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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青日话_刀刺【完结+番外】(13)


现在的程悍几乎看不出以前叛逆的模样,大部分时候,他都完美地保持着慡朗的脾xing和摇滚青年混账的diǎo气,只有在他认真唱歌时,才能窥探到过去在他身上沉淀出的一丝影子。
白云苍狗,时光过隙,他们曾经一起经历的那些故事,轻易就变成了一句“过去”。曾经的玩笑和嬉闹的时光,也不过就是一句“回忆”。
过去和回忆都太无力啦,如果得不到现在走不到未来,那么这所有惊天动地的过往不过就是个屁!
酒吧关门后众人一起吃了顿夜宵,因为程悍喝了酒,关青就变成了司机,把他们挨个人送回家后已经又是个接近破晓的晨曦。
但程悍还没喝够,自己美滋滋地摆上了小菜和酒杯,最后拆开一包七匹láng放在手边,结果一转头就让关青换成了黑冰万宝路。
“你快演出了,要保护嗓子,别抽太凶的烟。”
程悍认命地笑笑,“行,坐吧,咱接着白天的说。”
关青道:“好像接下来,该你说了。”
程悍想了想,嗯了声,关于他如何进了监狱,以及他究竟gān了什么才进了监狱这两件事儿,是该他自己说。

  ☆、 第十三章

  关青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程悍从江里拖上了岸。
在那个光明照不到的桥dòng里,程悍趴在地上吐着水,江水和胃里的酸水友好地jiāo融,导致程悍十指抠地,差点儿把肠子都呕出来。
而后他筋疲力尽地躺在yīn湿的江岸边,望向身旁同样累成瘫子的关青,yīn影里只能看到那双黝黑瓦亮的眼睛,死里逃生的愉悦使他láng狈地笑起来,开心得好比中了彩票,且越笑越癫狂。
“喂,我亲爱的小青儿,”他扭头盯着黑暗里的那张侧脸:“第一次打群架,有没有种特别过瘾的感觉?”
关青:“……”他也转过头来,看着程悍在yīn影中因为水珠而闪着光泽的脸,轻笑一声,“过瘾的差点儿把命丢了,你个傻bī还乐!”
他嗓子里火烧般的痛,声音沙哑又难听,但因为第一次骂程悍是傻bī,使他也倍感欢愉的笑出声。
“cao,”程悍别过脸,“你他妈往上冲之前也不知道先去叫个人,哪怕报个警也好。要不是小爷我足够机智qiáng悍,咱俩都他妈得jiāo待在上面。”
“嗯,”关青赞同道:“是很qiáng悍,从小就生活在大河边儿上,还不会游泳!”
程悍给他噎得无言,他嘴笨,除了翻来覆去那几句国骂,一般气急了都是直接动手。本来也没什么,但一遇到关青这种不能跟他动手只能动嘴的,还真挺吃亏。
足有两三分钟,他才想了句能顶回去的话:
“你也很qiáng悍,从小跟我这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哥们儿混在一起,还他妈不会打架!”
反应时间过长,根本遮不住他嘴拙的本质,他说完就明白这yù盖弥彰的做法还真是幼稚,自己也觉得很丢脸的笑了,关青跟着他一块儿笑。
俩人像一对傻bī似的笑了半天,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妈的敢害老子,等我缓过劲儿,回家叫上四五十号人,削不死丫的!”
关青听他说完这话,终于从短暂的放松中回到了现实,他不敢把从辛福有那儿听来的话跟他说,又不敢让他回家,一时间心焦不已。
结果俩人刚爬上马路,远远驶来一辆挂着政府车牌的崭新红旗,吱嘎一声停在两人跟前,后头还跟着一辆金杯面包。
后车门打开,从里探出个人,对程悍直截了当道:“上车!”
程悍惊诧:“昆哥?”
关青瞬间浑身紧绷,一颗心高高提起,恨不得再把程悍推到江里。
但来人直接拉过程悍的胳膊就往车里拽,关青立马拽住程悍的另只手,厉声说:“不能去!”
“上车!”宋昆几乎是吼着:“程悍,你先上车。”说完看向关青,“你是悍子的朋友吧?今天的事儿,谁也不准讲!”
关青攥着程悍的手几近青白,还要再争辩,前头就窜下来个人,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直接一个过肩摔给他撂倒在地。
然后他就看着正要为他申辩的程悍被人推进车里,车门落锁,在他焦心的目光中疾驰而去。
“后来,那个宋昆到底把你带到哪儿去了?”关青回忆起这段时,神色仍然是后怕的。
程悍抽了根烟叼在嘴里,眼神益发深不见底。
“他们把我送去机场,想让我一走了之。”
程悍上车后就看出气氛不对,一车除他三个人,各个全神戒备,让他这种见过大世面的都跟着紧张起来。宋昆望着窗外不发一言,惹得程悍几乎是带着点儿讨好的问:
“昆哥,咱这是去哪儿啊?这么神秘兮兮的?”
宋昆头也不回地答:“机场。”
“送我去机场gān嘛?旅游呀?”程悍调侃道。
岂料宋昆只是嗯了声,简直惜字如金。
正当这时,开车的司机突然说:“昆哥,后面有人跟上来了。”
“继续开,提速,我就不信他们敢撞政府的车。”
他们是不敢撞政府的车,可后头那辆金杯“嘭”地一声巨响,而后猛地打横挡在马路中间,下来一帮拎着家伙的人,当即就跟后车gān起来了。
但是一分钟不到,后头又蹿出辆帕萨特,跟他们一直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他们提速帕萨特就提速,他们降速后头也跟着降,就这么明晃晃地跟踪。
程悍再傻,这会儿也知道是出了大事儿,直接问:
“我爸呢?”
宋昆沉默,还是保持他望着窗外的姿势,“你爸......”这二字极其小声,却又很快找回底气,“他在北京等你。”
程悍不信,冷笑着说:“帮派里有人闹事儿吧?闹事儿闹到想要他儿子的命,他却在北京不回来,这话我跟你说,你信吗?”
