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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繁花_师小札【完结】(46)

  “到了吗?”姜越越睁开眼睛。

  邵柏屿回了神,轻咳:“没有。”

  “你不会是在绕路吧?”

  邵柏屿面上闪过一丝窘迫,马上退了下去,直接承认:“越越,我真的不想送你回家,这真的会刺激到我。”

  “那你放我下车,我自己回去。”姜越越倒也“善解人意”。

  “不。”邵柏屿立刻摇头,轻叹了口气,“算了,我送你回去。”

  到了天水苑,姜越越下车和邵柏屿道了谢。邵柏屿闷声不响,只是用力挥手,示意她快上去,离开他的视线。

  邵柏屿倒车回去,开到花坛处便和凌少旸的车面对面地打了个招呼。凌少旸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门口遇到这个人,眼里微微闪过一丝不解。邵柏屿瞬间笑起来,刻意笑得得意又傲慢,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故意露出这样的笑容刺激凌少旸,但看见凌少旸轻轻蹙起眉头,他心qíng立刻好了许多。

  凌少旸进门便看见姜越越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水。她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抬头看他,眼神没有探究,没有疑惑,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就这样没什么温度地看他。

  “越越,你的脸怎么回事?”凌少旸解着大衣的手顿住,他发现姜越越的脸颊又红又肿,好像是被人打过一样,快步走到她面前,正伸手yù捧住她的脸细细看一看,却被她挥手挡开。

  “你在哪里?”她不绕圈子,直接问。

  “越越,今天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他直接解释。

  “又是苗翘?”她直接打断他。

  凌少旸面色沉静,眉眼间是疲倦和无奈,轻轻点了点头:“她被一个客户欺负了,我们报了警。”

  “我们”两个字从凌少旸口中轻轻吐出,却像一根最尖锐的刺扎在姜越越心窝上,她慢慢起身,露出最难看最牵qiáng的笑容:“凌少旸,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也差点被欺负,要是没有……我也许就回不来了。”

  “什么?”凌少旸一听心瞬间被揪起来,手摸上她的脸,眼睛直视她发肿的脸颊,低声而jīng准地问道,“越越,有人打你了?”

  “对啊,你呢?你在哪儿呢?”姜越越嘴唇颤动,心里告诉自己别在他面前掉眼泪,可当他手掌覆盖上她的脸颊,那温温热热的触感让她立刻眼眶湿润。

  “越越,你和我说。”凌少旸看着她,“谁打你了?”

  姜越越手颤颤的,想起刚才酒吧里受rǔ的那一幕,而这个男人他在哪里?他陪着别的女人,安抚别的女人,保护别的女人……别的女人,永远有一个比她姜越越重要很多的“别的女人”无孔不入,将她挤到角落里。

  天下之大滑稽,真该清醒清醒,不论是他还是她。

  凌少旸怔住,面上的凉水滴滴答答掉下来。

  姜越越将手里的空杯子晃了晃,放回小几上,正眼看他,语气没了力气,像是悬在空中:“凌少旸,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谁是你老婆,你分不清的么?”——

  第四十二章爱的离骚(2

  这个晚上凌少旸倒也很识相,主动将睡觉的地方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姜越越侧躺在chuáng上睡不着,打开手机发现有四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他的,几乎是隔了不到半分钟就来一个。虽然是迟了些,好歹他打过来了。她下了chuáng,轻轻走到客厅里。脚步声很轻,可还他像是一直处于清醒的警备状态,立刻睁开眼,起身,眼睛凝视站在卧房门口的她:“越越?”姜越越开了灯,这才发现他身上的大衣,脚上的皮鞋都没脱,面色也没有半点惺忪。

  “怎么不穿鞋子?会冻着的。”凌少旸走到玄关处俯身拾了双棉鞋过去,“穿上。”

  姜越越摇了摇头:“你和我一样睡不着?那陪我说说话吧。”

  两人像谈判似的,面对面坐在两端的小沙发。沉默很久后还是凌少旸先开口:“脸还疼吗?”刚才已经用热水敷过,也上过药膏,现在没什么感觉,只是他一问,姜越越就感到那阵钝痛又密密麻麻地袭上来。现在清醒多了,觉得去酒吧真是个自nüè的事儿,但人受了大委屈就想自nüè,像是可以换来心疼,其实是不靠谱的,自己都不心疼自己了,还指望谁心疼你呢?

  “凌少旸,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他的声音在凌晨一点,显得非清醒,沉静。

  姜越越苦笑:“后悔和我结婚。我刚才想了想,你同意和我结婚的原因,想来想去也就这几个,一,你同qíng可怜我,二,你也到了结婚年龄了,觉得我不太讨厌,或者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于是就凑乎了,三是,你想摆脱过去却又觉得不容易,于是找个人陪着你,分散注意力。”

  凌少旸微微一怔,随即低头轻轻笑了一下:“越越,你从哪里总结出这三个原因?”

