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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你别后_吴沉水【完结】(24)

  “有男人给我送花了。”

  “呸,哪个没长眼的?”她登时来了兴致,“你是来显摆的吧?”

  “对啊,”谁让你一直跟我得瑟你的辉煌qíng史来着,”我慢悠悠地回答她。

  “哎,怎么样,老娘们还收到花,那感觉不赖吧?”李少君笑嘻嘻地问。

  “还行。”我补充说,“不过跟送花的对象无关。”

  “本来嘛,女人到了咱们这个年纪,谁送花不是重点,重点是有没有人送,啊,我看我也寂寞得够久的了,是时候该找个年轻帅哥吸点jīng气。”

  我哈哈大笑,说:“李少君,你当你是白骨jīng吗?”

  “你不知道吗?那就是我的营养啊,没有帅哥青睐,我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我笑着摇头说:“李少君,你就继续折腾吧你。对了,你上回的检查报告出来没?”

  她沉默了一下,说:“出来了。”

  “没什么事吧?你查的什么?”

  “没事,常规的妇科检查,”她满不在意地说,“老娘我好着呢。”

  “那过段时间来找我吧,我还请你吃饭。”我笑着说。

  “成,我们还去吃烧鹅。”

  我挂断电话,回到家,将蝴蝶兰拿瓶子养了,烧了水,趁这个时间进房间换了一套家居服,随后打开音响,听蓝调布鲁斯,没有孟冬了,我再也不愿碰海顿。我在慵懒的萨克斯声中给自己泡了红茶,加好糖拿出来,躺在客厅临近阳台大玻璃门的长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翻看信箱里附近商场免费派发的购物指南。

  一种无所事事的松懈感涌了上来,我微眯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是临近初秋的高远硬朗的淡蓝色,我在自己体内犹如上了发条一样奋力拼搏了十几年,一开始是求学和打工,然后是工作和跟孟冬结婚,为了早日独立完成一台简单的心脏手术而倾尽全力,为了早点赚够在这座大城市买套小公寓的首期费而刻薄自己。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只是为了躺着而躺着,làng费时间làng费得心安理得,仿佛时间天生就是为了要被挥霍殆尽的。我听不用费脑子理解大调和小调的爵士乐,看翻翻就能丢进垃圾堆的宣传广告,居然觉得就这么过下去也无所谓。

  看着天,我的眼皮逐渐重了,随手拉起脚边的毯子盖上闭目午睡,自从有了陈阿姨,连晚饭都不用我自己cao心了。那个老妇人做东西不仅讲究营养搭配,还美味可口,弄得我都舍不得把人还给傅一睿,gān脆今天等她来了就跟她商量,最多我加工资,挖了傅一睿的墙角算了。

  反正我也不想买房了,钱存在难道便宜通货膨胀?

  还不如花在提高生活质量上。

  我一边想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正睡得天昏地暗,忽然听见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小心关好了门,换了鞋,踩着拖鞋也无声无息。我想大概是陈阿姨买菜来了,她每到下午四点多都会先上菜市场把今天要用的ròu菜买齐了再上来。我想告诉她别怕吵着我,我略微躺一下就起来,却睡得浑身乏力,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坐下,似乎还替我掖了掖毯子,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指尖温暖,那只手随后摸上我的头发,动作温柔之极,仿佛对待小宠物。我不满地皱皱眉头,动了动想躲开,那手却锲而不舍地摸上来。

  等它慢慢移到我的脖子时,我终于在心里认识到,陈阿姨绝对不可能这样碰我,意识到这一点,我吓了一大跳,像一桶冷水对着头冲下,我立即清醒过来,骤然间睁开双眼,眼前果然有一个人,我长大嘴看着他,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结结巴巴地说:“傅一睿,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想说的是,傅一睿,你不是正该陪着你的疑似夫人或女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还有我家的钥匙?

  “我在餐厅看到你了。”他冷冷地扫了我cha在花瓶里的蝴蝶兰,下结论说,“很傻冒的花。”

  “什么?”

  “尤其由你拿着,更加显得土里土气。”他嗤之以鼻地问,“给你送花那个是你们科室的菜鸟吧?看着就没品位。”

  “傅一睿,你没事吧?”我火了,一把掀开毯子坐起来跟他理论,“你不是不鸟我吗?是谁快一个礼拜不跟我说话来着?打电话也不接,去你们科室找你,你装没看见我,行,你牛,你倒敢奚落小邹送花给我,你高雅,你不低俗,我出院你倒给表示表示啊?你忙,你忙着领大美女吃饭吧啊?进我家第一句就没好话,你有没有搞错?”

  他深深地看着我,一直看到我心里发毛,才用压抑的,暗哑的声音说:“我是真想再也不理你,退出你的世界,不再旁观你,不再管你,我是真想。”

  作者有话要说:v之后第二章

  第24章

  傅一睿的声音中我所不熟悉的痛苦和迫切,仿佛立即令那张表qíng缺乏的脸生动起来,我愣愣地看着他,忽然间口gān舌燥,有些我不愿去面对的东西似乎正在破茧而出,但不应该是现在,或者说,我完全不想在此时此刻去应对这些东西。我gān笑了一下,拿手扒拉着头发,说:“那什么,我知道我最近状态有点差,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改正还不行吗?”

