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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我多么不舍得_水阡墨【完结】(19)

  付云倾幽幽看了她半晌,手指在沙发上摩挲,“不一样的,我的第一次可是在这个沙发上失去的。”

  多晴恨恨地,“我也是啊。”

  他的笑意越来越深,眼睛里的水都要溢出来似的。传说中的勾魂艳鬼也无非是他这种样子。可是越是这样多晴的脑袋越清醒,知道再这样下去,又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她用抱枕丢他,“你明天就走。”

  他接住枕头抱在怀里,“我以为你现在就要赶我。”

  多晴抱着膝盖,屋子里只有京戏的唱腔回dàng。

  半晌,他听见她说:“只有今天不会赶你,因为你没地方去。”

  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关于他的一切,她也都是记得的。他记得那天自己找了搬家公司,在飞机上就后悔了。等下了飞机,他心急火燎地给那个工头打电话,却听那个工头说,东西都被一位姓纪的小姐搬走了。

  然后在东京的家门口看见纪多晴,他的心qíng无比复杂,只是一时间,他看不清浑浊的水面下雀跃的欣喜。她是为了签约的事qíng来的,自始至终都不是因为想念他,或者想见她一面。他真的气得发昏,因为她的没心没肺。

  她没有他也是可以的,还是可以过得很好,可以幸福。

  而他宁愿她痛苦,也不愿她看见自己还能带着惊喜的笑容上采打招呼。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他回来,像个qiáng盗一样闯进她的小公寓,惹得她炸毛,只为了确认他在她心里还有个位置。而如今她坐在他旁边噼里啪啦地磕瓜子,就算是无聊的歌舞也能看得很认真,会因为俗套的笑料而笑个不停。

  他觉得一切尘埃落定,一眨眼就是一生也不错。

  “我以为你会在家的。”

  “……我哥去他爸家了。”

  “那你妈呢?”

  多晴噼里啪啦地磕了半晌瓜子,伸手指着墙上,“我妈在那里啊!”

  他愣住了,相框里是很年轻美貌的女子,是纪妈妈年轻时候的模样,但是相片是黑白的,她笑得端庄优雅。

  是遗像。

  “什么时候……”

  多晴犹豫了一下,“四年前,是胃癌,去得很快,也没什么痛苦。”

  他离开前不久,还去她家里吃过一次饭,是纪妈妈邀请的。他记得纪妈妈很爱笑,跟保姆阿姨一起把他围在中间问东问西,碎碎叨叨,多晴则在一边悄悄翻白眼。现在想起来,他也只见过纪妈妈一次而已,三个小时,大多数是在讲多晴小时候的事。

  那就是他们分手不久后的事qíng。

  他讪讪地不知怎么开口,最后说:“对不起。”

  “没关系,”多晴说,“人总是要死的。”

  2

  林嘉一大早就听见门铃响,开门看见是付云倾正要劈头大骂。却见他满脸的yīn翳,像是刚杀完人似的,气都消了,摔摔打打地让他进门。

  “你怎么回事,不是签到其他社里了?怎么都找不到人,现在又来gān什么?”

  付云倾燃了一根烟,“我找你问点事。”

  “也要看大爷我有没有心qíng说。”

  “关于多晴的。”

  林嘉瞪着他,忍无可忍,“付云倾,我这么多年都白认识你了,她得罪你了,你有完没完?”

  “她妈妈去世,什么时候的事?”

  “你刚走不久,”林嘉冷笑,“你准备出去进修时,她妈妈就查出癌症,这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付云倾沉默了一下,又点燃一支烟。

  原来是那段时间,可是每次见她,她都像往常那样没心没肺地笑。连同他的书房都是她整理好的。她笑着说,对你好些,让你留点念想,会想着早些回来。他记得自己当时跟她gān巴巴地说谢谢,心里为她的大度而气闷。

  见他沉默,林嘉不解气,也口无遮拦起来,“那时候你走得多轻松,倒真把她当成铁打的人,丢下就走了。你走后她倒也没什么,照样上班下班,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甚至她母亲去世,她也只请了一天假去墓园。我准她假休息,她反而来安慰我说:你别想太多,我妈临走时说,少了谁也要过日子,难过和开心都是一天,要不然怎么样,还不是得好好活着。那样坚韧地用力去过生活的孩子,怎么都会幸福的,你现在又来问这些做什么?”

  林嘉从小就有正义感,人虽然看起来随便,对感qíng倒是比谁都认真。

  当时他爱的女人离开他嫁给其他人,付云倾没少对他冷嘲热讽,女人都是朝三暮四的,靠不住。

  其实现在看起来靠不住的是他。

  因为怕被抛弃而抛弃别人的他,不管初衷如何,都是林嘉最讨厌的男人类型。现在回头的他,本来气势汹汹的以为当时没有留住自己的她也是有错的。现在看来,因为害怕受伤害,而没有给她一点信心的自己才是最恶劣的。

  那时他没有雪中送炭,而选择了雪上加霜。

  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颜面去重新打扰她的生活。

  他说:“我昨天晚上跟她在一起。”

  林嘉的眼睛越瞪越大。

  付云倾笑了,“你别急,我以后不会再找她了。”

  林嘉愣了一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么坚韧地用力去生活的孩子,不跟我这种人在一起,反而会更幸福吧,”付云倾摊开手,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是这样恶劣的人,什么都是一厢qíng愿的,哪能有脸再跟她谈感qíng。

  他顿了顿,又笑了,“这样的结局也好,等她结婚你帮我捎个红包给她吧。”

  林嘉认识他这么久,少见他如此温顺服软,一席话说得稳妥,仔细听来却像在诀别似的。他不知怎的有点心慌意乱,见他站起来,忙挡在面前,“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家的家具都丢了,不赶快去买一套没办法住。”

  “你不回东京了?”

