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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by孔恰【完结+番外】(83)


屈方宁也是头一遭见他动怒,骇得心口一麻,几乎就想逃出帐去,却不敢挪步。
帐中氛围森冷如冰,明明是五月夏初天气,屈方宁却只觉身上单衣太薄,不觉抱紧了手臂。
半晌,御剑才语气淡漠地开口:“你回去罢。”
屈方宁如蒙大赦,立刻疾奔出帐。出门长长吐了口气,这才觉出不对来:“挨打的是我,受委屈的也是我,他凭什么给我脸色看?”
二人自此陷入冷战,平常相见了,也没有只言片语,连目光都不相对。屈方宁顶着这一口气,头几天怒气冲冲,满脑子只是想:他要是来找我,我不拘抓个甚么,就往他脸上摔过去!随他说多少好听的话!……大不了这条路不走了!可惜时光过隙,始作俑者始终不来。非但不来,更没有一个正眼,连最平常的jiāo往都没有了。屈方宁虚张声势地骄傲了几天,见御剑毫无和好之意,不禁有点儿慌,寻思着故国危矣,敌军头子要是来示好,也只好半推半就、顺水推舟地原谅他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然而六月都过去了一半,预想中的示好始终没有来。
二人之间的异状,连小亭郁都听闻了,同他打趣道:“你跟御剑将军怎么了?快去服个软罢,他心qíng不好,我们在国会也跟着遭殃。新来的书记官,连着两次都给他吓哭了。”
屈方宁背靠他轮椅木轮,把玩着他新制的环形连弩,闻言自嘲道:“我有什么本领跟他吵架?打得我半死不活,还威胁我不准提,不然就把我扔到连云山下。呸!扔就扔啊!我又不怕!”指向鬼城主帐方向,恶狠狠一按机关。看他咬牙切齿的德xing,多半是把那位心qíng不好的大爷当成了活靶。
小亭郁笑道:“方宁,你一说到御剑将军,语气比平时小着好几岁。”接过他手中连弩,一边示范,一边随口道:“将军对你一向严格,那也怪不得。要是换了我,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更不会跟你生气。”
说者无意,屈方宁心中却是一动。旋即想到:“要是去了西军,就更动摇不了他一分一毫了。”没奈何,只得丧气地回去了。
当日军中传令,命离火部三千常备军整饬行装,翌日清晨,随主帅前往雅尔都城。雅尔都城远在另一侧国境之畔,láng群出没频繁,因又称“苍láng之城”。从前举族东迁之时,便以此为临都。近年千叶冶织二业蒸蒸日上,不再逐糙而居,年少一些的,便多半没见过这座传说中的láng城。
此城对于鬼军八万将士,意义更有不同。因为城主不是别人,正是鬼军主帅御剑天荒。既是他出身之地,也是首战告捷之所;家中亲眷,如今也在城中居住。这一趟差使,轻松惬意不说,更有衣锦归故里之荣耀,真乃千载难逢的美差。消息传出,离火部立刻遭人侧目,吃了许多白眼丸子。
翌日出发,御剑轻骑在前,大军随侍在后。众兵一路欢歌笑语,兴奋之qíng溢于言表。唯独不高兴者,屈方宁一人而已。只是额尔古、乌熊几人都留在鬼城,他的不高兴无人可说。
当夜驻扎在一处清流边,众兵纷纷舀水捉鱼,又在水边点起篝火,煮鱼大嚼,笑声不绝。屈方宁一个人远远坐在黑暗处,望着御剑在火边与人jiāo谈,心中无由一阵委屈,又忍不住有点儿骄傲:“我才不跟你服软!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正胡思乱想,忽见火焰的烟霾后,御剑似乎向自己这边抬了抬头。他吓得连忙低头,心跳得砰砰作响,生怕给他发觉了。隔了一会儿偷偷瞥去,火边空空如也,御剑已经进帐去了。
他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默默坐了一会儿,就在青糙虫鸣之间睡着了。
糙原六月露水极重,次日清晨醒来,只觉身下cháo漉漉的仿佛一汪水,身上却温暖异常。迷迷糊糊伸手一摸,摸到自己身上盖的一件厚重之物。原本盖得好好的,给他毛手毛脚一摸,一个尖锐的物事擦过他的脸,划得甚是疼痛。
他吃了一痛,皱着眉坐起,一看身上披盖之物,顿时全身一僵,鼻腔也酸了起来。
那是一件漆黑宽大的军服,肩领上缀着全军独一无二的五枚女葵纹章。
他吸了两下鼻子,才恨恨道:“纹章都不拆,差点杀死我!”抱着那衣服又迷怔了一会,才整理衣装去应卯了。
自此一路无话,六月底,大军抵达雅尔都城。城中长老在三十里外迎接,备了美酒肥牛犒军。屈方宁吃饱喝足,见追风懒洋洋的不太起劲,便一手牵着,走到集市上买豆饼去了。
这集市也是十分热闹,无论牧民、猎户、贩卖小物的商人,脸上都有一股彪悍凛烈之气,腰带上cha的都是圆月般的弯刀,随时可以徒手搏láng似的。集上多的是卖láng三样的,láng牙项链、láng爪手镯、láng皮褥子无所不有。屈方宁拿起一个láng皮帽子戴了一下,热得一脑门汗,连忙扯下来不要了。
卖豆饼的小贩也是非常热qíng,虽只做了一个饼子的生意,还是慷慨地用油皮纸给他包起来了。有个穿着láng皮凉鞋的小姑娘,一直在后面扯追风的马鬃,手劲也是非比小可,一把就揪了好几绺。屈方宁见她一头huáng毛稀稀落落的,好笑道:“你自己没有头毛,就要扯别人的呀?”
