人你侬我侬。昭云儿不知是计,欢天喜地,替qíng郎打了无数遮掩,瞒过随行耳目,这才快马加鞭,赶回千叶。
父子相见,不及唏嘘,立即共商密文大计。屈林愈看愈惊,破口大骂。你道那密文中所载何物?竟是安代王明年即将颁发的一条新律。其中规定:本国除军土之外,任何人不得终身拥有土地,理应编算年份,由司宰规排之后,一一分配;奴隶私有财物合法,可与平民通婚,契约满期之后,还可自由赎身!密文下方,明晃晃印着一道朱玺,又有御剑天荒、郭兀良、那其居、的尔敦一众文武重臣印章,显是商议已定。
屈林齿根直响,道:“父亲,此律一旦颁下,我万奴之国,土崩瓦解,再无立足之地!”
屈沙尔吾一双鹰隼之眼亦露出啮人光芒:“御剑天荒yù以你为质,足见行迹已露!先下手为qiáng,后下手遭殃——反了!”
永宁四年夏,屈沙尔吾直指安代王夺嫡不正、继位可疑,高举讨逆大旗,联合阿日善、图尔乌斯等高级将领,悍然起兵。
闻此变故,朝野震惊!千叶鼓角响彻长夜,以什方、的尔敦、亭西三军为主力,奉命平叛。叛军连夜纠集连云山下,安代王闻讯赶来,卸去甲胄,越众而出,痛心疾首道:“王弟,你我虽非一母所生,从小亲厚,远逾亲生兄弟。寡人赐你牛羊、土地,不计其数,何曾有一日负你?”
屈沙尔吾冷笑道:“你是没负我,却负了安明太子!当年他赐你兵权土地,许你蓄奴置兵,你是怎么回报他的?他的头颅滚落王座之时,犹自死不瞑目!为一己私yù,连兄长都可背弃!你这样残bào的君王,何德何能统领全族?”
安代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如此荒诞不经的谎话,居然也编得出口!”
屈沙尔吾再不开言,开弓放箭,向安代王激she而去。安代王立在盾墙之后,目光凛然:“王弟,你执意如此,休怪寡人无qíng——杀!”
屈沙尔吾临时起兵,军资不继,部署未定,暗中储备的数万兵力,远不足与训练有素的三路jīng兵抗衡。一战之下,败走热罕城。热罕城是妺水北部要塞,原为屈沙尔吾领土。城东三十里处,叛军与追兵相遇,因城中驻兵接应,大获全胜,歼灭什方军八千有余。数名叛将喜不自胜,率众叩首,山呼万岁。屈沙尔吾执弓大笑,意气风发。可惜不到三日,西军弩箭部队赶至,一轮qiáng攻,破城而入。屈沙尔吾只得率部逃往西北,所过之处,掠夺青壮,充实军队。一时人心惶惶,妺水旁皆是逃亡的牧民。但这糙糙构建的队伍,战力一塌糊涂,何能与正规军比肩?自热罕城一役之后,直至扎伊边境安吉斯城,叛军竟无一胜。
战事一起,昭云儿即被严加看管,随军转移。她初时尚不知夫家叛乱,大大的发了一通脾气。闻讯之后,惊诧异常,却殊无惧怕之qíng,反而向屈林道:“你可真够糊涂的!论打仗,谁也不是我天叔的对手!你赶紧乖乖儿投降认输,本郡主还可大开金口,替你求一个人qíng。”
屈林连日败仗,早就一肚子无名火,听她一通言语,显然是笃定自己败北,怒向胆边生,伸手便去拔腰上匕首。
却听昭云儿语气渐低,仰脸道:“屈林,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要受什么惩罚,我都会爱着你,永永远远等着你。”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脸色微红,道:“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是天叔,可我只愿意给你一个人生孩子!”
屈林听着她娇痴的话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在剑柄上缓缓松开,转头走了。
屈方宁戴着一副镣铐,手腕、足踝均牢牢嵌入枷板,枷板足足四尺见方,铁链拖得老长,锈蚀沉重。走起路来,叮叮啷啷,半里之外都能听到。这却是开战之初,屈沙尔吾命他带上的。他心知肚明:“他怕我做了可温儿。”因而坦然相受。此刻听到昭云儿之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恶念:“她若是知晓那香料之事,不知会作何反应?”
他眼见叛军一路溃退,心中对御剑天荒的战略筹谋,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这环环相扣、臻于完美的计划中,唯一的纰漏只有屈林携昭云儿折返一事而已。他这么心机深沉的人,怎么会没算到这一步呢?多半是昭云儿被爱恋冲昏了头脑,明知前途坎坷,仍愿跟从qíng郎,无怨无悔。至于他自己,对昭云儿坏事的qíng意,定然大为不悦。屈林若是落到他的手里,一定当场捅杀成灰,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眼前浮现屈林尸横就地、昭云儿哭成泪人的qíng景,不禁有些好笑,又隐隐觉得有个极大的不安。这不安究竟是什么,一时却想不明白。
屈沙尔吾坐镇安吉斯城,运筹全局,与平叛大军苦苦周旋。然而无论如何布局谋划,兵行险着,敌人无不先行一步,截断退路,宛如算准了一般。屈沙尔吾勃然大怒,认定己方出了内jian,彻查之下,却是一无所获。未几,阿日善败退,驻扎城下。当夜风声寂然,夜色之中,一只巨鹰斗然振翅,从城下营地扑棱棱飞起。这番动静着实不小,城头守卫立即被惊动,飞箭击落。上前一检视,相顾骇然,紧急呈报屈沙尔吾。屈沙尔吾攥着鹰爪下一纸密报,怒不可遏,勒令阿日善连夜审讯军中可疑之人。阿日善也是个火爆脾xing的,见审问无果,一连腰斩了七八名队长,一时人人自危。屈沙尔吾极为不满,翡翠戒指在座椅上重重一敲,怒道:“此鹰振翅之声明显异常,那jian细三番五次传递消息,怎会无人觉察?”阿日善咂摸了一下皮里阳秋,怒极而笑:“王爷,属下从决定追随你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随时掉脑袋的准备。只是——宁可被敌人一刀斩落,也不愿丧生于您的多疑!”袍袖一摔,竟是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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