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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情人_北不静【完结+番外】(67)

  洗手池的镜子上蒙着一层水雾,光芒虽盛,却也只能看得见两具紧贴的身体。关霄一手将她的腰按在自己身上,另一手却不老实,牵着她的手,引得那颗樱桃巡视过她自己遍身的战栗。

  夜色铺展开来全不费工夫,关霄只觉得夜色不够深,白昼又太长。林积不知何时在他怀中睡着了,睡梦中却听到有人在敲门。她一向觉浅,很快就醒过来,下床走去开门,却见外面是李焕宁和白致亚。白致亚的表情很不好,“审讯室出事了,大小姐,我来找三少。”

  关霄看看手表,见才刚到六点,便知道一定是急事,蹬上军靴去浴室洗了把脸。镜子上的水雾未散,仍残存着两个手印,高处的略大一些,低处的纤细柔长,似是支撑不住,用力抵着镜面。

  他睡意沉沉,倦乏地看着,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觉得绵绵软软,如同飘絮飞花,又像林碧初带来过的一种棉花糖,他怕人看见,拉着林积躲在被子里吃,又想钻出被子去叫嚣全天下的人里他最幸福。

  林积走上前来把那两个手印抹了,没好气道:“快走。”

  关霄亲亲她发红的脸颊,“你睡吧。”

  林积也看了看表,“不睡了,有事。”

  “做什么,勤政上朝?”

  林积一笑,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油腔滑调。天都要亮了,王叔要陪曹伯去南山看爸爸,曹伯叫我一起去。然后去工会,去商盟,还有……”

  关霄很不乐意,一边系靴带一边抗议,“那岂不是又要等半夜才能见到你?真的弄得像偷情似的,林老板,我警告你适可而止,早点回来,我们才好白日宣淫。”

  林积哭笑不得,“别闹。我订了翠微居的早点和宵夜,早点请曹伯和王叔,宵夜请你,晚上带点心回来给你,好不好?”

  上次林积发觉关霄并不是不会打领带,而是不肯,于是便乍着手当甩手掌柜,关霄愁眉紧锁,只好自己打领带,“那我要荔芋排骨,虾黄烧卖,蟹肉蒸饺,流沙排包……”

  林积哀叹一声,“你烦死了。到底走不走?”

  关霄笑眯眯地出去,在白致亚呵欠连天的下巴上拍了一掌,提步便走。白致亚连忙跟上,关霄走过拐角,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致亚说:“三少还记得昨晚我们审的是什么?高仑抢先招了。”

  要定的罪名太多,一条条审下去,刘元邹已经认了亲日的头衔,高仑也认了替日本人做事暗杀革命党杀鸡给猴看的罪行。昨晚正审到重头戏的纵火案,但曹祯戎船上的那把火干系重大,罪名一定,连死都是奢望,是以高仑和刘元邹事先串供,谁都不肯点头。

  这件案子的确太大,曹祯戎逼得又紧,刘元邹还算镇定,高仑早就乱了阵脚。凌晨三点多时,高仑拍门叫过值班的白致亚,按手印招了供,又过了一会,看守巡视,只见高仑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呛了满地血,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吞了一只刀片。

  关霄站住脚,“哪里来的刀片?谁去探视过?”

  白致亚揉揉太阳穴,“审讯室只对特别调查委员会中的特批对象开放,看守足不出户,有谁去探视?我猜多半是牢房里原本就有杂七杂八,被他翻出来了。这案子真正追究起来,高家上下都要牵连,他想用招供换个一死了之。”

  关霄一言不发,快步下楼,穿过小巷。他的车停在锋山府,现在时间太早,调了车子还要再等一会,好在行政院里近来也忙,颜泗郁正迈步下车,遥遥冲他点点下颌,“用车?”

  他不多寒暄,接过车钥匙便坐进驾驶位。颜泗郁说:“出什么事了?”

  关霄微一沉吟,便大致一说,又说:“四哥觉得呢?”

  颜泗郁呵了口气,早春天寒,一团白云笼住犀利眉目,“四哥劝你多疑。那个罪名加到刘元邹和高仑身上是无关痛痒,只不过多牵连家人一二罢了。放到别人身上,就又不一样。你也清楚,纵火不是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敢想的,必是有人授意,倘若纵火的当真另有其人,都做到这个份上,想必是上头下了决心要保。硬碰硬未必有好结果,三少明白这个理?”

  关霄把手肘搁在车窗上,笑道:“硬碰硬未必有好结果,然后四哥劝我多疑?”

  颜泗郁没好气地一拍他的头顶,“我们军校如今样子难看,可当年也是宇内多少青年心向往之的,我们学的不就是硬碰硬?即便没有好结果,难道就不碰了?”

  关霄笑着把他放在车座上的文件袋递出去,“受教。劳驾四哥去一趟委员会,再帮忙传个话,现在是六点十五分,等到七点十五分,请委员会遣人带刘厅长到医院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出自苏轼《与侄书》,“凡文字,少时须令气象峥嵘,采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

  ☆、判官的五根手指

  医院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整整四层都被荷枪实弹的军官清空,凌晨时,吞刀片自戕的嫌疑人就在里面抢救,现在已经被转到了病房。那病房密密掩着门,白致亚在门外守着,时不时和那些军官谈笑几句。

  委员会里鱼龙混杂,用起来十分不得手,那些人是王还旌从参谋本部里调拨出来的,都是相熟的人,所以三句话离不开关霄的绯闻,陈峙资笑问道:“白秘书有没有消息,三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白致亚觉得关霄和林积携手做公婆的恩爱景象过于惊悚,仿佛迎面走来两台印钱的机器,于是摇摇头,“我看你们三少怕是个不婚者,你要是急着出礼金,不如考虑考虑我。”

  他说着就抬手看表,远远见刘元邹被几个军官带了过来,便指指隔壁病房的门,“刘厅长,特事特办,您在这里稍等,三少很快就来。”

  刘元邹一早听说高仑出了事,忍不住朝那间病房多看了几眼,又见地上全是血迹,脸色稍微一白。不过白致亚并不理会,踢开门,他也只好走进去,门一关,室内又重归寂静,他眼见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一棵苦楝树枝丫上冒出嫩芽,在春光明媚中摇头摆尾。

  金陵处处是树,苦楝,银杏,法桐,杨柳……但刘元邹记得高仑那年买了宅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屋后的一棵银杏砍掉,他说:“我最不喜欢银杏。”

  高太太很疑惑,告诉刘元邹:“可他就是冲着那棵树才买的这宅子。”

  他们做这一行心细如发,刘元邹立即想起锋山府里的那棵银杏,又想起隐隐约约的传闻,最后想起高仑之所以跟锋山府反目转投自己麾下,是因为关倦弓有一次当众说他“最富圆滑”,从林积到王还旌,所有人都听着。

  关倦弓那个人是一贯的书生意气,其实不大会有坏心,只是为人师长,难免爱下评断。“圆滑”对王还旌和刘元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坏词,但对锐气少年来说,无疑是一盆冷水,对爱惜羽毛的高仑而言,便是锥心刺骨。他选刘元邹,就是因为刘元邹满身尖刺,也是因为那尖刺永远向着王还旌。关倦弓死后,王还旌拉拢他数次,就为了这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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