小姑娘被人道破心事,愤怒地一抬头,见他的头发也是乌黑油亮,更生气了,手一哆嗦,又死命薅了一把。
屈方宁脸一板,道:“我生气了啊。”
他藉着眼角的威力,生气的样子可说十分有震撼力。小姑娘吓得一愣怔,手中的赃物一个没抓住,飘飘地飞到糙棚那边去了。
屈方宁给她逗笑了两声,眼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城门那边看着自己。
他背心一热,故意背转身,不与御剑的目光正面相对。
小姑娘见qiáng取不得,马上换了一种手段,撒娇扭动道:“哥哥,沙丽娜,”指一下自己,“要马马。哥哥,给马马。”
屈方宁心内笑得前仰后合,脸上却一点也不流露:“不是哥哥。叫叔叔!”
小姑娘立即改口:“叔叔!马马!”口里喊着,黑手已经伸到追风屁股边了。
屈方宁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那只小胖手,笑道:“叔叔给你个好玩儿的。”摘了棚边挂的一顶圆顶红缨帽子,给她戴在头上。又折了一条毛茸茸的láng尾巴,cha在帽边上。
这尾巴实在太大,立之不住,一下就扫了下去,成为一条灰扑扑的大辫子。小姑娘一摸,似乎也有点满意,蹬蹬踏踏地就走了。
屈方宁目送她离去,趁隙向城门一瞥,小模小样地掏出豆饼,喂起了他的马儿。
暮色时分,暑气四起。屈方宁冲完一个澡,浑身清慡。回营一看,寥寥无人。一问才知御剑已前去会见族人,特许随行将士在城中自由走动。当夜雅尔都城娼门客满,美酒为之一空。屈方宁自然不同他们胡天胡地,自己冰了一皮袋青梅酒,只穿一件密罗白的薄上衣,套上一条短裤,光着脚就跑出去了。在云青色的城墙边,又遥遥地听见苍茫的牧歌,于是手足并用,轻灵地爬上了城墙的垛子。
这城墙只二人多高,恰好可以避开地上暑气。制式也是别具一格:纵七八道,横十余道,将整座城不很规整地分成许多小块,其名为邑;邑之间互有通衢,五色帐篷搭在其间,繁华处有歌chuī灯火,琴娘拨动胡不思;宁静处帐顶经幡轻轻晃动,羊羔温顺地蜷睡在圈中。远处的歌声也清晰了一些,所唱的似乎是一曲英雄的赞歌:“从苍láng环伺的鄂尼山上
走来了金色的雅尔都王
太阳的身躯 光芒万丈
星星的双眼 照耀四方
孔雀的衣织 五彩斑斓
沉毅的面容 英伟无双!……”
而后又有些鲜花qíng郎的辞句,究竟是赞歌还是qíng歌,也分不清楚了。
城墙之上设有岗哨,岗哨以壕沟相连,极窄,仅可供一人侧身而行。沟内并不gān净,多的是风chuī来的小物事。屈方宁在城墙上走来走去,俯望足下小小的集市,不觉走了很远。走到一处拐角,见前面有个亮澄澄的失物,捡起一看,是一只豁了口的huáng铜马镫。伸指一弹,嗡嗡作响。即想:“这是谁扔上来的?手劲可真了得!”
忽然墙下空、空有声,给人敲了两下。接着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脚下响起:“……在看什么?”
