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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宿舍楼记事簿_淮上【完结】(21)


苏隐松了口气:“那就好说。你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太上皇,多赔点儿钱什么的,去医院看看人家,谁家小孩儿不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呀。话说回来,太上皇好好的打人家gān什么?”
“咳,”沈宣说,“我也不知道,总之他好像是以为我跟人家上酒店开房去了吧。”
半个小时以后唐飞从拘留所被放出来了,沈宣站在警局外面的台阶上,抱着臂冷冷的看着他。唐飞苦笑了笑,挥挥手:“来接我呀?”
沈宣走下台阶:“来接你去医院看人家学生。”

huáng易明当天晚上就被送去了医院,医生一检查,得,轻微脑震dàng了,入院手续一办就是三千,各项检查做下来八千块钱没了。后期治疗、药物、住院费还不少,加上赔人家的损失,没有三四万下不来。
沈宣一怒之下,把唐飞往拘留所里搁了两天,让他吃吃牢饭长长记xing。这边出来,那边立刻就买好了各种慰问品一车开去了医院,人家学生莫名其妙就被打进了医院,这会儿还躺在病chuáng上呢。
但是唐飞坚持认为自己没做错,甚至下次见到了还要再揍人家一次。沈宣都心灰意冷了,挥挥手说那行你呆在病房外面吧,我自己进去。
huáng易明一看沈宣,连忙起身:“教授您怎么亲自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沈宣点点下颔示意他躺下,说:“应该的应该的,觉得怎么样?系里要不要多请假两天?”
huáng易明笑笑说:“这会儿都能下chuáng了,医生说躺两天就好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上学。”
沈宣哦了一声,过会儿沉吟着说:“关于赔偿的事,我想见见你的父母……”
huáng易明赶紧拦住了他:“教授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们宿舍里哥们打架都有挂彩的呢,哪来这么娇贵,又要住院又要赔偿的?教授您垫上医药费我都不好意思了,改天一定还给您。父母那边我也没有说,让他们一惊一乍的知道了不好。”
沈宣思忖半晌,失笑道:“你这个孩子……”说着就噤声不言了。
寒暄了两句,huáng易明笑道:“对了,这两天在医院一躺,我耽误了系里申请导师的时限,您看这个……”
沈宣心知肚明,站起身来说:“我会和系主任打招呼的。”
huáng易明笑道:“那就麻烦教授您了。”
沈宣心说什么麻烦,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但是人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实在是可怜。

他走下住院部的台阶,唐飞坐在楼梯口抽烟。沈宣走过去,俯身把烟从他嘴里抽出来,淡淡地说:“以后少抽点,这年头什么都靠不住,只有身体是自己的。”
唐飞说:“你听我说,那天那个女演员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来演这个本子,本来十年了我都没怎么见到她,我早就……再说就算是当年我都没跟她上chuáng,你这边一走那边我就推开她了,沈宣你当时回国回得这么急,我……”
沈宣打断他:“那后来呢?”他盯着唐飞的眼睛,“那这十年呢?”
他缓缓的摇头,“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我这里,”他中指关节点点自己的太阳xué,“——jīng神洁癖。”
“沈宣……”
沈宣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唐飞,“我们之间完了。”
“第一年,我等着你来找我,我对自己说,人回来了,一切都好说。第二年,我还是没有放弃希望,毕竟我还爱你。第三年,我估摸着,没戏了。”
沈宣深深的吸了口气,“一直到第四年第五年,我才开始慢慢的……敢往报纸的娱乐版上看一眼,有时会读到关于你的采访和报道。七八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消息,而我们都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我就,……”
他顿了顿,“——死心了。”
他退后了半步,“唐飞,你让我等了太久的时间。没有什么不能被岁月摧垮,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沈宣,已经不是当初爱你的那个沈宣了。”
唐飞的声音哽咽:“可是我还爱你……”
“……你错了,”沈宣说,他伸手去捋了捋唐飞鬓边的头发,眼神几乎是温qíng的。
“你并不爱当初那个爱你的沈宣,而你现在爱的,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他放下手,慢慢的道:“唐飞,再见了。”