  “如果不是,那你说,第四个是什么?”姜越越反问,眼睛一直看着他。

  “我喜欢看着你,喜欢和你在一起,也想保护你,疼爱你,当时就是这些纯粹地想法,没有其他的。”凌少旸说,“我承认,很长时间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很孤独,对感qíng都收敛起来,慢慢地,觉得这样是不应该的,人总该往前看。越越,我知道我的过去你也许很难释怀,但我一直在努力,想让你开心,让你快乐。”顿了顿,又说:“今晚的事和你想的不一样。”

  “你一直在努力?”姜越越觉得这话很苦涩,像是曾经和父母,和数学老师保证,我会努力的,努力考好,一直在努力是多么不qíng愿,多么艰涩的一句话,“如果我说,我不想等你努力了呢?”

  “什么意思?”凌少旸问,搁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觉得很讽刺,做老婆的还要等做老公的一直在努力,小心翼翼配合,整日诚惶诚恐,害怕别的女人取而代之。凌少旸,你不觉得讽刺吗?”

  凌少旸不说话,静静地听她说,眼睛刚才凝视着她的眼睛,现在她低下头了,他的眼睛却没挪过位置,看着她的垂挂下来的刘海。

  “其实也不能完全怨你,我是自作孽。”姜越越低声,“输不起还要玩。我承认自己是个让人讨厌的人,有时候想法太天真,做事很愚钝,像高三的时候每天熬夜做数学卷子也就一个及格的成绩,像……像受到天大的恩赐一样和你结婚。”

  “你或许是有那么一些喜欢我,而我也曾自欺欺人地觉得你的一些会慢慢多起来。”姜越越抬头,对着他的眸子,“现在看来,很难。”

  “凌少旸,我开始计较了,我计较你为什么会爱她那么多,爱我那么少,我嫉妒她,但不敢说出来,因为一个嫉妒的女人不是可爱的女人,我想你不会喜欢一个会嫉妒的女人,你喜欢的顶多就是那个看起来傻傻的,不在乎那么多的姜越越,可以让你很安心地将一半qíng绪用在缅怀,回忆……总是不是我身上。”

  “越越。”凌少旸开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心里藏着这些想法?”

  “你也不和我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姜越越苦笑,“而且说了你多半会以为我在无理取闹,嫉妒一个已经不在的女人,生气你为什么要那么尽责地帮助她的家人,剥夺你最后尽善弥补的机会。”

  “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你的眼睛里,心里还有她。”姜越越吸了口气,郑重道,“或者说,我讨厌她,讨厌她的妹妹还有她的母亲,全部都讨厌。”反正话说出来了,不如将之说得最彻底,最幼稚,最不通qíng理。

  “这就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凌少旸面色越来越沉,灯光下他的面色终于呈现出一种极重的疲倦,疲倦到轻轻拉开一抹笑都觉得有些吃力:“越越,你会离开我?”

  “如果你一直这么下去,我不会陪我耗费时间。”姜越越看着他,“凌少旸,你自己说说,你让我失望多少回了?一次又一次,就算不全是你的错,但你总有不妥的地方,如果你爱我,你不会行事那么粗糙,让这些事一件又件地刺到我。”

  “你如果珍视一样东西,觉得是你的宝贝,你会谨慎很多。”姜越越指出,“事到如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没有珍惜我们之间的感qíng,你明知道我们之间的感qíng很脆弱,很经不起折腾,还要一次一次地去折腾,再浓的感qíng都会有罅隙,何况我们这样的?”

  “你会离开我?”凌少旸手指按上了自己的额头,沉声问,“会呢?不会呢?

  姜越越像被抽了力气一样,垂眸想了很久:“我不知道,要说舍不得,现在还是有,但下一刻,又也许舍得了。”

  “那我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呢?”凌少旸看她,眼睛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神色,像是羁绊,像是侵占,“越越,我不会让你离开,任何形式都不可能。”

  “于是,你是个无赖?”姜越越反问,“那句很难听的话怎么说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头都不愿落下?男人都是这样的?”

  “无赖也罢。”他声音依旧沉静,只是尾音渐渐消下去,“越越,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凭什么?”她问,“凭你笃信我喜欢你是个万年不变的真理?”

  凌少旸顿了顿,又恢复了陈述语气:“越越,今晚是个意外。我的保证不会变,不会再和她们有联系,至于我们,我们不会分开,这不影响我们。”

  “于是,维系我们生活就是自欺欺人四个字?”姜越越自嘲地笑,“其实自欺欺人也没那么坏,至少别戳穿我,可是,凌少旸,你今天将我们之间的那层薄纸戳穿了,没了遮羞布了,再让我自欺欺人,很困难。”

  “你和我一起快乐吗?你不喜欢做生意,你不喜欢我,你的生活都是你不喜欢的东西,你不累吗?”姜越越起身,“你都是靠责任,义务在维系生活,你真的不累吗?”

  “你知道吗?我宁愿看到你的脆弱,可你从来没在我面前脆弱过,只能说明,你对我没有卸下心防。”姜越越看他未褪下的一身西装革履,觉得他一直戴着一张面具。

  不忍再看下去,姜越越转身yù走进卧室,刚跨进去就被凌少旸拽住手臂,拉回怀抱,重重地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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