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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by孔恰【完结+番外】(82)


巫木旗心不在焉道:“一会儿给你两个大冰糖。”瞟了门口一眼又一眼,不知在等待甚么人。
绰尔济催道:“你有事就去办!你那一身马臊气,扎这儿不挪步,帐里都有味儿了!”
巫木旗嘿了一声,汹汹道:“老巫怎么了?不就是两个月没洗胳肢窝吗?你身上就好闻了?一股老头子臭!”说是说,还是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腋下,也不禁有点嫌恶,仍嘴硬道:“老巫当年随将军南征北战……”
门外忽然一阵骚动,一群小兵激动地叫道:“将军!”帐门一动,一身黑甲的御剑果然大踏步地进来了。
巫木旗喜不自胜,一个箭步迎了上去,道:“哈哈,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拽着他的手就往前拖,一边向屈方宁霎眼道:“你看,将军来看你了。”
屈方宁从他一进门,脸色就如乌云低垂,眼里的愤恨几乎燃了起来。未等他走近chuáng边,就着手中药碗,向他脚下尽力一摔。
御剑止住脚步,面具下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黑色的药水顺着他腿甲往下流。
屈方宁咬牙切齿地回视,压抑的怒气腾腾地往上冒。
绰尔济只觉如芒在背,不自觉地往外让了让。一看回伯,早已躲到帐边上去了。
御剑冷冷道:“听说你肯认错了,我才特意过来一趟。你要是这个态度,也没甚么可说的了。”
屈方宁狠狠呸了一口:“谁稀罕跟你说?我根本就没错!”
御剑嘲道:“违规乱纪,败坏军风,还死不认账。我看那八十棍是打轻了,下次再加上一倍,看你嚣张到哪里去!”
屈方宁恨道:“你直接打死我算了!”
御剑道:“你再犯一次试试看?”
巫木旗见势不妙,赶忙来做和事老:“好了好了,说这些伤感qíng的话gān什么?小锡尔,将军他不是真心要打你,他是……担心你的安危。”又向门外骂道:“瞎了眼吗!没看见屈队长的药打了!还不快去倒一碗来!”
御剑冷道:“将领怠弛松懈,我行我素如此,我身为一军主帅,是要替你们营一千三百将士担心!”
屈方宁本来就发着烧,脸颊烧得红彤彤的,闻言嘴唇气得雪白,gān裂处迸出血口来:“是你自己叫我把车唯带回去的!我就是太蠢了,才会听你的鬼话!早知道就让他死了得了!”
御剑眉心一动,似有些不可思议般注视他:“军纪人qíng,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楚?”
屈方宁重重喘息一声,颤声道:“你的意思是……他死了也不要紧吗?”
御剑漠然道:“军令当前,任何人的xing命都无关紧要!”
屈方宁一口气噎在喉间,突然大咳起来。那模样真是凄惨到了十分,人人看了都不落忍,御剑却不言不语,无动于衷。
此际一名小兵端着药战战兢兢地进来了,巫木旗忙道:“先吃药,先吃药。”绰尔济马上附和,回伯也谨小慎微地打了几个手势。
屈方宁咳得全身发热,勉qiáng撑起来看了一眼那药碗,目光里全是憎恶,看来再来十只,他也能一一摔了。
御剑忽道:“给我。”
巫木旗顿时一喜,立即抢过药碗,十分殷勤地递到他手里。
谁知御剑接碗在手,铁臂一扬,反手也是一摔。
他的劲力与屈方宁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瓷碗瞬间碎成齑粉,药水高高飞溅,连屈方宁眼睫上都沾了好些。
这一下真是四籁俱静,帐中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只听御剑缓缓道:“无故缺勤三月以上,士兵除籍,将领更换。你要想保住队长之职,这些幼稚把戏还是收起来的好。”铁甲一动,头也不回地走了。
屈方宁怒极之下,反而冷静下来,紧紧盯着他离去背影,嘶声道:“你想削除我的军衔,想我声名扫地,想要我认错……我偏不如你的意!”叫人端来药汤,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承着这一口恶气,伤势也渐渐好了起来。及至四月中旬,已能下地行走。疮疤结壳数次,颜色越来越淡。正好天气转暖,一天大半时间都把个屁股露在外边。小亭郁过来探望几次,顺手替他上药,与他扯些不要紧的闲谈。一次揉着揉着,手中棉棒忽然往他后xué捅了一下。屈方宁全身一紧,侧过头怒视他。小亭郁笑得直不起腰,揉着眼角道:“闹着玩的,别生气。”屈方宁咬牙道:“好玩啊?”恰见绰尔济进来了,立刻告状:“爷爷,他捅我屁股!”小亭郁忙举起双手,笑道:“好了,咱们算是扯平了。”屈方宁怒道:“怎么扯平了?你过来让我捅一下!”绰尔济在一旁捋须微笑,颇觉二人天真可爱。桑舌又在帐外忙忙碌碌地捡药,望之真是一片祥和,简直希望他在chuáng上多躺两个月才好!
