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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森林酒吧_匹马孤征【完结】(41)

  一辆出租车忽然在我身边停下,苏紫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朝我招手,一边付着车钱。

  她落落大方地在我身前站定,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长发后说:

  “谢谢你!”

  “什么?”我不明所以地问。

  “我想应该是你跟他讲的……他刚刚告诉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喜欢我的事qíng。”

  “哦——”我一边感叹于黑子处理感qíng问题的速度之快,一边又忍不住替苏紫感到愤怒。因为这也代表了对苏紫,他竟全然没有在乎过。

  “不恨他吗?”我问。

  “不恨。”她慡快地回答。

  “那还喜欢他?”

  “喜欢啊!”她说。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喜欢就是这样啊!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却还可以把自己的喜欢làng费在那个人身上。”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用“làng费自己的喜欢”来表达一段毫无结果的爱qíng。

  ☆、一地落叶

  ·

  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问了一个让我不知所措的问题:

  “马上又要高考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下半年我们就高三了,明年也要高考。你和萧蕾到时候会分开的。”

  “这事我倒还真没考虑过……”我一时间震惊莫名,连话都说不利索。

  “其实你想开就好了。”苏紫反过来宽慰我说,“该遇见的总会再遇见,而遇不见的就当做当初活该遇见就行了。”

  我被她逗得一乐,“那你和黑子呢?”

  “可能还是会想念,还是会记得,还是不能忘记吧!但是,我最终还是会没关系地继续活下去。因为我会这样不断地告诉自己——除了自己,你失去了谁都没关系。”

  “真没关系?”我直视着她。

  “真没关系。”她的嘴角泛出甜美的微笑,终于有点像我印象里的苏紫了。

  “没想过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你这人,心也太狠了吧!”她用手把长发拢在耳后,上前打了我一下,然后整个人笑得更厉害了,“其实我发现你这人平时闷声不响的,说起话来倒是蛮逗的。”

  “没有的事。”

  她笑了笑,走到路边,一边等出租车一边正色说道:

  “其实有时候我们应该学会自己拉自己一把。因为我们太容易犯这种错误——一边明知自己在做不对的事qíng,另一边,却宁愿一味地沉沦下去。 ”

  看着此刻一脸严肃的苏紫,我忽然放心了下来。

  chūn末的风,悄无声息地从我们两人衣袖间穿过,消失在远方,刚才还飒飒作响的树叶最终还是沉寂了下来,随着时间,它们会再度变huáng、枯萎、脱落,如我们渐行渐远的青chūn。

  “谢谢你,林秋。今天虽然没有得到解脱,但还是得到了孤独。我应该还是会喜欢他,只是没有办法再继续爱他了。”

  这是苏紫上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隔着车窗,苏紫和我挥手告别,我忽然感觉风有点冷,在挥手间不自觉地拉紧了外套的拉链,继续往公寓的方向踱起步来。

  “我也许不该在她最青chūn的时候给她一地落叶。”我忍不住在心里悔恨道。

  同时又觉得——所谓成长,也许就是我们自身在滑向更多的孤独。

  也许,苏紫并没有说错。

  ·

  暑假中我和萧蕾照样也只见了一面,是临近开学的八月的一天,仍旧是约在“挪威森林”见面。

  那天室外的气温接近38度,“挪威森林”里人头攒动,大部分人都是来避暑的。

  这一次还是我先到,点了一杯冰镇啤酒后,我一个人坐在正对演奏区的高脚凳上,一边喝一边等着萧蕾。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先到,偶尔迟到一次嘛!”不久之后,我忽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扭过头,发现她正嘟着嘴一脸不满的表qíng。

  “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被你等待。”我笑着说。

  “我可是等了你很久了,比你想象得还要久。”萧蕾把包放在一旁,整理了一下白色裙子后轻盈地坐到我的身边。

  “所以才不想让你继续等下去了。”我毫无底气地说。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突然被乐队的钢琴四重奏吸引了过去。

  “今天怎么是勃拉姆斯!”她神qíng鄙夷地说。

  “勃拉姆斯怎么了?”

  “没怎么,音乐家里面我最讨厌他。”

  “他的作品还可以啊。”我接话道。

  “不是讨厌他的作品,而是讨厌他这个人。偷偷摸摸地喜欢克拉拉,喜欢了整整四十三年,却始终不敢表白。胆小鬼一个!”

  “喜欢并不一定要占有。对诗人和艺术家来说,幻想是远比占有更重要的事qíng,就像摄影师为了拍出更好的写真需要给镜头安装滤镜一样,他们需要的不是真实,而是完美。”

  “为什么会这样想?”萧蕾疑惑地问,“这些奇奇怪怪的理论又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教科书上。”我解释道,“前几天看到一首歌颂月光的古诗,就突然想到古代的诗人之所以如此赞美月亮,不是因为了解,而是因为无知。如果他们真的像我们一样看到了那张月球千疮百孔的照片,恐怕再难作出什么诗来,所以我们通常总是爱着虚假,爱着自欺欺人。”

  萧蕾仔细听着,双眼紧盯着我手里的玻璃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qíng。不知道是我的话对她有了触动,还是她终于从勃拉姆斯的乐曲中感受到了雄浑,不窝囊的气息。一直到演奏结束,她都没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冰凉的jī尾酒。

  ·

  演奏结束后,萧蕾挽着我的手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全身仅穿了一条下摆极短,款式新颖的白色连衣裙,每当夜风袭来,都会忍不住缩紧双臂。

  我脱下-身上的白色纯棉针织衫披在她的肩上,她转过头,看了看我上身仅剩下一件白色背心,妩媚地一笑,也不做虚假的推让,只是沉默着把身体贴向我luǒ-露的肩膀。

  如此默默地走了一阵,在穿过街心公园后,在一座钢索桥上突然停下,她把身上的白色针织衫还给了我,然后便靠在桥边的铁栏上稍作休息。

  “或许我们都是一样的……”她面朝着幽暗无际的河水轻轻叹道,“我们爱着虚假,爱着自欺欺人,爱着鸩酒和夜光杯,还对月独酌,喝得酩酊大醉。我们爱一切不真实的东西,爱履冰临渊,爱风花雪月,我们爱着的只是六月的影子与别人的不同,所以我才爱上了你。”

  “嗯,大抵是这样。”她说。

  “嗯,是这样没错!”她又再次确定道。

  她的眼睛沉静而微凉,如同此刻的夜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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