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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少年_小模小样【完结】(52)


等小舟从坐着过山车的qíng绪里清醒过来,肚子里已经装了热乎乎的粥和包子,站在夏末家的地板上愣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他以为夏末只是没有目的地跟他边走边说,谁知道最后愣是走路回了家。他原本想要自我惩罚xing质的“不回家了”连再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他都不知道夏末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已经是下半夜了,他低着头挪进卫生间洗漱,僵硬的身体和亢奋的混乱思绪脱了节,他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他在洗手盆边站了很久,盯着镜中的自己,皮肤苍白,头发凌乱,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着亢奋的光。原来夏末一整晚都对着他这副穷途末路的鬼样子,竟然还能眼神温柔,害他还以为自己帅得不得了。
“小舟。”夏末突然叫他。
他吃了一惊,回头看向门口。
卫生间的门只开了一道fèng,夏末犹疑地站在门外,“怎么这么久?”
他转身冲到卫生间门口,一把拉开门。门外的高个男人神色忧虑,迅速打量了他几眼之后又露出宽慰的神qíng。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隔了五分钟又想哭出来。
最好的事是入冬以后他们一直也就只有一chuáng厚被子,所以他们还能睡得很亲密。他顺理成章大模大样地在被窝里滚在夏末怀里,紧紧搂着夏末的腰。夏末一直抚摸着他的头发,摸得他觉得他可能怕是要中年脱发。
他不知不觉地往下缩,最后抱着夏末的肚子,脸贴在他的腰上,蜷缩在被窝里,也不管夏末要半个身子露在被子外头。他在半睡半醒的时候想起来这就是他小时候的位置,夏末好xing子地随便他睡在哪。不同的是他现在把鼻子贴在夏末的腰间温热的皮肤上,能嗅到成年男人好闻的味道。
他深深地闻了几次,混混沌沌地忍不住喉头蠢蠢yù动的野蛮念头,磨了磨小牙,一口咬上去。夏末叫了一声,连笑带叫差点没把他踢出去。他耍起了赖皮,死活抱着夏末的腰不撒手,脑袋枕在夏末的肚皮上。这些天的折磨终于让疲倦占了上风,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连梦都没有做,醒的时候他还脖子僵硬,胳膊还紧紧地搂着夏末的腰,脑袋枕在夏末肚子上的姿势都没有变。他的眼皮酸涩地睁不开,他感觉自己实在没睡多久,勉qiáng抬起头看看书桌后面的圆形落地窗,窗上只拉了一层白色纱帘,外面确确实实还黑着天。夏末的手在他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这感觉熟悉极了,他刚才一定就是这样被叫醒的。
“我不能睡了?”他茫然地转回头去看夏末的脸,语气有点委屈。
夏末被逗笑了。
“我压着你了?”他搞不清状况,小心地用胳膊肘撑起点身子。
夏末跟着他的动作坐起身,把他拥在怀里,“清醒清醒,不好意思哦只让你睡了两个小时。咱们得去机场了,上了飞机再睡吧。”
“上什么?”小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糊涂忘了事,还是梦没醒。
“不是说好了圣诞节一起滑雪吗?现在是二十四号了。”
小舟清醒过来了,瑟缩了一下,黑暗中看得见夏末望着自己的黑眼睛,帅得都有些侵略xing的脸上挂着一副好脾气的笑脸。那双眼睛里暗藏的讯息从来都那么好猜,哪怕人人都那么复杂难解。
但他还是有些迟疑,肩头向后挪,拉远了跟夏末的距离,“我……不去了吧。”就算夏末是这样说,就算夏末这么好,可是他哪有脸在惹祸之后还没事人一样地照旧计划跟夏末出去玩?就算没人惩罚他,他也应该有点自我惩罚的自觉“我不要!”夏末坚决地打断了他还要说的话。
小舟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夏末,“你……撒娇……呢?”
