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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_尼罗【完结】(18)

  杜绍章是在七月下旬离开天津的——他也不是先知先觉,只是一位中央大员的内弟同他jiāo好,该内弟一看天下大乱,急着要回南边安顿家庭,又有专列可搭乘,所以顺手就把杜绍章也给带走了。

  杜绍章也是惦记着上海的几间铺面,走的时候随身只带了一笔小款子,并没有做远走高飞的打算。

  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走就是八年。

  天津卫的大佬们,对于战争固然担忧,但也并没有恐慌到失态的地步——他们大多居住在租界地,那是中国里的外国,不敢说百分之百保险,但也当得起安全二字。戴其乐名下的生意还在继续经营,但他本人躲在公馆里,等闲不肯出头露面了。

  人在租界里,仍然能听到远方隐隐传来的pào声。杜宝荫是没经过战争的,这时就有些神经过敏,终日坐卧不宁,却又一言不发,并不倾诉。戴其乐体谅他是个软蛋,无事时就坐到一旁搂抱着他:“傻子,你不要怕,你看我就一点儿也不怕!”

  杜宝荫微微侧过身,伸手去与戴其乐相拥:“我没有怕。”

  戴其乐嗅了嗅他的短头发,又笑着撅起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傻子!”

  杜宝荫紧紧的抱住戴其乐,手臂太用力了,几乎有些颤抖:“我们会赢吗?”

  戴其乐面向前方,冷飕飕的笑了一下:“不知道。”

  时间被抻成了一条细弦,在战火中锋利的切割流动,于是疼痛就无处不在了。

  在yīn雨靡靡的夏日夜晚,杜宝荫躺在一张烟榻上,自己动手静静烧烟。几个烟泡吸进去,他那心里略微温暖熨帖了一些,肢体也比较能够伸展开来了。

  戴其乐无声的走进来——他已经洗漱过了,身上裹着一件丝绸睡袍,头发解开披散着,发丝黑亮,半遮了英俊面庞。爬上烟榻躺倒杜宝荫身边,他伸手去扳对方的肩膀。杜宝荫顺势翻身过来,黑眼珠子悠悠转动,眼神很亮的扫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而已,他随即就起身把对方压到了身下。双方也不jiāo谈,自然而然的就拥吻在了一起。缠绵良久后,戴其乐起身把杜宝荫摆成了仰卧的姿态,然后一粒一粒的去解他那衬衫纽扣。舌尖柔软有力的滑过杜宝荫那赤luǒ白皙的胸腹,他把手探进了对方的长裤里去。

  不过是略逗弄了两下,裤裆处就硬邦邦的支起了帐篷。杜宝荫紧闭双眼仰起脸,发出叹息一般的长长呻吟,又下意识的缓缓挺身,想让戴其乐将自己全部吞入口中。

  戴其乐被哽了一下,侧过脸去躲避。杜宝荫微微欠身伸手,将他的长头发撩起理顺。从他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望出去,戴其乐的面部线条是异常的流畅,五官英气勃勃,是真正的美男子。舌尖挑过勃发器官,戴其乐仿佛是对这东西抱有特别的热qíng,津津有味的吮吸不止;忽然偏过脸来抬起头,他放出目光凝视了杜宝荫。

  杜宝荫颤抖着与戴其乐相视了,嘴角几乎有些抽搐。片刻之后,他那眼中忽然起了一层水雾,脸上现出了要哭的神qíng。骤然起身把戴其乐拉扯上来压到身下,他一把扯开了对方那睡袍的衣带。

  掀开前襟露出胸膛,他低头一边亲吻一边向下抚摸戴其乐那赤luǒ的大腿。而在他这种热qíng之下,戴其乐似乎也比往常更有兴致。当杜宝荫咬紧牙关缓缓顶入之时,他蹙紧眉头轻哼一声,脸上闪过了欢愉苦痛相jiāo织的光芒。

  房间内渐渐响起了暧昧的ròu体相触声音。戴其乐在撞击中骤然伸手抓住了杜宝荫的衬衫领扣,睁大眼睛气喘吁吁的说道:“傻子,多用点力气!”