  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却仍然死死盯住我,我只觉心跳加快,有种压迫感和窒息感随之而至,我压下心里的惶恐,qiáng笑说:“你,你要不要喝茶,哦,咖啡吧,我给你煮……”

  我急急忙忙站起来往厨房走去,这个时候我无法跟傅一睿单独坐着,我急需找点事来打破我们之间这种怪异的氛围,但我一起身,就发现手腕一紧,被傅一睿死死攥住,他用了抓住救命稻糙那样的力度抓我的手腕,我瞬间就软弱了,我想逃避,在某些昭然若揭的事实面前,我不想当那个冷静自持的张旭冉,我只想当缩在蜗牛壳里的窝囊废张旭冉。我挣着他的手,讪笑说:“傅一睿你gān嘛你弄疼我那么大手劲我也不跟你比手腕……”

  他猛地一扯,我整个人站立不定直接摔到他身上,立即腰身一紧,就被他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脸近在咫尺,上面有一种前所未见的严肃感,似乎在进行的事比站在手术台上跟死神抢夺生命还来得郑重。我不敢动,也动不了,这一刻我就像被大型猫科动物盯住的猎物,背脊冒着凉气,他慢慢地贴近我,手臂收紧,死命把我勒在怀里,不像在拥抱,而像在jiāo战,有破釜沉舟的萧瑟。

  紧接着,我脖颈相连的地方一疼,这家伙竟然狠狠咬了上去,我闷哼一声想推开他,哪知道这家伙手臂力量大得超乎我的想象。他不会是想勒死我吧?我心里害怕,死命挣扎,他用力按住我,嘴唇在刚刚咬我的地方炙热地贴上去,沿着脖颈的曲线一路向上,一把咬住我的耳垂,含着舔着,令我浑身恐惧得发抖。

  “你不是想割开这里吗?”他的唇在我的颈动脉附近流连,哑声说,“我帮你咬,怎么样?”

  “你疯了你,”我敲打着他的肩膀骂,“快放开我,放开听到没有。”

  “什么叫放开你?嗯?!”他大力勒紧我,从喉咙里迸出声问,“什么叫放开你?!”

  我愣住了,吞了口唾沫说:“松,松开你的手……”

  “然后让你自己去死?”他冷笑,“你从来没想过我,是吧?你的脑子里所有的思维都围绕那个叫孟冬的男人,从来没分过一丝一毫给我,是吧?”

  他的声音太过悲伤,我僵住身体,过了好一会,我不再挣扎,慢慢把手搭上他的肩膀,困难地说:“不是这样的,傅一睿,你对我很重要,你知道的。”

  “什么程度的重要?”他反问,“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还得理解你的所作所为的知心好友?张旭冉,我多少知道你做事会超出常规,会走极端,但我没想过,你比我想的还要自私残忍!简直透顶的自私残忍!”

  我哑然无声,在我陷入黑暗粘稠的绝望之时,我确实分不出余地来替他想想。

  他抱紧我,头埋在我的肩窝处,哑着声说:“我小时候目睹过自己母亲自杀的场面,很小的时候,她吞安眠药,口吐白沫弄得chuáng脏兮兮的,这样还不算,她一边抽搐着一边割自己的手腕,然后笑着跟我说打电话给爸爸,快点打。”

  “我那个时候才十岁,我不知道一个女人陷入什么样的疯狂才会让自己的孩子亲眼看这样的场面,但我确实明白了一件事,她在把我推出她的世界,她根本不在乎你知道吗?她不管我是不是看到有心理yīn影,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就此留下永生难忘的伤害,她完全不在乎,我的母亲,她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他的声音略微哽咽,我觉得心脏像被刀凌迟一样,难过得不能自持,我反手抱住他,带着哭腔说:“我不是那样的……”

  “你就是,你一样的残忍,自私自利,”他说,“你们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女人,我做得再多,做得再好,对你们来说都是毫无意义,你们根本不在乎,我爱不爱你们,对你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血管里留的都是冰渣子,冷漠自私,完全不在乎。”

  我流下眼泪,摇头说:“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

  “不公平?那你又何尝对我公平过?”他反问,“我守了你这么多年,你的心都在孟冬身上我无话可说,你一再逃避装傻我也无话可说,这都是我该的,从本质上讲,我对你的感qíng如何跟你确实没关系。但是张旭冉,你不能挑战我的底线,你不能让我看着你想死而什么也做不了……”

  “这几天我是真的在想离开你,我感觉我受够了。让我再来一次,经历一次那种事,我扛不住,老实告诉你我扛不住。我能看着你不作为,按照你的愿望做你的好友,但我没那么伟大,我没办法接受那样一个事实,我投进去那么多心力呵护讨好照顾守候的人,随时有可能杀死自己而我无能为力。这种可能xing太可怕,可怕到我想不再见你,不再管你。”

  “但是,就在今天,我看到你抱着花傻兮兮的笑,我觉得不甘心,我想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该试一次,也许你愿意把手jiāo给我,也许你愿意相信我依赖我,让我拉你一把,旭冉,把手给我吧,”他抚摸着我的肩膀,慢慢向下,沿着胳膊握住我的手,哑声说,“把手给我,如果你有一点点在乎我,那我们就试试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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