“你吃这套吗?”夏末大言不惭地反问。黑眼睛灼灼地盯着他,同样在评估他的反应。
他的耳朵忽然烧热。
他跟夏末太近了,小时候这样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感觉到这么多详细的东西,比如呼吸的声音,比如身体的温度,比如妙不可言的气味,“我……”他张开嘴巴,舌头在口腔里打结,语言变成了麦芽糖粘住了牙齿。
夏末已经咬着嘴唇笑了起来,伸头过来莽撞地凑得更近,面颊似有似无的蹭过了小舟耳朵,“长这么大了,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小舟转过头来,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盯着夏末的反应。
其实明知道夏末不会反感,当然也知道这很奇怪,但是他看见夏末瞬间绽开的笑容,那种同样迷惑又极度快乐的神qíng,就跟他现在qiáng压下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甚至没法继续跟夏末对视,触电一般跳下chuáng,跑进卫生间洗漱。
他以前自作聪明跟多少个女生说过聪明的qíng话啊,还想要教导夏末。他现在这种要说话脸就要抽筋的神经质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舟。”夏末又跟到了门口。
小舟含着牙刷转头看他,夏末也没有话,挂着一脸的傻笑靠在门框上看他。

第40章

老天给了一个好天气,飞机飞过大片雪原,上午十点钟顺利在高寒地区的机场降落,不远处长白山的主峰缭绕在一片雪雾中。十点钟的昏huáng太阳摇摇yù坠,天空却依然湛蓝如同宝石。
小舟捂着耳朵咳嗽出一片白雾,方才打开大门走到室外的一瞬间,酷寒的空气宛如一把无形的冰霜之牙直cha进他的肺里,他被激得剧烈咳嗽,抽进肺子里的空气仿佛凝聚成了冰晶。零下三十度的寒冷明明无形却又像是巨石轰然灭顶,他身上本来还略嫌笨重地套着毛衣外加羊绒大衣,冷风瞬间把他的衣服全部打透,他甚至还条件反she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还穿着裤子。
厚实的雪壳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雪壳仿佛中空的音箱,把声音传得很远。小舟又踏了几脚,路面雪壳硬得像是冰面。他绕开雪地走向机场门口的大理石路面,地上薄薄地散落了一层大风从树梢上chuī下来的轻雪,小舟大踏步走过去一脚滑了个跟头,夏末条件反she地要扯他,结果自己脚下也不稳当,跟着一起被拽了个大跟头。
小舟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没敢表现自己动作敏捷,出机场第一个跟头就把他摔得老实了,回头看见有经验的当地人都避开了光滑的路面。
他战战兢兢地扫掉身上的雪,再迈步就小心得很了,走了几步不经意地转头看夏末,发现夏末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他,神色忐忑,跟他撞上目光又立刻换上平时笑呵呵的表qíng遮掩。他有些疑惑,狐疑地偷偷观察了夏末半天,发现夏末也像是在观察他。
他搞不清楚了,稀里糊涂地上了酒店来接他们的车,黑色的商务车跑出去十分钟了,他才想起来夏末今天很沉默。小舟旅行的机会一向不多,何况这次又是跟着夏末出来,他一路都在胡乱地七想八想一分钟也没能让脑子清闲下来,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已经好半天没跟夏末说话了。
“你……”他把一个音拖得很长,因为他发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不太好意思问另外一个男人——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想什么呢?尤其对方是个大他很多岁的男人,一个完完全全能照顾自己,根本不需要别人提供多余关心的人。
谁知夏末听见他发出声音,立刻转过头来,殷切地盯着他的眼睛,小舟就必须要把那尴尬的话说下去了。被那双热切的黑眼睛盯住,他一时有些找不着北,又吭哧了一句,“你嗯……”,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好使,一小股火苗从领口向上冲出来。
小舟苦gān舌燥地扯着领子转了一下,偷偷让衬衣离开一点脊背,他怀疑衬衣被汗浸透了。这可不大好,车里应该没那么热吧。至多二十度?有没有二十度?
“怎么了?”夏末又问他。
怎么了?小舟惶恐地反思,莫非自己表现得很奇怪?似乎有可能。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不自然。他连忙松开扯领子的手,尽量坐得安静一点,不要像个猴子一样左抠一下右摸一下。最重要的是,放松呼吸,绷紧面部表qíng,最后转开视线去看……去看外边的……外边只有雪,到处都是雪,如果车玻璃上没有贴黑色的膜他一定会得雪盲症。
“好多雪。”他说完就立刻在心里反问自己是不是个傻bī所以净挑废话说他懊恼地绷紧了嘴角,这下子gān脆把脸上的最后一点表qíng给绷没了。他感觉到自己降下来几度,终于舒服多了,夏末也没再说什么。
酒店距离机场不远,机场修在一个镇子附近,几家度假酒店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度假村。
“酒店有一个雪屋直通滑雪场,这样不用出酒店就可以滑雪。”夏末跳下车,一边拎行李箱一边说。
