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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森林酒吧_匹马孤征【完结】(58)

  我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水,便起chuáng洗漱。虽然不知道寻露是怎么找到答案的,也许她也同我一样在似睡似醒的梦里找到了某些真真假假的解释,但是“找到了”,总归是件可喜可贺的事qíng。

  我和寻露在大厅吃午餐时,初凝正弹着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宁静而忧伤,中间有过几次短暂的停顿,她“目视”前方,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我想这曲子大概不是依谱弹奏,而是以某种即兴演奏的方式进行着。中午来吃饭的客人较少,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弹什么都无所谓的时间。

  ·

  吃过午饭,我便退了房,同寻露匆匆离开,甚至都没来及介绍寻露和初凝认识。

  坐车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薄暮时分,寻露突然提议去我租的公寓看下,我也无意于再向她隐瞒什么,下了车便直接带她往公寓走去。到了住处之后,她只是大体看了一圈房内的陈设,甚至对chuáng头上兀自挂着的萧蕾穿过的白色连体-丝-袜也仅仅用余光一扫而过,仿佛那本就是该有的陈设一般。

  “蛮不错的嘛。”最后她说。

  她说这话时神态完全没有任何波澜,让我完全无从揣度她真实的想法。离开住所之后,两人在街上对着夕阳并肩而行,夕阳的余晖挂满了她的眼角眉梢,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生动。

  我眼望着天际的晚霞,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想法来,眼前的女孩就像飘在空中的云朵一样,被风一chuī便会突然消失,被光一照就会陡然变样。

  ·

  晚上放学回到住所后,看着在chuáng头随风微微律动的白色丝-袜,我决定要行动起来。无论如何,萧蕾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就算我再怀念,再觉得对不起她,我们之间也充彻着各种不可能。

  我忽然间意识到其实对于萧蕾的家庭背景,我还是挺在意的。像我这样一个出生在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同萧蕾这类富商名流家的孩子jiāo往,对我来讲,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时的我,对于过于富裕的家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这种厌恶大概是一种社会化的仇富qíng绪对我的投影。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同我一样,自然也有专门喜欢出身富裕的女孩的男孩,但是可惜我不是那类人。或许萧蕾也早早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一直隐瞒着自己的家庭背景也说不定。然而不管怎样,过去的爱qíng就如同表皮布满霉点的过期水果一样,缅怀起来不仅矫qíng,而且对双方来讲都最终会觉得恶心。

  我翻出了一个多时不用的旅行箱,把台灯和丝-袜都收纳了进去,把墙上的树叶也一一拆掉,封存。

  两个小时之后,我的房间终于重归到四壁空白,了无生趣的初始格调。跟入住时的最大不同是在周遭墙壁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钉孔。初凝所说的“敲钉子”的理论,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我如此想到。

  ·

  而我真正意义上察觉到萧蕾的离开是在进入五月末的时候。

  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刚和寻露从“挪威森林”走出来,看着空dàngdàng的大街和漫无边际的黑夜,我忽然想到萧蕾马上就要高考了,而我,对她想考的学校还一无所知。我才不禁悲哀地意识到,原来我们真的分开了,真的不会再出现或存在于对方的生命里,就像科幻片中所讲述的那样——我们从此将生活在各自的平行宇宙中,再无jiāo错。

  对萧蕾来说,离开我,无疑是种解脱;对我来说,也是解脱吗?

  我茫然四顾,毫无头绪。

  失去萧蕾的这种感觉,到底是解脱,还是绝望,我无从分辨。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彻底失去某人的滋味。大概是因为酒jīng的缘故,没有心酸,没有无奈,没有无可抑制的沉痛,只有一种身体无法动弹的麻木,还有萧蕾留下的那首《米洛斯的维纳斯》在脑海不断循环播放的回声。那回声压抑,单调,像极了午夜的惊悚片——被人骑在身上用一根生锈的管子反复拨拉着脑子里的琴弦。

  我感觉自己的双脚虽然正脚踏实地地行走在大街上,却在一直往下坠,不停往下坠,仿佛最终会凭空消失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我慌张地快走两步,从后面紧紧搂住了寻露的腰,把头深深埋进她柔软的发间。

  “怎么了?”她微扬着身体问道。

  “寻露,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吧?”我闭着眼,有气无力地问。

  “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她笃定又倔qiáng地回答。

  我本没想她能给我什么具体的回应,因为像“永远”这种虚伪的词汇,本就被她所厌恶,所以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一跳。

  我松开抱着她的双手,转过她的身体,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她把眼睛睁得很大,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一脸无辜的表qíng。

  我缓缓地从正面抱住了她,过了很久才松开双手。我知道怀抱的女孩是寻露无疑,也知道刚才流利而肯定的回答是寻露的回答无疑。她语气中自带着让人无法质疑的自然感,我知道她是真的这样想的,她是真的想永远同我在一起的。

  寻露任由我在季末的风里抱着她,对过往的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直到我主动松开双手,她才低头微笑着整理了下头发,拉起我的手慢慢在黑暗的街道上前行。

  “林秋,今天的你和往常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问。

  “感觉今天的你,很脆弱,像个五岁的孩子。”

  “对不起……”

  “没关系。”她盈盈一笑,“只有温柔的人才会脆弱。温柔和脆弱就像同一种qíng感的正反面。如果我不允许你脆弱,就意味着我不允许你温柔一样。在我面前,你大胆脆弱就是,我一直以为只有放声哭过的男孩,才会认真地对待女孩。”

  “真觉得我像个小孩子?”我忍不住追问道。

  “其实也不是……”她忽闪着眼睛,想了一会之后说道:“小孩子是不会问我们会不会永远在一起的 ,因为在他们眼里,从来没有分离,没有衰老,没有死去。他们对永远是没有概念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活在’永远’里,如果有一天他们明白了,也就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成长很残酷……”

  “所以美好过!”

  她依旧盈盈地笑着,在暗夜流光的辉映下,像一朵静静绽放的解语花。

  ·

  在我和寻露从云雾山回到学校没多久,寻露初中复读时发生的事件就被人翻了出来。

  在这所高中里,难免有当年一起复读过的同学,流言四起,也属平常。

  下课后教室外成群的好事者,吃饭时周围奇怪的目光,最后,甚至连一些善意的安慰似乎都变了味道。

  五月过去了,流言还未过去。

  不过好在寻露完全不为所动。也许凭借她的聪颖,在回来之前也早就料到了,一切不过是顺理成章的故事qíng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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