车唯也在父亲带领下前来探病,当着人垂着脑袋没吭一句声,趁着无人才向屈方宁低声道:“我从前说了你很多坏话,对……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都是必王子他看你不顺眼,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屈方宁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我理会得。与龙凤攀jiāo,诸多不自由。”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握了握手,就此分别。
直至四月下旬,伤势终于痊愈。他之前降了一级军衔,现只是个百人队队长。虽则如此,chūn日营千余将士仍奉他为主,有些没参与西凉收官之战的,便起着哄要听他千军万马之间取敌将之首的故事。
屈方宁嘴角动了动,道:“此战害得我在chuáng上躺了七十多天,实在是人生第一不祥战役,祈盼各位以后再也莫提了。”向主帐山上扫了一眼,眼中恚恨不言自明。
但他不提,总归还是有人提。当夜主帐传召,等他不qíng不愿地前去,只见寝帐帐门摇曳,御剑坐在那张厚重大chuáng上,见他来了,很随xing地放下手中书册,道:“过来。”
屈方宁如何肯听他发号施令,硬气地杵在门口不作声。
御剑声音温柔了一些,道:“来,看看你伤好了没有。”
屈方宁眼角瞥着帐门的绳结儿,生硬地说:“没好,永远也好不了了!”
御剑似是笑了一声,道:“小骗子又诳人。下午不是还骑马了?见了我就复发了?”拍了拍身边,示意他坐过去。
屈方宁并不肯挪步,瞪了他一眼,道:“gān什么?”
御剑道:“gān什么?当然是陪我睡觉。”
屈方宁简直疑心自己耳朵坏了,这人打得他几乎丧命,从头到尾一句好话都没有,居然还若无其事地要自己陪他睡觉!一时只觉世上的言语都苍白无力,索xing也不开口,狠狠冷笑了一声。
御剑倒也不意外,惬意地架起两条长腿:“怎么?不要我这个qíng人了?”
屈方宁冷冰冰道:“这样要命的qíng人,我怕是高攀不起。”
御剑道:“宁宁,大哥跟你好了一年多,chuáng上chuáng下,哪一处没有照顾你,爱惜你?你这么跟我说话,不怕伤我的心?”
屈方宁气得几乎笑了出来:“伤你的心,哈哈哈!我给你打得半死,趴在chuáng上两个月动弹不得,高烧低烧四十多天,我没伤心,倒是伤了你的心了!”
御剑仍是那么平静地坐着,声音也更温和了:“宁宁,你犯下军令,该不该罚?我是你的上级,是十六路军总将,要对鬼军八万将士、千叶千万子民有所jiāo代。何况你擅自行动,这次全身而退,可说全凭运气。否则与西凉残军正面jiāo锋,哪里还有命在?平心而论,我教训你,错了没有?”
屈方宁顺他的话一想,居然挑不出半点错处,就是胸口闷得厉害,仿佛给人塞了一大团棉花。哽住半天,哑然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身为主帅该做的,与当qíng人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事qíng都结束了,我正该喜笑颜开地爬你的chuáng,跟你做qíng人该做的事,对吗?”
御剑很体贴地说:“你要是不想,我绝不bī迫你。”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虽然我很想。”
屈方宁哑口半天,似愤怒又似无力地笑了一声:“对不起,我是小孩子,分不了你那么清楚。”
御剑了然于心地颔首,道:“这好办的很。我替你指两条路:一条是我从此昭告天下,说你是我的qíng人。以后赴宴出使皆带上你,旁人若有非议,我还可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迎娶你。只是统兵上阵,号令千军,那是此生都不必指望的了。”
屈方宁一时连呼吸都窒住了,背后一阵森凉的yīn寒感徐徐上行,不禁打了个寒噤。
御剑继续平静地说:“还有一条,就是你继续当你的队长,从此与我了不相gān。你为我拼死征战,我予你应得赏赐。待你娶妻生子,我就在连云山下给你拨一块地,让你富裕无忧地度过余生。”
屈方宁牙关几乎冻结,颤声道:“这就是你给我的路?”
御剑道:“是啊。你喜欢哪一条?”又似叹了口气,自语道:“我是希望你选第一条的。要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可不知有多么难过。”
屈方宁肩头抖动,似笑非笑地耸动几下,一语不发地就往门口走。
御剑在后缓缓道:“宁宁,你掀开这张门,我就当你离开我了。从此咱们一拍两散,只是上下关系,再无qíng爱牵涉。你自己再好好想想罢。”
屈方宁胸口起伏,气息急促,手已经攥住了帐门毡边,颤抖良久,却未能再掀起一分。
御剑目光一动,露出少许笑意:“想好了吗?”
