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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她来过_占步思【完结】(118)

  经过的一位医生听到他发消息,好心提醒他:“七号楼南侧没有公厕,只有三四楼有洗手间。”

  “没有?”许良微微发愣,“是护士说有的啊?”

  “也许护士是新来的,搞错了,”医生边说,边进了八号楼的门诊大门,“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许良来到七号楼的门口徘徊着,有些不肯定到底先去哪儿,五秒钟后才下了决心,拔腿上楼去找人,惊慌失措中,连陈牧的语音传来都没听到。

  但在三四楼转了十几分钟,他却没看到方琛的影子。

  “去哪儿了呢?”许良握着方琛的手机,手心浸出了一层厚厚的汗,他慌忙中按到了陈牧刚才的语音消息,只听到陈牧说,“先去七号楼南侧看看,那里没有公厕,先确保最不可能的地方。”

  许良被陈牧的话忽然敲醒了脑袋,挤过周围的人群,张惶地又往楼下冲去。

  七号楼后的南侧,是一栋待改造的危楼病房,墙面凹凸不平,大面积褪色,入口大门贴着封条,周围一片死寂萧瑟,许良走在旁边,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与其他地方的人山人海相比,这里仿若不是同一个世界。

  许良下意识地喊道:“嫂子?”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走过。

  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那位护士一定是半途中想了起来,或者是像他一样,被哪位医护人员提醒了一句,然后带着方琛和那位孕妇去了其他厕所,她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歇着等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这儿的。

  许良暗暗对自己说道,边思索边准备从前面的小路绕过去,重新转到八号楼去找方琛,但刚走了几步,目光却被大楼拐角处的一抹白色所吸引。

  走近了,他看到那是一顶掩在土中的护士帽边角。

  这时,一片花丛之隔的对面又传来了模糊的哼叫声,像是谁在惊哭。

  许良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护士帽,几乎是弹跳着跑过花丛,来到了更里侧的角落。

  刚刚落脚,他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几乎是毫无逻辑地喊了一声:“你谁啊?”

  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被一件白色的护士服打成水手结捆绑了起来,两只袖子揉成了硬团,满满地撑在她的口中,她靠在墙角,惊恐地哭泣着,两腿间,破裂的羊水混杂着血液尿液流了一地。

  医院内独立存在的一角,到处充斥着血腥味的气息。

  “嫂子?”许良猛然扑了过去,扯出孕妇嘴里的布团,拍着孕妇的脸道,“我嫂子呢?跟你来的人呢?”

  “杀人了……”孕妇颤抖着嘴唇,泪眼模糊地说道,她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身后方的一扇窗户,“护士杀人了!”

  许良抬起头,看到废弃大楼一楼的一扇玻璃窗被人从内至外打开了,其中一页玻璃破碎成了几段,杂乱地落在了下面的泥土地上,窗户上残存的玻璃碎片上,染着刺眼的血迹。

  许良走了几步,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人,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不由自主地软颤起来。

  他双膝着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第83章 月未圆

  陈牧和医院的保安队长几乎同时疾冲到了事发地,废弃大楼的一零三室。

  保安队长颤抖着一双手,掏出钥匙开门,没等他找到老钥匙,淡黄色的大门已经被陈牧抬腿踹开了,如果不是有人正收拾玻璃窗,他或许会从窗户直接跳入,因为那是距离她最近的路径。

  进门的一刹那,保安队长又随即退了出去,屋内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惨烈的场面超出了正常人的承受极限。

  没人会料到,医院封存起来的一栋旧楼,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刑事案,经过几分钟的口口相传,众多人好奇地朝这边涌来。

  保安队长来到外面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组织其他保安队员把闻讯而来的群众们拦在了警戒线外,还劝说傻跪在地上的许良进屋去看看陈牧。

  许良清醒过来,睁着一双泪眼,嚎啕大哭。

  屋内,陈牧在看到方琛的一瞬间,猛然刹住了脚步,他的双腿像忽然之间缀上了千斤顶,沉重得绞着一股蚀骨的痛。

  方琛血人般静静地躺在地上,脖颈的左侧被划了一刀,口子不大,七八厘米那么长,不会让人立即死去,只会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鲜血从伤口处一点点溢出,像在慢慢放干她的血。

  她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了,其中那只修复过无数文物的右手掌,还隔着一页纸,插着一柄锋利的冰镩。

  她今天特地穿上了结婚不久后,陈牧买给她的白色纱裙,如今裙子被汩汩流淌的鲜血浸透了,恍若成了另一件红色的新衣。

  昔日里他美丽温柔的妻子,只有一张失血后苍白的脸是完好的。

  陈牧跪在地上,几乎是一步一跪地挪到了她身边,她的脸朝着门口的方向,就像是要等着他回来似的,他摇晃着一只手,拔掉了那只像插在他心口的冰镩,忍了又忍,压着说不出是痛苦还是绝望的情绪,终于没有哭出声。

  他像往常那样低声唤她:“方琛。”

  方琛说不出话,抬不起手,扭不了头,没有传说中的回光返照,连一丝疼痛的□□声都发不出来,一息尚存的气息全聚集在了洁净明亮的眼睛上,双目似睁非睁,微微掠过陈牧的脸,又无力地涣散到四处。

  她多想跟他说句话啊,就算死离,也想好好告个别,说好一生一世的,现在仅仅开了个头啊,哪里够呢?可惜她的世界静止无声了,就像没了信号的手机,发不出收不到,再也无法回应他的任何讯息了。

  就连好好看一眼,也是不能了。

  陈牧扶着她的双肩,把浑身湿热的方琛抱在了怀里,额头贴向她的脸颊,声音轻而颤,像怕吵到她似的,低低地说:“我知道你今天早上想跟我说什么了,你想说我笨是不是?”

  那张被方琛的血迹染红的报告单上,字迹依稀可见,初步诊断一栏写着早孕二字,几张B超的彩色照片内,能够窥见模糊的胎体。

  照片下面附着文字说明:宫腔内可见46*16mm的胎囊,囊内可见胎体,胎动,CRL:23mm,胎心搏动良好。

  她怀孕了,医生说刚刚一个月大,她即将成为母亲的欣喜尚未散尽,生命却忽然中断了。

  陈牧揉着方琛血肉模糊的手心,捏着那张与未曾谋过面的孩子的唯一媒介,凝视着怀里的方琛,温热的液体在他眼中凝聚成一颗颗的眼泪,滑过脸庞,落在了方琛的发丝中。

  对啊,怎么就那么笨呢?笨到没认出杜轩也就算了,还笨到把她独自遗忘在了这儿,她胆子多小啊,说句双驼山上的狼都能把她吓得疾跑回家,可现在,他竟然笨到让她独自面对一个暴戾恣睢的冷血动物。

  她刚刚,该多怕,多绝望啊。

  怎么就那么笨呢?刚认识的时候就不该跟她吵跟她较劲,那会儿就该大大方方地告诉她,自己喜欢上她了,然后尽快把她娶回家,过日子,早这样的话,何至于只有数月这么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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