小舟来不及回答夏末的话,他下车看了一眼酒店就愣住了。酒店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石头门廊,被积雪覆盖着,看起来就像北欧故事书里的cha图,非常漂亮,过于漂亮了。他扫了一眼酒店的名字,立刻有些不安。他没跟养父母一起出去玩过,他父亲忙着工作很少参加家庭活动,母亲经常出去度假,但是只带着小儿子。
他母亲有许多固定不变的东西,用不完的小黑裙香水,喝不完的焦糖玛奇朵,住不完的这家酒店。他小时候几乎在家庭照片上看到过这家酒店开在全世界的店,还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来这里。那感觉就像……
他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很奇怪,又有些僭越。仿佛他来了他不该来的地方,进了不该进的房间,错吃了不是留给他的蛋糕……
酒店服务生殷勤地迎上来,帮他拿行李,热切地劝他喝一杯热可可牛奶驱寒再吃一大块酒店有名的huáng油曲奇。他却更加不自在,含糊地道谢,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别扭地迈步。略带惊讶地看着完全由木头装饰的大厅,炉火里燃烧着真正的火焰,头顶悬挂着巨大的枝形吊灯,落地窗前安放着舒适宽大的沙发椅子。他几乎可以看见弟弟坐在上面,被母亲拍下照片发回来的时候上面配着文字,“小宝贝第一次滑雪了”。
这是别人的小宝贝来的地方,跟他格格不入。一般大学生会花上两百块钱滑上一天雪,而且当天还能往返回市里,那样的地方才适合他。这样的地方,适合他养父的家庭,并不是他的家庭,他一直小心自己不要太适应那种生活,因为不要说想要保持那种舒适的生活,哪怕只是养家糊口这种看似简单的事,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来说也未必是件轻松的事。
除此以外,最最重要的是,他不应该花掉夏末这么多钱出来玩次雪。他知道夏末是个非常慷慨大方的人,这个人本xing就如此,再加上可能真的很心疼他,什么都想尽可能给他好的。他怀疑如果时间来得及办签证,以夏末那夸张的xing格,可能甚至会把积蓄都拿出来带他去瑞士滑雪。
但事实上真的不必要这样,他知道夏末很在乎他,甚至早就已经超过了应该做到的程度了。现在给他这样多,他只是觉得自己得到的过分了,还不如一起回乡下去看看他姥姥。
“小舟。”
他怔了一下,夏末已经大步走到他身边来。夏末的手里拿着房卡,神qíng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一丝探究的意味。但还没等小舟说什么,夏末已经拉起他的胳膊,让他跟他走,他只好跟着夏末那总是快他半拍的步调来,感觉就像腿短的小时候。
从电梯里上了楼,走廊里铺着厚实的地毯,木制的装饰材料反she着晦涩的灯光,静谧的走廊暧昧地幽闭着,小舟陡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僵硬着脖子不想回头,可还是有一股更大的力量鬼使神差地驱使着他转头,让他去打量夏末,打量夏末下巴柔和的棱角,落了一层光晕的黑发,还有夏末式的安定眼神。他想要什么,异常迫切地想要什么,要不是带路的服务生滑开门锁的时候机械地背诵了一段客房介绍,让他意识到这里还有别的人,他简直就要走火入魔了。
房间的浴室很宽敞明亮,这是他的第一眼印象,接着他看到了包裹墙壁的木头内饰中间隔着大片瑰丽的暗红,满屋巧克力一般浓郁的暧昧色调,激得人心跳加快。幸好,夏末选了双人chuáng,如果像在家里一样,不知道服务生会是什么脸色。不过更可能服务生见多识广,根本不会当个事。
服务生快速地把屋里的设备逐一介绍一遍,又jiāo代了酒店几个餐厅的位置就闪人了。小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钟。他在一张chuáng上坐下,手指头机械地滑了几下手机,把常用的应用依次打开又关上。
“下去吃饭?”夏末问他。
他点点头。
“要不然先睡一觉?”夏末又问他。
大概夏末累坏了,的确应该先睡一觉。他又点头,视线还落在手机上,不好意思抬起来。
夏末在另外一张chuáng上躺了下来,不过也没有立即要睡觉的意思,头靠在chuáng头上也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会。“你的手机有网络信号?”
“有。”小舟看了一眼手机。
“那我怎么没有?”夏末不耐烦地又划了两次手机,失去耐xing随手就把手机丢到chuáng尾。手机在chuáng边勉qiáng平衡了一下,顺着塞在chuáng垫中鼓成弧形的被子一直滑到地上去。
小舟“哎”了一声,立刻站起身去把夏末的手机捡回来,划了两次飞行模式都不见效果,最后用了重启大法,手机果断恢复了正常。回头要跟夏末献宝,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夏末背朝着他搂着枕头睡觉去了。
他走过去仔细盯了夏末一会,夏末都一动不动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给夏末盖好被子,心里面喜欢的差一点想把被子每个角都仔细掖一遍。好容易控制着没gān那种多余的琐碎事,他退回来在自己的chuáng上坐好,静静地看了一会夏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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