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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宿舍楼记事簿_淮上【完结】(22)


沈宣点点头。
“分了好,总是要割掉这节盲肠的。”苏隐硬邦邦的搁下一句,自己跑去泡咖啡,结果被沈宣拽着脖子拎回来:“什么盲肠?怎么就是盲肠了?”
苏隐看他一眼,啧啧有声:“瞧你这落魄样,的确不是盲肠,差不多是直肠了!”
“你他妈滚,”沈宣文质彬彬的说,歪在椅子里jiāo叉十指,样子极其优雅可亲,“——人在割舍身体最重要的关键器官的过程中势必发生流血,有些可以换人造器官,有些就是血崩了。还有一种qíng况就是剔骨挖心,一片片ròu血淋淋的撕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人会感觉到痛苦,悲伤,失落,无奈,绝望,疯狂……然而这是必经的,不能逃脱也不能避免,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给患者保留人格上的尊严。”
苏隐久久的瞪着他,如瞪怪物。
“沈宣,”他问,“既然你这么爱那个男人……你gān吗还分手?只要你勾勾指头,他保准还死心塌地回到你身边的啊。”
“你错了,”沈宣微笑,“我这人只给人一次机会,所以现在哪怕我爱他爱得要死要活,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站起身,表qíng轻松:“爱qíng之外,人还有尊严。”

第 31 章
huáng易明小同学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严重的事态——他导师不要他了。
虽然沈宣好人做到底,给他托付了系里资格最老业内名望最高的一位老教授,可是huáng易明小同学他不是为了上学才去的啊。
他明明就是为了导师的美色嘛。
huáng易明回家去的时候看到他哥huáng健在客厅里给朋友打电话,一手夹着雪茄,跷着腿,皮靴在铮亮的地板上蹬蹬作响,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他哥当年迷上了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全优生,这么多年算是心血赔尽,一步步把人从警局资料室里提拔到一线上来,既不能惹人闲话又不能全然不动声色,好不容易做到今天人家才勉qiáng对他有点假以辞色的感觉。每次他那朋友打电话过来,他哥都高兴得好像过了节,没出息到极点。
huáng易明等他哥挂了电话心qíng还极好的时候,过去说:“哥我得跟你求一件事。”
huáng健问:“什么事?”
“你看,你能不能以组织的名义去给人说媒啊?”
huáng健慢慢的说:“……你哥我不是婚姻介绍所。”
“咳,其实那个容易,你只要介绍个条件足够好足够够吸引人的姑娘去就成了,当然要是盘子亮点条子好点的那更成。”
huáng健起身去倒茶,一边倒一边头也不抬的问:“怎么,你玩儿完了哪家小男孩这会儿人家找上门叫你负责来了?”
“我这可是一片好心,”huáng易明笑着说,“再说我跟那人也没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有个叫唐飞的当红作家?那人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好心给他做个媒。你认识的人多,总能找到关系给他介绍个好的对吧?”
huáng健坐在沙发里思忖了半晌,说:“巧了,那人也是我朋友的朋友。但是他海外国籍啊,再说……”
huáng易明没仔细听完他哥说什么,就站起身笑道:“政治压力不管用就找个足够勾人的女的嘛,我都不信了,环肥燕瘦四大美人站在他面前,他还能不要?”
他说着向外走,冷不防huáng健一声bào喝:“给我滚回来!”
huáng易明站定了:“gān吗啊哥?”
huáng健说:“我想起来了,你学校有个教授叫沈宣对吧?”
huáng易明一惊,他心里惦记谁这件事没跟其他人说过,更何况他哥脾气这么爆,他不可能从言语中透露出来。甚至他申请教授这件事家里都一点不知道,huáng健从那里知道他教授的事的?
huáng易明心念电转,笑道:“是啊,那个唐飞是沈教授的朋友,这事就是沈教授拜托我的啊。”
huáng健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他跟苏隐关系这么近,沈宣的事多少听到一些。刚刚还听苏隐说沈教授几乎要把自己折腾死了,怎么回头就拜托人给旧qíng人说媒来了?不符合常理嘛。
——huáng健的常理是:看上了就抢过来,硬的不行软的来,什么啰啰嗦嗦今天爱明天不爱的,打来吃掉就是王道。不符合他这个观念的统统都是不符合常理。
他想了想,心说这事儿怎么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诡异啊。但是他事qíng多,不会在外人的事上考虑很久,gān脆挥挥手说:“滚吧滚吧,我搁一会儿再说。”
huáng健原本的打算是找到一个借口晚上请苏隐出来吃饭,顺便问问qíng况;但是他晚上紧急出差去了怒江,完全把这档子事忘得一gān二净。huáng易明第二天回来四处找不到他哥,就知道这件事就这么给耽搁下来了。
huáng易明耽搁不起,他自己找来他哥的手下,以huáng健的名义把这件事吩咐下去了。huáng家是什么人家?他家小少爷吩咐这点事qíng根本就不会惊动什么人。结果不出两天,原本准备离京的唐飞接到一个电话,有个很久不见的朋友非要请他吃饭,约在了西京茶社。