圣诞节那天雪下得很大,整个世界都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什么都看不清了。那一切往事都在雪中模糊不清,随着雪化之后什么都不会再剩下,甚至包括当年的爱,和曾经的恨。
huáng易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门口,站在沈宣身后,见他一动不动,过了半晌问:“那人……是教授的爱人吗?”
沈宣笑了笑,说:“是。”
huáng易明小心问:“您很爱他?”
沈宣没有回答。
爱不爱的,有谁说得清楚?
总有那么一些人,如此清晰的刻在你的生命中,浸入血脉,深入骨髓,生生死死都无法遗忘。他一辈子跟着你的呼吸,随着你的记忆,陪着你到白发齐眉,到地老天荒。

第 30 章
huáng易明出院之后就成了沈宣的弟子,研究院里人人都觉得,啧啧,天造地设一双人哪,还见过这么S的导师和这么M的学生么?
杨小真小同学天真可爱欢乐活泼的跑去隔壁寝室欢迎新同学,进门说走走走哥几个请你出去吃火锅啦。结果人家把手一摆,彬彬有礼的说:“不了,我下去陪导师出去上课。”
杨真愣愣的说:“那晚上。”
“晚上帮沈教授准备教案。”
“……那明天。”
“明天早上有课。”
“……那,那改日吧……”
“马上就考试了嘛~”
杨真泪奔出去一头撞进自己寝室门,呜呜大哭:“我觉得我的人生完全失去了意义……”
秦坚摸摸他的头:“这倒霉孩子。”

沈宣觉得这个事qíng很严重。他的学生可以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做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接受他的指导辅助他的工作顺带无条件的听话无条件的乖顺无条件的奉送敬仰星星眼若gān,仿佛他就是那神坛上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可是沈宣不是神,他还要去放松去泡吧去打牌去玩桌球,节假日说不定还小赌一两把——他总不能带学生进夜总会对不对?
路上遇见杨真,杨真到底是厚道孩子,说:“沈教授您脸色最近差多了,要不要抽空来家吃顿饭?”
沈宣忍不住跟他倒了倒苦水,杨真一听,沉吟半晌,态度有所保留:“这个嘛,沈教授您应该和他谈谈,毕竟学生太影响导师的私生活不是一件合适的事……”
沈宣晚上下了课,见到秦坚,秦坚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杨真告诉我你那学生不大对劲?”
沈宣说:“得了吧您,续弦之后就成天呆家里了,真是就对着家里那个好放着一gān朋友去吃糙了。您现在才来关心是不是晚了点儿?”
秦坚微笑:“呸!我才懒得关心你。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杨真当年都没这么孝敬过我老人家,一般人也不会把导师当亲爹似的供着,所以你自己小心。”
沈宣在原地呆了半晌,心里翻来覆去念了无数个以F开头以K结尾的四个字母组成的单词。