  杜宝荫狠狠握住了戴其乐的肩膀,发狂似的挺身大抽大送,汗水淋淋漓漓的甩到了戴其乐的脸上去。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戴其乐的表qíng,他看到对方仿佛是迷乱而陶醉,正随着自己的一次次深入而哼出声来。

  事毕之后,他趴在了戴其乐身上,不肯下去。

  戴其乐也是搂着他不肯放。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末日气息,窗外还是隐隐的会有pào声传来。

  战争这东西,谁能说得准呢?当然,大家都会尽力活下去,但是生离死别这些事qíng,来势汹汹势不可当,谁又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杜宝荫其实有话要对戴其乐说——“我是个累赘,你如果将来要逃,那就逃吧,不用管我。”

  可他随即想象出了戴其乐丢下自己独自出逃的qíng景,那种孤独与恐怖又攫住了他的心灵。他抱着戴其乐,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对方的面颊嘴唇,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亲一次,少一次了。

  戴其乐知道他心里不好过,但是也不说破,因为以后的事qíng,他也把握不准。

  在七月三十日这天,天津沦陷了。

  在此之前,戴其乐一度想跑,然而天津卫陷于战场之中,并没有安全的逃跑路线。再说一旦要跑,那他还想要带上杜宝荫;可杜宝荫是个有嗜好的人,早晚两顿鸦片烟,少吸一个烟泡都不成;届时拖着这么个废物,路上对方再半死不活的犯上瘾,那逃都逃不利落,大家一起等死吧!

  戴其乐犹犹豫豫的,逃跑的计划最后也就没有实行。而在日本军队进城时,他心惊胆战的躲在租界区,忽然也害怕了。

  日本兵轰炸了天津市区,对着大街乱开pào,大批难民涌进了租界区寻求保护,戴其乐坐卧不安的躲在公馆里,成天的向外四处打电话,遥控他那些关了门的生意铺面。

  几天过去了,租界里果然是安全的,只是粮食蔬菜涨了价格。据说租界外的qíng形是特别惨烈,人死的一层一层,市区已经被全毁掉了。

  戴其乐收拾出了一个包袱,里面藏了金条钻石之类的贵重物品,平日就放在chuáng头矮柜里,仿佛是随时预备着逃跑,但事实上,他审时度势,逃跑的心思倒是渐渐淡下去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戴其乐开始试试探探的抛头露面,

  这天傍晚他从外面回来,语气颇为轻松的对杜宝荫笑道:“嗳,租界外面可是了不得,到处都是岗哨,到处都是日本兵,吓人,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房间里没开电灯,杜宝荫在茫茫的yīn暗中来回走动,像一个体面的影子:“哦……”

  戴其乐抬手一拍电灯开关,在满室光明中脱下长衫,露出了里面的白绸小褂:“明天我再去码头上看一眼——好像是没什么大事。”

  第19章 等待

  杜宝荫等待戴其乐回家。

  戴其乐是上午出的门,傍晚时分仍然不见踪影;杜宝荫吸足了鸦片烟,蜷缩在烟榻上似睡非睡。

  一个人睡,无趣;再说外面的qíng形依旧是很不好,日本兵满街走,中国人都是鱼ròu了。他希望戴其乐早点回来,回来之后就不要再出去了。

  两个人守在家里,太太平平的,多好。

  夜里下起了雷阵雨,温度骤然就降了下来。杜宝荫在微凉的空气中抱膝而坐,怔怔的望着玻璃窗子。玫红色的一道闪电蜿蜒过了漆黑天幕,漂亮,是自然的烟花,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良久之后,他摸着黑点起烟灯,开始烧烟。

  鸦片烟并没有压下他的心慌。翻身在烟榻上跪起来,他双手合什向外祈祷,希望神佛保佑戴其乐,让对方安然无恙的快些回家。

  这个时候,他也想起了杜绍章和赵天栋。

  他希望这两个人也能够平安无事。他始终认为杜绍章是好人,因为杜绍章的做派与言语都是那么的像他父亲——他父亲虽然不得人心,但的确不坏。

  赵天栋的名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愿再去深想这个人了。

  天亮了,杜宝荫等来了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登堂入室,点名要见杜宝荫。杜宝荫下楼走进客厅,就见来人约有个三十来岁,戴黑框眼镜,头发剃的很短,大下巴,很严肃。

  双方互谈了两句,那人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介绍的不清不楚,只说自己是戴其乐的朋友。腰背挺直的坐在沙发上,他那举止做派都有些怪,仿佛随时预备着点头哈腰一般。

  “戴老板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他字正腔圆的、字斟句酌的说道:“他托人传话给我,让我过来把杜先生带去安全地方。”

  杜宝荫怀疑面前这人是个日本人,但是并没有发出疑问,单是静静听着。

  来人站起身,又额外叮嘱了一句:“这次出门,大概不会立刻返回,请杜先生带好生活的必需用品。”

  杜宝荫愣愣的站在当地,不明所以——片刻之后,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杜宝荫拎着一只不小的箱子,里面装着鸦片烟具、吗啡针剂以及注she用品等物。戴其乐往日藏在chuáng头柜中的那个不起眼的包袱,也被他一并带了出来。

  拎着箱子随那疑似日本人走出戴公馆大门,他却又迟疑起来,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如此轻信这样一位陌生人——不过,戴其乐的确是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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