宋昆回:“不管你信不信,你爸就在北京等你呢,有什么事儿,等你到北京再说。”
程悍立刻就察觉到他话里的诡异,等你到北京再说?为什么不是等你见到你爸再说?
他只觉心跳如擂鼓,那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大脑有些发晕,
“昆哥,你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看到宋昆牙关紧咬,脸侧的颧骨都凸起一块,而后他极缓慢地转过头来,在看到他脸的那瞬间眼眶迅速红了,却憋的大气不敢喘。
程悍口gān舌燥,尽力保持着微笑,“我爸到底在哪儿?”
宋昆的目光从他的眉眼流连到下额,哑声说:“北京。”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他出事儿了吧?”程悍被那股不好的预感憋得浑身都开始冒汗,“你别骗我,我爸到底怎么了?”
汽车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是一股临界在火山口上脆弱的平静,好像仅仅是呼吸,就能将平静chuī进万劫不复的烈焰里。
而宋昆的沉默使那平静以危险的姿态在火山口上飘dàng,在那一瞬间,程悍希望他不要说话。
“他本来是不打算说的,”烟雾被夜风打着旋chuī向高空,程悍嘴角扯出一个凄厉的弧度,自嘲道:“可我长得跟我爸太像了,宋昆每看我一眼,他勉励维持的理智就越狰狞。他说‘悍子,你爸回不来了’……”
“悍子,你爸回不来了。”宋昆说完这话,眼泪立刻脱眶而出。
而程悍陡然虚脱在车座上,呼吸与思绪都被宋昆那一句话凝冻了。可时间分秒流过,那句话渐渐被他的大脑所消食,他鼻腔里是烧灼的呼吸,血管里是极速奔流的火焰。像置身于一场摧枯拉朽的大火,bī得他一口血闷在喉咙口,他小心翼翼地呼吸,可吸进来的空气都是浓浊沉重的灰烬。
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炸掉了,前途和后路,皆是一片火光。
整段路程都没有人说话。开到机场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宋昆轻声说:“到了。”
程悍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问,“是谁?”
宋昆安抚地微笑,“我会处理。”而后他扳过程悍的肩膀郑重严肃地讲:“程悍,你要记住,你爸不希望你走我们的老路。他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必须堂堂正正地活着!gāngān净净地活着!你也许会吃苦,会觉得人生很艰难,但等你长大了,成为一个男人,走在路上,你不必担惊受怕,不必东躲西藏。走得光明正大,走的顶天立地!”
那一番话,是宋昆这种在夹fèng中求活的人毕生苛求的誓愿,是经历过黑暗与生死走到尽头才悟出的真理。他自知程悍这一去前途未卜,而自己也无多时日,恨不得把这一番话拿刀刻在程悍身上,让他时时看到,时时警醒。
“到了北京会有人来接你,他会安排你的生活,但你绝对不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宋昆说到最后,语气几乎是在卑微的祈求:“别变成我们这种人!千万,千万,别活得像我们一样!”
“‘千万,千万,别活得像我们一样’”程悍冷笑着说,“我小时候一直把程建军当偶像,我自问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里,只有他——我亲爹,最配得上男人二字!他符合了一个儿子对于父亲所有的要求和期望,高大伟岸,呼风唤雨;又在我长大后变成了一个男人对于自己所有的就梦寐以求。可突然有一天,有人求着我,对我说千万别变成他们那样。十几年的信仰,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坍塌?”
他说这话时脸上依然带着坚决和憎恨,关青都已经可以预见程悍接下来做了什么。
在下车的那瞬间,程悍几乎是下意识记住了后面跟着的那辆帕萨特的车牌。宋昆像押凡人一样谨慎小心地推着他往里走,期间不允许有分毫停顿。
他一路服从宋昆的安排,直到进入安检,宋昆的表qíng是介乎于某种解脱和某种决心之间,那种表qíng让程悍知道他一定会为他爸报仇雪恨。
可他并不在乎,他取消了自己的行程,然后当天一早坐最早的火车回了市里。
他换了身衣服戴着鸭舌帽,鬼魅般流窜于他爸经常去的几个场子。他没有找到那辆黑车。
最后等他回到镇上时,已经错过了宋昆和老汤的厮杀——
“宋昆死了,不仅是宋昆,我爸最忠心的几个兄弟都死了。咱们镇上的警察装模作样的封锁现场,然后我就在老汤家门口看到了那辆帕萨特。一切都不言而喻。”
他嗤笑道:“我爸混得挺惨的,他总跟我说‘人在江湖,义字当头,但这个义要是没有利,那都是个屁’,我当时不信,后来事实证明,再牛bī的人物,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还真就只是个屁!”
程悍不敢回家,也分不清当时的形势下谁靠得住,他去了关爱国在山沟沟里种地时住的小房,在那间勉qiáng遮风挡雨的小房里,他跟老头儿靠吃糠咽菜渡过了六天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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