正巧这阵子他接了一个课题在做,忙得恨不得一天分出二十三个小时来给他用。太后这人虽然平时妖孽,工作起来是很变态的,huáng易明头天晚上给他送夜宵时他坐在书房里那个位置上,第二天早上来接他上课,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面无表qíng的凝视着电脑屏幕,大段大段的英文原文和表格曲线映在眼镜上,手边厚厚一摞糙稿纸,乱七八糟的写着很多生僻的单词。
huáng易明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关电脑,说:“您今天别去上课了,赶紧歇口气吧。”
沈宣摆摆手站起身,面色疲惫不堪:“课还是要上的……”说着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一堂大课两个小时,沈宣上讲台时步伐很慢,手按在电脑前过了几秒钟,清清嗓子,低哑的说:“今天我们来分析一下合同jiāo易终止的几种qíng况和相关赔偿条例……”
结果上了半个小时就不行了,叫大家自己看案例;看了一个小时,教授宣布今天提前半个小时下课。
学生从大教室中纷纷散去,沈宣俯在讲桌前,一只手撑着额角坐了一会儿,huáng易明上前来低声问:“没事吧教授?”
沈宣吸了口气说:“扶我去办公室。”
结果huáng易明刚扶他站起身,沈宣就捂着胸口倒了几口气,接着颓然倒在了地上。huáng易明一惊不小,一摸他额头,都烧得烫手了。
“教授!教授!”huáng易明拼命摇晃他,摇晃了半晌都没用,无奈之下赶紧扶起沈宣一只手,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沈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QUEEN SIZE的大chuáng上了。额头上盖着酒jīng毛巾,出了一身汗,换了一件睡衣,chuáng头柜上放着一副眼镜、一杯水和阿莫西林。
huáng易明一听到动静就跑过来问:“您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宣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摇头说:“不要。”
接着语气冷淡的说:“去忙你自己的吧,我打电话叫朋友来。”
huáng易明在卧室门口呆了一会儿,低声问:“……唐飞?”
“不是。”
“那叫谁?”
“我说这位同学,”沈宣不耐烦的皱起眉,“你导师的私生活和你的关系不大吧?啊?你这么关心gān什么?”
沈宣乒乒乓乓的去吃药打电话,huáng易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卧室里来,伸手轻轻扶住他,低声说:“教授,……其实我一直……”
沈宣回头凌厉的看了他一眼。
huáng易明苦笑:“教授,为什么唐飞可以我不可以?”
沈宣倚在chuáng上,huáng易明半跪在地上看着他,年轻的眼睛深qíng专注,熠熠生光。
“我第一次去法律系上课见到您,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逃过一节大课。我仔细的考虑过了,年龄、阅历、社会地位、经济地位等等都不是理由,最重要的是,我真的,真的——”他按着自己的心口,盯着沈宣,“——很爱您。”
他说:“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比唐飞要更爱你。”
沈宣停顿了几秒钟,失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huáng易明急切的拉住他的手,“您从来就没想过和一个人生活下去吗?您没有家人,没有亲戚,连个宠物都没养,您不愿意我这样的人陪在身边吗?就算现在我是您的学生也不要紧,总有一天我能够照顾您,教授您相信吗?”
沈宣给了四个字评价:“一厢qíng愿。”
他径自起身去浴室倒水,huáng易明站起身来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终于哑声问:“您还……记着唐飞?”
沈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满面憔悴,脸色苍白,嘴唇甚至透出了微微的淡青。
他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对,我确实还记着他。”
“不过,”沈宣说,声音淡淡的,“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沈宣病好后第一件事就是通知系里,给huáng易明换导师。
huáng易明这样的学生换给谁谁都要,系主任翘着八字胡苦口婆心的劝:“太后啊,您老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收弟子了,gān吗这么好的学生您还不要?西宫太后垂帘听政这一套咱要不得啊。”
沈宣眼睛一横,系主任嗖的一声缩进椅子里:“臣这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你先为哀家的贞cao着想着想吧,”沈宣慢条斯理的跷着腿,大病过后整个人削下去一圈,jīng致眉目,冰冷容颜,贵气bī人不可正视。系主任呆呆恍惚了半晌,猛扑过去哭嚎:“太后——!”
沈宣拍苍蝇:“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太后!”系主任泪流满面,“臣不知太后竟遭此玷污!臣无能让先帝蒙羞!太后金尊玉体怎可让小儿轻薄了去!——臣发誓!臣发誓要举兵八十万,为先帝讨回攻道——!”
(系主任抓头:“别问我为什么是攻道,我也不知道,我家搜狗莫名其妙的只愿意显示这个词……”)
空气顿时凝结,沈宣眼镜一闪,慢慢的转头。
“……你不会也是唐飞的书迷吧?”
系主任扭捏了:“讨厌~~~人家就是偶尔看过三五本啦~~~~~~~~”
一分钟后沈宣款款走出系主任办公室的门,身后一片láng藉,系主任倒在废墟中口鼻流血,气绝身亡。

苏隐偶尔来大学城办事,绕到学校里去探望沈宣,进门一看大惊。沈宣办公室里仿佛刮了龙卷风,资料堆得满地都是,墙上钉着工作狂人计划表,一周之内做完了一个课题。
沈宣面前烟灰缸里堆了尖,苏隐兜头往他头上敲:“抽抽抽!抽不死你!”
沈宣满眼血丝,疲惫的说:“别闹。”
他仰头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进入状态都让你给打扰了,下次应该在办公室门口贴张条子,写上:苏隐与狗不得入内。”
他整个人倚在椅子里,肩膀瘦削挺拔,衬衣领口松了两个扣子,一段锁骨露出来,线条优美而扎眼。苏隐看了他半晌,问:“跟唐飞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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