沈宣下班的时候被huáng易明约去喝茶,他原本不想去,但是后面全系教授都站在风中流着泪挥舞小手绢儿撵他走:“——太后!您就安心去吧!您再蹲办公室里对着我们嘿嘿冷笑,大家就都不要活了!您老杀伤力太qiáng!”
沈宣温柔抿唇微笑,一眼瞥过去,群雄抱团瑟瑟发抖。
huáng易明在西京茶社大厅里等他,没有要包厢,坐在大堂一角,手边就是落地玻璃墙,外面种着一片竹子。沈宣走过去拉开椅子,问:“张教授跟你谈过没有?”
张老教授是业内翘楚,沈宣打算把huáng易明转过去的那个。
huáng易明神态自若的说:“教授,我们今天不谈学校里的事好吗?我就是看您身体好转了,请您出来玩玩开开心的。”
沈宣默不作声的坐下来,掂起茶杯在手上把玩。他手指特别修长优雅,指尖有种清透的白,衬在青瓷的杯子上分外赏心悦目。huáng易明盯着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您不待见我,但是我是真的想跟您做学问的。”
沈宣摆摆手:“别跟我说这个,没什么好谈的。”
huáng易明笑笑,说:“也是,咱们聊点别的吧。您以前来过这里吗?”
沈宣摇摇头。
“这儿以前是家咖啡店,qíng侣常来的那种,有段时间生意还很火,不预定就没桌子。”huáng易明低声笑笑,“没跟教授您来过,还真是可惜。”
沈宣一声不吭的听他说,无意间一抬眼,猛然看见huáng易明身后不远处坐着的人背影酷似唐飞。他定睛一看,果然是唐飞,桌上还坐着一女的,看不清脸,但是倒像个美人胚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女的说,唐飞在听。
沈宣垂下眼睫,手掌在桌子底下暗暗的按住胃,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缓出来。huáng易明关心的问:“您怎么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沈宣淡淡的问。
huáng易明装傻:“什么故意的?”
“想让我看戏就不必了,”沈宣站起身来,“你还小,这次我不跟你计较。”
“教授!”huáng易明急切的握住他的手攥在掌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您继续这么折磨自己!”
沈宣几乎沉不住气,简直想劈手甩这年轻人一耳光。你他丫懂什么?你爹妈没教育过你大人的事qíng小孩少他妈cha嘴?你丫给我往伤口上撒盐还当是上等云南白药呢你?
突而那边唐飞霍然起身,动作还蛮大的,一边经过的服务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只听他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我想你会错了我的意思,小姐。我心里已经有个人,暂时是没有成家的想法了。”
那女子盈盈站起身:“唐先生不要这么激动,我没有非分之想,不过是想大家jiāo个朋友,彼此增进了解……”
唐飞挥挥手:“了解了解就了解到礼堂里去了。这位大姐我谢谢您了,您跟我朋友说一声,好意心领了,您我消受不起——走了啊拜拜!”
“唐先生!”那女子气急,“请问我哪一点比不上您以前喜欢的人?这年头谁不是丢了这一个就找下一个,谁不是在不断的尝试中寻找适合自己的那一个人?恕我冒昧一句,您也不是小伙子了,您打算耗到什么时候,难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沈宣僵在这边,面颊的肌ròu都绷得很紧,削瘦的手背上青筋bào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酸的,甜的,苦的,疼的痛的麻木的,什么都有。
作孽啊,他想,我沈宣到底是前世作了什么孽,今世遭遇这么疼这么痛这么无望的qíng劫啊。
唐飞盯着那女子,慢慢的苦笑了一下:“……你什么都好,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知道我能等多久,他等了我十年,我没什么能回报他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这下半辈子。”
他低声说了句抱歉,返身一点也没有停顿的大步走出了茶社。
“……别回头,”huáng易明紧紧的按着沈宣的手,“别看他,别回头……一回头,你就万劫不复了,……”
沈宣紧紧的捂着唇,无声而剧烈的哽咽着。然而他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二个漫漫长夜辗转反侧,所有的爱都在岁月无尽的挫磨中慢慢的风化,呼吸被抑制,时光被凝固,记忆被一遍一遍的重温以至于模糊不清,所有的泪水都在十年绝望的岁月中被一点一滴的风gān,什么都剩不下,什么都留不住,曾经那样刻骨铭心的爱,到头来不过那一句——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第 32 章
huáng健从怒江回来,某特警总队大队长打电话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得huáng大少爷灰溜溜如过街老鼠,弱弱的说:“又不是我叫人说媒的……”
苏隐拎着电话冷笑:“小样儿还学会跟我辩了啊?”
“我……我哪有跟你辩……”
“还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我没有睁眼说瞎话……”
“你这还不叫睁眼说瞎话?!”
“亲爱的我哪敢……”
苏隐勃然大怒:“还学会甜言蜜语口蜜腹剑了?!”
huáng健跪倒在地:“我有罪!我认罪!请求组织宽恕!请组织给我机会让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这还差不多,”苏隐温文尔雅的剔手指甲,“下次不改小心我jian杀你。”
huáng健心说哎哟您老快来jian杀我吧我一定扫榻脱衣chūnqíng亢奋的等您来jian杀就怕您不jian杀我哎哟喂这禁yù的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接着挂了电话掏出枪,冲出去一声bào喝:“huáng易明呢!滚出来!”
四周围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扑住他,掩护huáng二少爷快跑。开什么玩笑,huáng家大公子他身边警卫都是实弹的,那军枪崩过去不仅仅是宰了huáng易明的事儿,那是真能把小兔崽子头都轰下来。
“huáng易明我告诉你!”huáng健一把把军枪摔手边茶几上,一寸厚的玻璃当场裂了一道fèng,“——敢背着我玩什么花样,给我发现了小心你的皮!”
威风凛凛的发完了火,接着在一片人仰马翻中昂首阔步进屋去,灰溜溜的再给苏隐打电话请求宽恕。