  “上次回东京是去处理点事qíng的,原本也是不回去了。”

  再跟林嘉纠缠下去又是没完没了,他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借了他的车直奔家具商城。付云倾对牌子没什么讲究,偏好又大又软的沙发。在门店逛了一圈,买下了人家做样品的一套布艺沙发,质地很好的深蓝色,摆在客厅里沉静又大方,像淹没了一半的海洋。

  晚上躺在沙发上睡,身体陷入软绵绵的沙发里,用影碟机放着《千与千寻》。

  记得跟纪多晴看的最后一部片子,只是那天他睁着眼睛什么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开口跟她说进修的事qíng。

  如今是他一个人看,身边少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也许少一个人也没什么的,毕竟纪多晴可以一个人活得那么漂亮,而他四年来也是一个人。

  他突然想到纪多晴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每个人都是一条直线,在这条直线延伸的时候,总要跟不同的直接jiāo集,但是jiāo集后总要奔赴各自的人生。

  她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完全平行的两条线的。

  因为总有一个人会比另一人早死一点,然后两条线jiāo叉,一个人再往前走。

  她还说:云倾,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跟你妈妈一样,起码我不是,你相信吗?

  她说:你不相信就算了。

  他不相信,所以她就算了。

  原来这句话就是他们故事的全部。

  3

  过了年很快就是三月,一年一度的书会在青岛举行。

  对于这次书会社里很重视,因为去年付云倾被辉月社挖走后,先后又有两个漫画家被辉月社挖走。海棠社作为行业的龙头,在业内的口碑顿时弱下去。俗话说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辉月社如今的确有势不可挡的趋势。

  年后社里开总会,萧漫倒是推得gān净,但总要有人担着,纪多晴被上头骂得很惨,要不是林嘉顶着,基本上闹个引咎辞职也是有可能的。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取消原本四月份的休假还有年终奖金。

  书会前辉月社将付云倾到现场签售的新闻铺得人尽皆知。因为海棠社与付云倾的连载合约还有效,所以他也会去海棠社的展位上助阵。到时应该不少人趁这个机会来看海棠社的笑话,多晴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书会的前两天海棠社的发行总监,两个主编带了几个漫画家还有助理,浩浩dàngdàng地去布置展厅。每次书会都要安排一两场签售,今年也不例外,安排的是白薯,其他人友qíng助阵。

  白薯是近几年迅速蹿红的新人,画风唯美活泼,颇受高中生的喜欢。四年前多晴遇见他时,他还是个杂志的cha画师。因为喜欢-部古风的作品,一边画一边在网上连载,被多晴看上在杂志连载,接着出单行本,事业发展得顺风顺水。

  这是他的第一场签售会,签售当天,他在卫生间一个人关了半晌,多晴担心他死在里面,正要敲门,却见他冲出来,脸儿白生生的,都不用扑粉。

  他一把抱住多晴,死死地抱了一会儿,“láng编,我昨天晚上做噩梦,我自己坐在签售台上,一大群人围着我看笑话,没有一个人找我来签名。”

  多晴拍拍他的背:“你放心,我花钱找了一堆人伪装粉丝来装门面,就算一个粉丝也没有,那气势也能吓死人。”

  白薯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小láng宝贝,还是你对我好。”

  多晴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子,拍拍脸,笑嘻嘻地,“乖,放心啦,我们家白薯这么帅,往那里一站女生们都爱死你。”

  “你也爱死我了。”

  “那当然,我是疯狂地迷恋着你呢。”

  “那你别结婚了。”

  “成,咱俩过日子。”

  白薯被这么一哄,连害怕也忘了,立马高高兴兴地搂着多晴的脖子腻歪。到底是二十四岁的大男生,比多晴小一岁,长得清慡可爱,xing格也活泼。俩人手挽手去了展厅,都是可爱系的,画面也很和谐。

  今年主办方很给面子地安排了很好的签售声地,多晴去场地做最后的布置时,看见昨天对面还空着的场地已经支起了条幅,还有jīng美的大海报贴得到处都是。

  多晴立刻找到负责人,说话都不稳当了,“付云顷的签售不是在上午吗,而且不是在二楼的展厅吗?”

  负责人也很无奈,“原本是这样的,是昨晚辉月社那边临时有变,说要推到下午。可是下午二楼的场地有个新书发布会,只能安排到一楼。这件事我们也是没办法,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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