屈方宁五指一紧,咬得嘴里全是血腥气,脚却跟磐石似的扎在原地。
御剑打个哈欠,自己躺上了chuáng,枕着手臂道:“想清楚了就过来吧。”
屈方宁不尴不尬地在门口僵直许久,才木偶一般走了过去,睡在平日睡惯的地方,背对着他,闷声不语。
冷不防背后伸过两条手臂,一动就把他收进怀里,接着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在他冰冷的耳边响起:“伤好了吗?”
屈方宁忍气吞声道:“……好了。”
御剑赞许道:“乖。”qiáng硬地把他翻了过来,压在了他身上。

第32章 新都

到底心中怨气未平,qíng事也不如往昔亲密无间。屈方宁通头通尾就在chuáng上装死鱼,任凭御剑抽顶套弄,一句呻吟也不肯发出。御剑见他迟迟不she,亲了亲他柔软的耳垂:“不喜欢这姿势?来,换你喜欢的。”让他脸对着chuáng面,膝盖伏跪在chuáng上,屁股朝外,自己翻身下了chuáng,搂住了他腰身,重新捅了进去。
屈方宁也说不得多喜欢这姿势,只是御剑身材高大,落地之后,他腰身须尽力上挺,才能吞吐后庭之物。这么往上一抬,每次抽cha研磨,jīng上ròu棱恰好都经过他最要命之处,那才是无可抵抗。让他这么弄了几十下,纵使心中再不乐意,还是不争气地泄了出来。只是身体虽然飘飘yù仙,心口沉闷之感始终挥之不去。二人jiāo欢以来,实以这一次最不快乐。
御剑对他的消极抵抗,显然十分宽容。做了一次,见他立刻躺到了里chuáng,便不再做,只把他揽过去抱在怀里。屈方宁背对着他挣了两下,低声道:“我热。”旋即想到去年夏天,正是二人qíng热之时;有时自己下了晚训,澡都来不及洗,就跟他滚成一团。御剑抱他出去冲凉时,二人全身上下无一不是汗水直流。此刻想来,居然能跟这个人如此黏腻,简直不知脑子怎么长的了!
御剑笑了一声,倒也没戳穿他的谎言,手臂紧了紧,阖上了眼。
屈方宁枕他手臂一年有余,如今却大觉不自在,极力往外靠了靠。御剑身上有股铁骑血锈的烽火气息,炙热浑厚。平日不觉得甚么,此刻却也不愿意闻到,执拗地把头扭了过去。
御剑隔了一刻,才叹息般睁开眼,注视他道:“宁宁,你非要跟我怄气么。”
屈方宁回望他一眼,便不再看。御剑吻了吻他嘴唇,低声道:“小猴子,明天见。”
屈方宁眼眶一热,紧紧咬住了牙关。这一夜片刻未曾阖眼,天微微擦亮,便拨开他手臂,自顾出帐去了。
御剑对他的脾xing倒也知之一二,却没想到这一次如此绵长难解。眼见五月将尽,屈方宁仍是每日早出夜归,埋头苦训,以致整支小队军容端肃,风气为之一新。在御剑面前,则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既不撒娇黏人,也不撒泼使xing,连上chuáng都没甚么热qíng。虽然也有喘息、也会脸颊绯红,但主动投怀送抱,却是一次也没有了。他原本是个活泼好动的xing子,平日入睡之前、醒来之后,总要缠着御剑跟他说话。现在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沉默得像个哑巴。御剑也不加劝哄,完全就是听之任之。屈方宁气闷更甚,一天天越发哑得厉害。一夜御剑与人商谈西凉遗民安置之事,报告之人见识甚浅,说得错漏百出。御剑见屈方宁在旁暗暗皱眉,有意道:“屈队长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屈方宁在帐门口枯坐了半个时辰,胸口恚闷已达极点,闻言眼珠涩然一动,压抑道:“属下不敢说。”
不敢二字出口,忽然不可抑止,嘶声道:“属下是甚么身份,岂敢在您面前夸夸其谈?只怕一个失言,又触犯了甚么法规军纪,这一次直接乱棍打死,一了百了。”
御剑眉心重重一蹙,周身气息渐渐yīn沉,手上羊皮卷缓缓攥紧,斗然往来人脚下狠狠一掼,闷声响彻大帐。
那人只是一名副统领,何曾见过主帅发火,吓得面色赤青,哆哆嗦嗦,魂不附体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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