结果苏隐担心的全没落实,沈宣好得很,一样在上课的时候调戏学生,在办公室里调戏系主任,抽空玩玩花满楼,最近还增加了一个新的爱好:拿不良书刊调教秦跃东小同学,比如打着教东东学日文的招牌给他看东京巴比伦,结果杨真有天做饭的时候被东东拉了拉衣角,然后这孩子怯生生的问:“杨真,你知道……樱花为什么是红的吗?……”
沈教授一如既往的恣意洒脱,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唐飞没有出现过,圣诞节还没有来临;有人告诉他唐飞回澳洲去了,他就是笑笑,其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但是他仍然没有成家的打算,身边也没有出现新人。他彻夜彻夜的不回家,在京城俱乐部里跟一帮朋友混;秦坚经常三更半夜的被叫起来,携妻带子的过去陪他打牌。
他仍然吸引着各式各样的男女,仿佛飞蛾扑火,可惜扑的是冷光,一点温度也没有。

开chūn的某天,沈宣下了课回家,车开到车库门口,突而铿的一声擦到了对面凌志的车前灯。沈宣看着那辆凌志眼熟,摇下车窗一看,唐飞坐在驾驶席上对他挥了挥手。
沈宣冷笑笑,开车进了车库,出来头也不回一下的往楼上走。
“哎沈宣!沈宣!”唐飞在身后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等等!我跟你说个事。去年那个部电视剧今年杀青了,最后一幕取景在四川,我听说你最近要到去那边开课题,就想请你顺便去看看。正好他们有个宴会,转一圈再走。”
沈宣站定了,淡淡的问:“关我什么事?”
“沈宣,”唐飞几乎是在求他,“你就去看看成不?就算我们相识一场,这本子至少还是你在的时候完成的,好歹是个念想对不对?我不求你怎么样,你看一眼我心里踏实点儿,你不看我就觉得这边空落落的……”
沈宣心说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哪有请人去看电视剧的。但是唐飞在这里,他一阵阵的心烦意乱,只能苦笑说:“行,你放开手,我考虑考虑。”
唐飞就站在楼底下痴痴的看他上楼,那目光隔了这么远,都让人觉得炙热入骨。沈宣一手扶着门把,一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上喘息着。原本以为心静下来了,古井不波了,事到临头连那人一个眼神都招架不住,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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