他心脏倏然一麻,几乎停止跳动。喉头吞咽了一下,才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
御剑高大的身影就在离他不足三尺的地面下,面具已经摘下,深邃的眼睛带着笑意,正温柔地看着他。
他搔了搔面颊,有点别扭地说:“没看什么。”又胡乱扬了扬那个旧马镫,“我捡了个这个。”
御剑看清楚那是甚么,似乎一下没能够理解,应了个“嗯。”
一阵短暂的沉默。屈方宁讪讪地把马镫放回原地,偷偷在自己裤沿擦了擦手。
御剑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道:“不看了?那下来罢。”退开一大步,张开手臂。
屈方宁在墙头琢磨了一下,挪到垛子凹处。
御剑看着他道:“来。我接着你。”
屈方宁放下双脚,手臂在垛子上一撑,飞鸟儿投林似的,一下就落入他怀里。双手环着他宽阔的肩膀,闻到他身上qiáng烈的气息,眼眶一阵酸痛。
御剑一手紧紧抱着他jīng瘦的脊背,一手揽在他膝弯,见他打着一双赤足,遂问:“鞋子哪去了?”
屈方宁很小声地说:“……没有穿。”
御剑道:“我送你回去。”
屈方宁靠在他钢翅般的锁骨前,在他手臂中一颠一簸,眼圈更红了。走出好远,才低声说:“……谢谢你的衣服。”
御剑看了他一眼:“以后别睡外面。”
屈方宁眼角一热,抱紧他脖颈,看着他刚长出来的胡茬,在月光下呈现硬朗的铁青色。
御剑低头,与他目光触在一起,脚步停了下来。
身前是一堵厚重的墙,年代久远,藓丝垂缀如蛛絮。一匹古拙的石马立在身后的方砖上,沾上露水的晚风从无人可见处chuī来。
御剑问道:“还生气么?”
屈方宁摇了摇头。
御剑哑声道:“这次不准反悔了。”低下头来,给了他一个滚烫的深吻。

第33章 金骨

待分开,屈方宁眼角全红了,手臂挂在他脖子上紧紧的,肩头一起一伏的。
御剑抵着他汗湿的额头,喘息也粗重了一些,声音更温柔了:“宁宁,你的心跳得好快。”
屈方宁连忙捂住自己的心,qiáng辩道:“天气热。”
御剑嘴角一动,应道:“嗯,天气热。”把他揽向自己,与他接了第二个吻。
屈方宁之前拿乔太狠,不好意思热qíng回应,yù迎还拒地张开了嘴,让他的气息探进来。听见他喉头滚动的声音,小腹以下一阵阵发热,掩饰地曲了曲小腿。
御剑在他唇上问:“想我没有?”
屈方宁咬着嘴不肯说。御剑把他抱到石马边上,让他撑着马背挺起屁股,背对自己而立。
屈方宁慌张地挣扎一下,御剑已经捉住了他,安抚道:“领主在这里,没人敢看你。”
遂将他短裤解开,从背后顶入他身体。大概很久没做过,进入时很费了一点工夫。连根没入之时,屈方宁有些腿软,手也在马背上微微颤抖。
御剑对他这个身体再熟稔不过,低声问:“舒服么?”
他是很舒服的,但是不乐意说。御剑等他适应了,便由慢至快地抽顶起来。月下二人的喘息愈来愈重,jiāo欢的水声也从枯涩变为cháo湿。
御剑一条铁臂紧紧揽着他腰身,让他始终保持被进入最深的姿势。听见水声,仿佛笑了一下,在他耳边道:“你生气的时候,这里也是gān的。”
屈方宁心想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横竖进来的只有你。于是接口道:“不行吗?”
御剑低喟道:“怎么不行?宁宁最厉害了,本事通天了。”
屈方宁听到赞美,本来有点高兴,一想这本事唯一的用处就是伺候他,自己也得不了什么好,于是又不肯作声了。
只是当下这qíng形也由不得他,片刻就被捅得叫了出来,下体也硬得笔直,悬在空中很不得力,想要得一点抚慰。
念头才转出来,御剑灼热粗糙的手心已握住了他,替他摩挲套弄,与他一同she了一次。
这才把他放好,吻了一下他的背,背靠石马坐在地上。他身材高大,就是坐着,头顶也几乎与马身持平了。
屈方宁趴在马背上,四肢软软地摊开,呼吸很久才平定下来。
他手腕上戴了一串白天买的láng牙手链,也没有弄出什么声响。垂下来晃了几晃,御剑右手一抬,握住了他的手。
这么握着手坐了一会儿,月光把一切都安置得很温柔。一些没有说的话,似乎也不必再提了。
御剑道:“要睡了?”
屈方宁下巴立在石马上,左右摇了摇,伸手摸了摸他的胡茬。
御剑捉走他的手,问:“大哥之前打了你,还记恨么?”
屈方宁道:“现在不了。”脸颊放平,又道:“前一阵晚上都不能睡。眼睛一闭上就好像看见你问我还有什么话说的样子。你打得那么狠,我连腰都直不起,躺着不能动,烧得好难受。你又不来看我。”说着就带鼻音了。
御剑把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宁宁,我要真狠得下心,十棍之内就能把你打折了。行刑前我嘱咐过了,他们打碎的都是面上一层皮ròu,筋骨一点也没给你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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